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昂心中有些佩服但更有些不服,聞言道︰「真是沒想到,失敬失敬,柳兄果然是一表人才。」
「朱兄客氣了,別听子初的話,他是過獎了。」
楊錦深看了眼楚繼宗,笑著說︰「少言你也認得繼之跟夢白的麼?」
「是有些交情,世子說得沒錯,柳兄之才,少言萬分佩服。」
楊錦深套取了自己要知道的消息,心道這個柳裴然和程昱分明跟楚繼宗是沒交集的人,楚繼宗也不是什麼人知名人物,如何上得了這二人眼,除非是為了打探消息。
打探什麼消息,還用說嗎?
楊錦深眸光黯沉,流轉的波光下是他心中閃過的不快,這個柳裴然,難道他那天贈簫的時候就發現了惜情是個女兒家,他是故意的?
可是,楊錦深也算是知道柳裴然的為人,他應該不會是浮浪公子哥那種人吧?
他也對惜情有意?
楊錦深腦子里一瞬間想了很多,京城里的情形,柳裴然父親的情況,跟楚旭這位前禮部侍郎的關系,目前朝廷的風向,只不過是一句話,他卻想了許多事。
「看吧,連少言都這麼說,這事兒可是千真萬確的,夢白不要謙虛,我楊錦深可不喜歡打誑語的,不過子遠也是紹興的英杰,他的詩詞翰墨俱是清新,別具一格,夢白今日說不定是遇到對手了呢。」
楊錦深笑吟吟地說著話,不過眨眼的功夫,便給這二人間帶了些火藥味的氣氛點燃了一把火。
「是麼,那今日倒是大飽眼福了。」
柳裴然笑得雲淡風輕,仿佛完全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的樣子讓朱昂瞧著越發不爽,總覺得這人十分討厭,對他存有莫名的敵意,心中自是不喜。
心道你便是科舉厲害,八股文章厲害未必其他就厲害,若不比試一番焉能得出勝負?
他自傲自己在這些方面也不比別人差!
程昱看出些不對勁來,但是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他跟楊錦深也沒那麼熟,也談不上多了解此人,但總覺得雖然他也還年輕,但總是看不透,少不得是個小狐狸,跟他那個爹武昌侯一樣是個狐狸。
這種人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幾個人中不明白的人只有楚繼宗跟朱昂,一個是不知道眼前的情形是為何演變至此,一個是想著勝負,未曾注意到其中的復雜關系。
只有楊錦深笑容燦爛,笑吟吟地帶他們觀賞園林,談笑風生,實在看不出哪點不同。
不一會,大儒嚴復的弟子董游來了,嚴復生性嚴肅,不喜這些交游,只是讓弟子替他出席。
董游也是名士,一到場自然是引得許多人上前攀談,不多會,就由董游主持了這場詩會,與幾個紹興名流做了裁判,品鑒名花名園,風雅不已。
楊錦深根本沒把心思放在這里,在他而言,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不過是小事而已,從來也不會在他心中佔據多高的地位,他游走在這些文人墨客之間,不過為了結交關系,放言之,這些不過是手段而已。
見名士董游提了以留園為題作詩,在場眾人皆是興奮不已,想著大出風頭,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楊錦深見柳裴然跟朱昂兩人在一處面上談笑,手上卻是都開始動作,似乎在打底稿了,嘴上微勾,心道︰你二人在此爭斗好了,我可不奉陪了。
想到這里,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楚惜情這邊,卻倒是不像那些文人***客一樣上來作詩。
對于女子來說這倒是很無趣的事,眾人雖然說是大家閨秀,秉承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這文才自然是不能跟那些秀才名士比,大家玩起來也更加隨意。
楊夫人做主,玩了個擊鼓傳花的老法子。
這擊鼓傳花其實也是自古以來尋常最喜歡用的行酒令的法子,有令官,有持著小鼓捶鼓的侍者,侍者蒙著眼楮擊鼓,令官把手中的花或者他物傳到其他賓客手中,正好侍者擊鼓的鼓聲停下時,手中拿著花的人要答令。
楚惜情是玩過許多次的,自然是曉得規則。
