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琳撐著無力的身子,笑道︰「魏小姐快別多禮,你是大家出身,我哪能受你之禮呢?」
不多時,小屋里便傳出陣陣歡聲笑語,攸林公主果然是個開心果,逗得顧念琳笑容滿面,蕭郁蘭也跟著高興,想起屋外還有未煎好的藥,這時便打斷了三人,道︰「貴人,您陪著公主與魏小姐聊吧,民婦出去看藥煎好沒!」
顧念琳滿面歉意,說︰「蘭姐姐,辛苦你了!」蕭郁蘭搖頭笑了笑,開門走了出去。顧念琳看著她的背影,說︰「其實她挺苦的!」
攸林過來拉了她的手,說︰「進了冷宮的女子,有幾個不苦的?只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話一出口,她才驚覺自己說錯什麼了,趕緊解釋︰「琳兒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相信你的,你一定沒做過那些事,我的意思是......她在做蘭妃的時候......」攸林一急,話都不知該如何說了。
顧念琳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明白的,只是卻要謝謝公主相信我,只是她......通過與她這麼久的接觸,我覺得有些事未必真是她所為,算了,後宮中的事,又有幾人說得清楚?」
沒一會,蕭氏已端了煎好的藥進了來,顧念琳微皺了眉,捏著鼻子灌了自己幾口,終因藥味實在太苦,只好將剩下的藥汁擱置一旁,想待會兒再喝。攸林始終瞧著她,見她嫌藥苦,遂心痛地憤憤然︰「我皇兄也真是的,既然時時思念你,為何又遲遲不接你出去呢,在這里病了連個太醫也沒有,這算個什麼事兒啊?不行,我這就去找皇兄,讓他即刻接你回宮!」攸林說風就是雨,猛得站起身子,就欲往外走。
顧念琳趕緊伸出手拉住她,因為動作太大,牽動一旁的櫃子,那放在櫃子上的藥碗一陣亂顫,下一秒已滾落地上,碗里的藥汁全數灑落地上,冒起一陣陣白沫,似燒灼了的鐵水。屋里的四人一怔,暗道︰不好!卻已然遲了,只見婉貴人捂著肚子,臉上顯出痛苦之意︰「藥里有毒!」
「怎麼會這樣?」攸林焦急地扶住婉貴人,蕭郁蘭嚇白了臉,驚慌失措地想要過來做些什麼,攸林想也沒想地就朝她踢出一腳,吼道︰「好你個蕭郁蘭,虧婉貴人這般待你好,你竟然在藥里下毒害她?」
蕭郁蘭急得跪在地上,辯道︰「公主,貴人,相信民婦,不是我,我不可能害她的......剛才是我大意了,我不該離開藥鍋......」
還是魏紫研鎮定了下來,道︰「公主,這事先別下定論,當務之急是得快快傳太醫前來,晚了可就來不及了呀?」說話間,已見顧念琳口吐黑血,昏了過去。冷宮里一片人仰馬翻,幾個當值的宮女不敢大意,動作迅速地沖出冷宮報信去了。
龍允軒正在端陽宮陪藍貴嬪作畫,宮外猛然傳來一陣吵鬧聲打斷了他的雅興,他不悅地停筆,朝外喝問︰「發生了什麼事?」
外面頓時安靜下來,一奴才答︰「稟皇上,冷宮里婉貴人身中巨毒,遣人來向皇上報信!」
「什麼,琳兒......」龍允軒一驚,手中的筆猛得滑落,顧不上看藍貴嬪一眼,身子一轉便沖出了寢室,下一刻已見他出了端陽宮直取冷宮方向。藍貴嬪在他身後冷笑,暗道︰我果然比不上她,既是如此,你去吧,斷腸草可不是一般的毒藥,就看你如何救下她!
