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允軒卻搖了搖頭,說︰「不必了,朕此刻不知如何面對她,走吧!」說完,不由分說擁了她走出端陽宮。雅貴妃一言不發地站在殿內,直到皇帝與婉貴人的身子完全消失不見了,才見她完全冷了臉,握著絹絲的手緊緊攥緊。仿佛這樣做,她就有勇氣繼續走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寢宮里的藍貴嬪大叫著‘孩子’醒了過來。「皇兒,我的皇兒?」她只是懼怕地叫著,卻不敢伸手往自己的月復部模去。
皇貴妃見她醒來,趕緊來到床邊,抓住她的手,安慰道︰「藍妹妹,沒事了,沒事了!」這樣勸著,眼里卻開始蒙朧起來。
「是你?」藍貴嬪臉一冷,用力地甩開了她的手,恨恨地道︰「章雅真,我的孩子呢?」
皇貴妃的侍女紅蓮見此,疾言厲色︰「大膽藍貴嬪,你敢直呼皇貴妃名號?你的孩子早被人害死了,你要凶去找害你的人凶去,我家主子照顧了你一整夜,你別不識好歹!」
「紅蓮,住嘴!」皇貴妃斥道。
藍貴嬪突然覺得陷入了冰窖般,冷得全身的血液都結了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了...沒了?」水恨藍一邊不敢置信地叫著,一邊伸手往肚子模去;下一秒只听她尖叫一聲,人又暈了過去。
龍允軒將婉貴人送回永和宮後,玉公公早已令人帶著龍袍龍冠侯在一旁了。婉貴人心疼不已,看著龍允軒道︰「皇上,你已很久沒好好睡一覺了,今日不能罷朝一日麼?」皇帝疲憊地搖頭,婉貴人無奈,只得命人準備熱湯,然後親自侍候他沐浴更衣。
這一季早已注定了是一個多事之秋。龍允軒沐浴一番後,整個人方覺稍稍精神了點;誰知到了太合殿,坐上那張龍椅沒一刻,堂下臣子便開始一個惡耗,又一個惡耗的奏了上來。淮陽水災一發不可收拾,百姓田園盡毀,大量難民涌入京城;淮南蝗災泛濫,人心恍恍,都說這是妖孽重生之相;最鬧心的是臨縣瘟疫擴散,奏報上所說已死了幾百人......重重壓力之下,龍允軒眼前一黑,終于暈倒在龍椅之上。
消息傳到永和宮,婉貴人顧不得擦干自己的身子,命人將衣衫胡亂套在自己身上,連長發也未及梳理,便匆匆去了御合殿。眼前的男人面色鐵青,就連睡夢中都緊皺著濃眉。婉貴人這才發覺,短短幾日,他竟已消瘦了一圈。
報仇,報仇,你只想著報仇,抿心自問,你有多久未關心這個男人了?你只想到自己得到的愛太少,可你何時想過他的身不由己?他的無可奈何?顧念琳一邊自責著,一邊伸手過去替他搭脈。幸好只是勞累過度、過分壓抑而引起的低血糖而已。她略微松了一口氣,遂讓柯權開了幾味溫補的中藥,便重新將他的手放好,順帶著又幫他攏了攏錦被。
玉公公在一旁探頭探腦,婉貴人皺了皺眉,心里閃過一陣厭惡,終于忍不住,起身離了幾步,小聲問道︰「何事?」
「這...」玉公公遲疑著不肯說,心里不屑地冷哼︰國家大事,咱家須得著向你一個小小的貴人稟報麼?
