藍貴嬪將自己獨自關在了寢室里,手里拿了一個小冊子,冊子上有稀稀拉拉的幾行字,字跡極不工整,似剛學寫字之人的手筆。可藍貴嬪卻是看了又看,翻了又翻,似極為懷念什麼似的。
龍允軒就在這時悄悄進了來,藍貴嬪似看得極為認真,絲毫沒有發覺到身後已站了一人。只听她重重嘆了一聲,伸出手輕輕撫上那幾行字,如此嘆息連連,似已沉浸于思念某人而不能自拔,繼而伸手提筆沾了墨寶,在冊子的空白處揮筆提就︰伴旅單,稍稍日零落。惆悵竊自憐,相痛惜。字跡雖不是蒼勁有力,卻也秀氣優雅。
龍允軒從未見過她這般的愁緒,此時全伸手輕輕將那冊子拿在手里,藍貴嬪這才驚醒過來,轉過頭一看,隨即嚇得跪下接駕︰「參見皇上!」
龍允軒扶了她,邊看著冊子上的《陌上桑》,邊問︰「藍兒這是在思念誰呢?」
藍貴嬪紅了臉,輕輕答︰「臣妾寫著玩的!」
「寫著玩用得著嘆息連連嗎?藍兒沒跟朕說實話啊!」
藍貴嬪無法,這才答︰「皇上,不瞞您說,臣妾想阿細了,都過了這麼些日子了,既不見她人也不見她尸骨,臣妾真是好生難過,這才拿她的東西來睹物思人!」
皇帝不解,問︰「你說這上面的字是阿細寫的?」藍貴嬪便點了點頭,龍允軒便細細看了,發現筆跡果然與當日在阿細房中見到的一模一樣,心中便又想起顧念琳說阿細不識字的事。
藍貴嬪接著說︰「阿細原先並不識字,後來因為在宮中無聊,臣妾便在空閑時教她寫些個簡單的字體,她當時甚是高興,硬是讓臣妾教她寫自己的名字、顧念琳的名字以及臣妾的名字,她說這幾個字是她最想學的,可如今......」她說不下去了,一味地任眼淚濕了眼眶,「皇上,臣妾想讓人去宮外尋她!」
「可是茫茫人海,找個人談何容易?藍兒,算了吧,或許這便是她的命!」龍允軒表面上是在安慰她,心里卻疑惑連連。此時,他已不知該相信誰了,心中暗嘆一聲︰或許一切真該等到顧念琳的預言成真,我才能釋然吧,可是要是一切都是假的呢?龍允軒不敢再想下去了。
「啊,痛......」龍允軒一味的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沒留意到藍貴嬪的臉色突然蒼白起來,直到她雙手撫著頭喊痛時,他才驚醒過來。
「藍兒,你怎麼了?」此時,藍貴嬪充滿痛苦的表情將他嚇壞了,一邊抱緊了她,一邊沖寢室外喊道︰「來人,傳太醫!」
紅梅即匆匆進了來,見此情景三步並作一步沖至主子身邊,擔心地道︰「娘娘,您覺得如何,您到底是怎麼了?您怎麼會每日都痛上好幾回呢?」
皇帝一驚,遂問︰「紅梅,你是說你家主子經常這樣?」
紅梅答︰「回皇上,也不知怎麼了,自娘娘被查出有孕後,似這般的痛楚每日里都要發作好幾回,可是太醫瞧過後,卻又查不出原因!」
「大膽,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何沒人告訴朕?你們這些做奴才的是怎麼侍候主子的?」听說藍貴嬪早已開始發病,自己卻一無所知,皇帝怒了。
藍貴嬪忍住痛,用手扯了他的衣袖,替奴才求起情來︰「皇上,是臣妾不讓她們說的,您的煩心事已夠多了,臣妾不想因為這些而吵煩您!反正這痛也不會持續很久,臣妾待會就好了!」
龍允軒有些動容,將她的手拿至唇邊吻了,道︰「藍兒,朕知道你對朕好!可是以後別這樣了,如若你真出了什麼事,你讓朕如何原諒自己?」
藍貴嬪咧嘴笑了笑,但立刻又被強烈的痛楚所控制,「皇上,臣妾的頭好痛,好像針刺般,皇上,臣妾好痛苦......啊......」
龍允軒急了,此時心疼得恨不能代她去痛,提高了音量朝殿外吼道︰「太醫呢,來了沒有?」
殿外小陳子急忙回話︰「回皇上,已經去請了,奴才再去瞧瞧!」
「皇上,太醫來了也沒用,臣妾痛一會兒,就會好的,啊......」
「藍兒,藍兒......」龍允軒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卻又無計可施,只好不斷讓奴才去催太醫前來。胡太醫趕來時,藍貴嬪已昏睡了過去,瞧著她蒼白的臉色,皇帝朝太醫喝道︰「藍貴嬪到底得了什麼病,你們無一人能查出嗎?」
胡太醫心中一凜,嚇得跪地答道︰「皇上,貴嬪娘娘脈相一切正常,臣已來過好幾回了,娘娘有時是似這般的頭痛,有時是月復痛,又不像是中毒,更不像是吃壞了東西,臣無能,請皇上責罰!」