其實她也害怕,因為前兩次顧念琳命垂一線之時,她曾經感同身受,這時又想起紅梅曾猜測她與婉貴人‘命連一線’的說法,更是嚇白了臉,緊張地撫著肚子等著自己的反應。紅梅見了,小聲勸慰道︰「娘娘,也許以前只是純屬巧合,您不必緊張!」
藍貴嬪語無論次地道︰「本宮怎能不緊張,紅梅,本宮這樣做,是不是太過狠毒了,本宮會不會因此又得失去肚里的孩子,紅梅,本宮有些後悔!」
紅梅趕緊扶住她,讓她在臥塌上坐了,勸道︰「娘娘,您並沒有錯,在後宮生活就是這麼殘酷,婉貴人已然中毒,可您這會兒並沒有感覺不是嗎?您鎮定下來,不要想太多了!」
「對對對,本宮好好的,一點異樣也沒有,什麼‘命連一線’,是假的,都是假的,那只是巧合而已......紅梅,她要死了,她馬上要死了,以後再也沒人跟本宮搶皇上了,是吧,紅梅?」藍貴嬪面色蒼白,緊張地抓了紅梅的雙手,不住問道。
紅梅看著她這樣,只覺一陣陣酸楚襲來,這就是後宮中的女子,她明白,主子的心本來是善良的,否則,她怎會在發現莊雅皇貴妃手段毒辣之後,毅然與她劃清界線呢?只是這個後宮,你不先下手,就有可能被別人下手,這就是身為帝王女人的無奈。
內鷹籠月兌解紅絛,斗勝爭飛出手高。亭閣中,滿樹的桃花紛紛散落,燃燒了它人生中最燦爛奪目的一瞬。在這漫天飛舞的桃花雪中,生命顯得如此的脆弱。藍貴嬪伸手接住一片花瓣,心中暗道︰顧念琳,不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要不是章雅真與皇後一再合謀要放你出來,我也不會非要你的命不可的!要怪你就怪不該進了這吃人的後宮,做了這不該做的帝王妾!自古紅顏禍水,總有一日,我也會與你一樣,到那時,我再好好向你贖我的罪吧?
冷宮里,所有的太醫已聚集,龍允軒鐵青著一張俊臉,讓他們一一上前來替早已不醒人事的婉貴人診脈,然,每一人上前來再搖頭退下的黯然神情已讓他處于了崩潰的邊緣。「你們怎麼回事,到底怎麼樣,快開藥方啊?」在最後一位太醫搖頭退下後,龍允軒再也無法控制住情緒,大聲吼了起來。
最有資格的李太醫一臉婉惜地回道︰「稟皇上,貴人中的乃是至毒斷腸草,此毒毒性劇烈,請恕臣等無能!」
龍允軒已然抓狂了,不顧一切地吼道︰「混帳,這個世上哪有解不了的毒,听著,朕不管你們用什麼法子,總之,朕一定要保住婉貴人的命,否則,你們就等著給她陪葬吧!」全體太醫听言嚇得皆白了臉,齊刷刷在皇上面前誠惶誠恐地跪了。
屋外,蕭郁蘭的聲音傳來︰「皇上,民婦冤枉,不是民婦所為......不是......」
攸林的聲音也傳了來︰「是不是你待刑部審過就知道了,本宮與研姐姐也會留在宮中協查此事,你喊什麼冤?」
龍允軒心煩,也不想管外面發生了何事,只管抱了婉貴人在懷,心痛與憤怒、後悔與自責同時侵襲著他,如果可以,他恨不能用自己的命去換懷里女子的展顏一笑。這時,屋外又傳來柯權的聲音︰「請讓我進去,我想我有辦法解貴人的毒,請讓我......」
想必是侍衛攔住了柯權的路,宮中所有有資歷的太醫都在此,柯權只是太醫院的一個學生級別的小官,那些侍衛當然不會放他進去。龍允軒听得聲音,心里燃起一陣希望,朝外吼道︰「你們還磨蹭什麼,讓他進來!」
柯權便進了來,龍允軒不等他行禮,便讓他近前來察看。李太醫面色一稟,趕緊攔住,嚴厲地道︰「柯權,你要想清楚了,此刻不是出風頭的時候!斷腸草可不是一般的毒,本官與列位大人都無辦法,你會有何把握?」
柯權便有卑不亢地答︰「回皇上,貴人主子本身就是位醫術高明的醫者,卑職有幸與貴人有過幾次醫術上的探討,發現她對一些病例與藥材有獨到的見解,這斷腸草貴人雖未說過其解毒的法子,但她曾經跟臣說過一個能解萬毒的法子,卑職已備好,請皇上準卑職試用!」
龍允軒還未發話,一邊的胡太醫就不屑地說開了︰「試用,柯大人是說試用?貴人主子何等的身份,她是能給你拿來試藥的標本嗎?」其他太醫說言,遂紛紛點頭小聲附合,望向柯權的眼神充滿懷疑與不屑。
皇帝也遲疑了,柯權一急,道︰「皇上,卑職願意用一家大小的性命來擔保,請讓卑職對貴人用藥吧,再晚可就來不及了呀?」
事已至此,再壞也壞不到哪去,龍允軒一狠心,對柯權道︰「柯權,貴人生前對你很是器重,也教了你很多醫典,現在,朕將她的命交到你的手中,你可不要辜負朕對你的期望!」
「是,卑職定當全力而為!」柯權應了,從手邊的藥箱里拿出幾包藥材,卻只是廉價的綠豆、金銀花、甘草等幾味藥材。另幾位太醫見了,立即發出一聲悶笑,不顧皇上在場,嘲笑道︰「本官還以為柯大人會拿出什麼珍貴藥材來呢,卻原來是這些無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