婉貴人當然知道玉公公看不起自己,當下也不勉強,漠然地走到一旁的軟椅上坐了,說︰「既然說不得就退下吧,別在這里晃來晃去,影響皇上的休息!」
玉公公惱火,暗道︰你憑什麼讓咱家退下?到底是誰在影響皇上的休息?宮中太醫多得是,你以為你是誰啊,這御合殿是什麼地方,由得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樣想著,人硬是佇在原地不動,他就不相信自己一個在宮里打滾了一輩子的老人,就對付不了一個小小的貴人。
婉貴人不用看也知他在想什麼,此時不聲不響地從袖袋里掏出聖上所賜金牌,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舉起晃了幾晃,玉公公就已嚇得跪了下去。「玉公公,能說的事就說,不能說就退,本宮一點也不勉強你!」
玉公公恨得牙癢癢的,但又礙于她手上的金牌,只得恭敬稟道︰「回貴人主子,李應李將軍等人此時等在御書房,著奴才來問一聲,還要不要等皇上醒來!」
自從上次皇後一事後,婉貴人便對李應持了絕對信任的態度,她也相信李應是絕對的效忠于皇上的。此時暗想︰李應在皇上病倒之時,還留在宮中,想必有要事要與皇上商量,此時若讓他離開,如果真有什麼要緊事,耽誤了可怎麼好?思量再三,遂對玉公公道︰「讓李將軍他們過來說話!」
玉公公沉吟不決,吞吞吐吐地說︰「可是皇上他......」婉貴人冷哼了一聲,又將手中的金牌晃了幾下,玉公公便馬上回道︰「是,奴才遵旨!」然後便疾步出了去。
少頃,他將李應等人領進了御合殿外殿後,又悶不作聲地進了內殿侍候去了。李應等見了婉貴人,起先微微吃了一驚,但馬上又恢復了常態,向她行了禮後,說︰「微臣等是有要事等著與皇上議,如今聖上龍體抱恙,臣等唯有先行退下,待皇上好些......」
「朕沒事!」龍允軒已醒了,讓玉公公攙扶著出了殿來;此時未等李應說完便打斷了他,「李應,朕要的幾地叫急災區的資料搜集好了嗎......琳兒?」在主位上入座後才驚訝地發現婉貴人也在,這時瞧著她的神情與方才李應等人見到她時一模一樣。
「參見皇上!」婉貴人向他行了禮後,看著他驚訝的眸子有些不解,直到低頭看了自己的裝扮後,才恍然大悟。「讓皇上與各位大人笑話了,方才走得急,所以也沒來得及梳妝!」說完尷尬得連頭都抬不起來。想起剛剛李應他們也是一臉的驚訝表情,她以為必是自己這身打扮在人前失了禮!其實她哪里知道,情形剛剛相反。
只見她此時素面朝天,一身素色寬袖裳裙,裙擺處幾朵蓮花幽雅而清新,保養極佳的長發柔順的一直垂到縴腰處。發上無任何頭飾,身上亦無半點飾物,這倒讓她整個人起來更為飄逸與驚艷。所以,李應與皇上才有此表情。
龍允軒听她所言大為動容,知她必是听到自己昏倒的消息後,一時心急,便什麼也顧不上就來了。有愛如此,夫復何求?面上帶了柔情,溫柔地喚了她一聲,微笑著朝她伸出手,婉貴人臉一紅,向他身邊走去。
為了打破尷尬的場面,李應輕咳了一聲,低頭回答皇帝先前的問話︰「回稟皇上,各地方的災情資料,微臣已備好了!」
盡管婉貴人很想待在此地,听他們商議災情,可‘後宮不能干政’這六個字時時像一條吐信的毒蛇,在她面前張牙舞爪,她不得不出言告辭︰「皇上,既然您與李將軍等人有國事要談,那嬪妾就去瞧下藥煎好了沒有!」
「琳兒?」婉貴人邁步剛要離開,即被龍允軒拉住,「你留下,關于各地災情,朕需要你的意見與醫術!」說完轉頭對玉公公吩咐︰「玉公公,還是你去太醫院一趟吧!」
婉貴人與玉公公同時應了,不同的是婉貴人是興高采烈的,玉公公的聲音卻透著無比的失落與不甘,就連離去的腳步也是那樣的不情不願。
李應首先將淮南的蝗災肆虐、無法控制等情況向皇帝與婉貴人陳述了一遍。皇帝听後,陷入沉思,久久後才說︰「按理,這個時候還不到蝗蟲活躍的時候啊?」說完又想起婉貴人是未來人的事來,遂想征求下她的意見,問︰「琳兒,你怎麼看?」
婉貴人想了想,答︰「也不能那樣說,奏報上不是說了嗎,今春開季以來,淮南地區滴雨未落,我想這應該是氣候干燥,引至夏日節氣過早到來,敢問皇上,往年大順是如何應對此災的?」
龍允軒看向李應,李應趕緊答︰「回稟娘娘,蝗蟲肆虐,古往今來也沒有好的應對辦法,只好動用大量人力驅趕,或用大火焚殺;但用火攻往往傷及莊稼,所以,但凡有種植的地方,火攻是極少用到的!」
婉貴人在現代時曾看過一篇報道,隱約記得上面有除蝗蟲的法子,這時就拿來用了,說︰「可有用過牧雞除蟲?」
皇帝與在場的臣子一听,同聲問︰「何謂牧雞?」
婉貴人就答︰「在我的家鄉有一法子,每當蝗蟲肆虐的時候,不必投入大量人力,只需集中數量極多的雞、鴨到蝗蟲出現的地方,來個‘雞蝗大戰’,這樣就能達到將蝗蟲徹底除盡的效果,當然,這些雞最好是訓練有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