龍允軒听言突然有所觸動,問︰「你是說,藍貴嬪並不是單一的頭痛,她有時還會月復痛?也像今日這般嗎?」
「回皇上,娘娘痛起來就似這般,但一會兒過後,疼痛又會自動消失,臣實在查不出這病因!」
皇帝皺了眉,小心翼翼地將藍貴嬪抱至了床上,替她蓋好了錦被後,看了太醫一眼,率先走出了寢室。行至殿中主位,皇帝坐了,對跟出來的胡太醫說︰「听你這麼一說,,朕才想起,朕這幾日也是偶爾覺月復痛難忍,但因也只是一小會,朕便無心理會,胡太醫,你覺得朕的病是否與藍貴嬪一樣?」
胡太醫大驚,但還是遲疑會,答︰「這個,臣也未幫皇上診過脈,一時還不敢肯定!」
「你確定這不是中毒?」皇帝的眉越發的皺得深。
「回皇上,臣確定,不僅如此,今兒個早上听李太醫講,太後好像也有類似的病癥。因為誰都查不出病癥,那些太醫便說這是......是......」胡太醫不敢往下說了。
「是什麼?你但說無妨!」
胡太醫便大著膽子,說︰「他們都說這是中了邪,似某種巫術......」
「放肆,皇宮重地,豈能信這些迷信之說,傳令下去,誰若敢亂說一個字,斬!」龍允軒氣白了臉,大力拍了茶案,朝胡太醫吼道。
正在這時,紅梅出了來,「皇上,娘娘醒了!」
「胡太醫,朕的事別與娘娘說!」胡太醫不敢違令,急忙應了。龍允軒這才站起,走進寢室果見藍貴嬪已坐起了身子,臉色雖還蒼白,但表情已沒了先前的痛苦,「藍兒,你覺得如何,還痛嗎?」
藍貴嬪搖了搖頭,說︰「臣妾沒事了!」
「沒事就好,剛才你嚇壞朕了!」龍允軒緊緊地抱著她,心里卻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听說您與皇後已然合好了,臣妾還未恭喜您呢?」藍貴嬪這時有意將話題轉移了,只是這話以這樣的口吻說出口,連她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演戲天份了。
龍允軒有些尷尬,說︰「藍兒,朕與皇後......」
「雖然臣妾不知道皇上與皇後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可我看得出您與皇後彼此間還有很深的情意,難得如今帝後和諧如初了,皇上該歡喜才是,臣妾是誠心賀喜皇上的!」藍貴嬪笑得很真,絲毫看不出作假的痕跡。
皇帝舒了一口氣,抱緊了她,說︰「藍兒,你真不介意?」
藍貴嬪便不解地反問︰「臣妾為何要介意?皇後娘娘本來就是您的妻子,要介意也該是娘娘介意臣妾才是啊?」說完看了外邊的天色一眼,接著道︰「皇上,不早了,您剛與皇後合好,今夜理該陪著娘娘才是,臣妾便不久留您了!」
龍允軒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趕朕走?」
藍貴嬪听言咯咯笑了,說︰「臣妾哪敢啊?」
「藍兒,朕想告訴你,羅爾國的帝後現如今就關押在刑部大牢里,明日便要公開提審了,你......如果想親自見上一面,朕會答應的!」龍允軒遲疑了一下,還是將這事說了。
藍貴嬪突然變了臉色,雙手緊握成拳,因為用力,指關節啪啪作響,連皇帝都感覺到了她的恨意,「皇上,臣妾現在就想見他們!」她咬牙切齒的說道,實則她只是故意這樣一說,為的就是讓皇帝徹底對她放心。想想看,若皇上真要答應此時帶她去,那她的秘密不就徹底露了餡了嘛,她可是羅爾國的雲蘿公主啊,羅爾帝後看到她,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所以,她早已算準了皇上不會此時帶她去,才敢這樣說的。
果然,龍允軒微笑著勸慰她︰「朕知道你報仇心切,可也不急于這一時啊,更何況,你現在身子這麼弱!這樣吧,等明日提審過後,朕讓你好好打他們一頓,好讓你出了這口氣,好不好?」
「皇上,可是臣妾會殺了他們!」藍貴嬪提高了音量。
皇帝耐著性子,解釋道︰「那可不行,他們雖是大順的階下囚,可一切還得由國法來處置,朕怎能讓自己的妃子私設刑堂呢?再說了,你如今有身孕在身,可不要再像上次一樣魯莽,難道你想讓咱們的孩子還未出生就見到自己的母妃殺人啊,你這麼聰明,朕相信你會想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