楊夫人做了令官,想了想道︰「今日留園花會,難得諸位前賞光,且玩一會耍子,算是開場了。」
眾人自然是說笑著應了。
「娘,您打算出什麼題呢,太難的可是不行呢,到時候女兒肯定會答不出來的。」
楊幼寧哭喪著臉撒嬌,眾人皆笑,趙夫人說︰「楊小姐莫怕,便是輸了,也不過喝它幾杯,想來楊小姐也是聰穎無雙,這機會怕是都沒有。這上好的新釀美酒,便是便宜了我等了。」
夫人小姐們頓時笑成一團,楚惜情也面帶笑容,見楊幼寧扯著楊夫人的手臂嗔道︰「娘,您可得給女兒做主啊。」
>楊夫人慈愛地拍拍女兒的手道︰「好了,哪里少得了你個潑猴?這樣吧,今日滿園是奼紫嫣紅,春風新綠,就做個綠字簽吧,這若是沒答出來可是得給個把戲才行。」
這綠字簽其實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需要人想到首帶著綠字的詩詞歌賦,若是記性不好,讀的書不多,一時半刻還真的很難想到許多。
這鼓聲起了,楊夫人開始把手中的桃花往身邊人傳去,桃花在一個個手上傳下去,傳到一位小姐手上時,鼓聲正好停了。
那位小姐也是幸運趕上第一個,當即略帶緊張地說︰「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楊夫人笑道︰「卻是王安石的詩,不錯。」
那位小姐這會子成了令官,便在鼓聲響起後傳花。
這花在眾人手中傳著,不時有人中招的,前面的詩詞還容易想起,這越是到後面越是難,就有人沒答出來的,結果不是要吹曲啊,說個笑話之類的就是要罰酒,多半人選擇了罰酒,少部分是選擇了才藝,到一時間也是熱鬧非凡。
就是正好這回傳到了楊幼寧身上,楊幼寧皺著眉頭想了想,之前她想到的一些句子都被人給說完了,頓時頭痛不已,這時坐在她旁邊的楚惜情低聲道︰「青箬笠,綠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楊幼寧忙說了出來。
楊夫人可是看到了她們的小動作,也沒揭穿,瞪了女兒一眼︰「這回算你過了,張志和的《漁歌子》,虧你記得。」
楊幼寧臉上一紅,感激地暗地里給楚惜情拱手道謝。
楚惜情笑了一笑,卻沒說話。
那擊鼓的人實際上是並不在當場,而是在這園子的假山之後,這會子楊錦深卻是悄然棲身到跟前還不知道呢,等到楊錦深揭開他頭巾,那人愣怔了一下,吃驚地道︰「世子,您這是——」
楊錦深噓了一聲,悄聲說了兩句,直叫那侍者吃驚得瞪圓了眼楮,但看世子大人眼楮微眯,神色有些不快,連忙應了。
楊錦深便在一旁看著,見自己小妹剛好拿起了桃花往下傳花了,正好傳到楚惜情手中時,楊錦深握住了鼓槌,停了下來。
果然,他看到楚惜情有些驚訝地看著手中的花,似乎驚奇這回鼓聲怎麼這麼快就停了。
旁邊人都笑著,楚惜憂掩著帕子笑︰「這回可是輪到姐姐了。」
楊幼寧有些擔心的樣子,怕楚惜情把自己的詩說了,自己沒貨了可就糟糕了。
楚惜情倒也心態平和,只是玩個游戲而已,哪用得著當真,笑著說道︰「既然如此,我也做回令官吧。‘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闌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氣暖,蟲聲新透綠窗紗。’,獻丑了。」
「也有個綠字,正是寫春日,倒是貼切得很。」楊幼寧第一個出來贊揚。
趙夫人笑著說︰「不听楚小姐說,卻是忘了這首,可不是應景麼。不過這綠字到算不得難的,這麼玩起來,可是失了些趣味,楊夫人看是否改個簽令了?」
「這麼說倒也是,這樣吧,這滿園奼紫嫣紅,留園是想留住這春光,就以留字為簽,若是答不出的,便要受罰,罰酒或者罰做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俱可。」
這次難度就要大很多了。
眾人也知這多半是罰人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的了,也是以此做個考人的事兒,心知肚明,便沒人反對。
這不,叫人吩咐一聲,又開始擊鼓傳花了。
----本來想12點前更新,不想這章寫很久才寫完……內容比較不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