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府正是當今國子監太學博士張巒張大人的府上。這張巒本是河北興濟人,原本只是一個秀才,後來以鄉貢的名義進入國子監學習。幾年以後,娶了京城望族之千金金氏為妻,這才在國子監里謀的一個太學博士之職。金氏生了兩男一女,如今都是年輕氣盛的少年了。
張巒看這許還山文采武略學問非同一般,重金請到府上為自己的子女傳授業績。兩位公子張鶴齡張延齡對作詩畫畫寫文章不感興趣,只是學會一些皮毛,遠不及對刀槍棍棒來的熟悉。奇就奇在那最小的妹妹張紫姚身上。那小姑娘雖說十四歲的年紀,卻對四書五經異常喜歡,諸子百家也朗朗上口,並且興趣廣泛寫詩作畫彈琴樣樣精通,深受父母的寵愛。並且長的是花容月貌,國色天香,深的當今周太後的喜愛,經常讓她進宮與太子朱祐樘談詩論畫,談古論今,兩人頗有默契。
近來張府內卻是烏雲籠罩,愁雲慘淡。事情就出在這張紫姚身上。
一個月前,張紫姚進宮與太子玩耍,無意中得罪了當今皇上最得寵的萬貴妃。回家後就一病不起。太子請來了宮中所有的太醫,都是束手無策。眼看著人一天天的枯萎,張府上下更是憂心忡忡。
許還山也頗喜歡自己這個得意門生,看著張紫姚日漸消瘦的臉,很是心疼,也到出去尋訪名醫,可都是回天無術。只有一個傳說中的華秋實始終找不到蹤跡,張紫姚的兩個兄長愛妹心切,親自動身前往尋找。
張紫姚自己心里有數。她在皇宮里也听說不少關于萬貴妃殘害宮女的事。因為萬貴妃身邊有一個宦官名叫汪直,來自瑤鄉,精通巫蠱害人之術。只要是得罪了萬貴妃的人,一個月內必將自己氣絕而亡,沒有人能逃得過這種巫咒。這次,張紫姚也不例外!
許還山的師弟李孜省也深通巫蠱之術,並且對藥石成仙術很迷戀。經常蠱惑當今的憲宗皇帝大肆修煉方術,以至于荒廢了朝政。許還山也請過他前來為張紫姚解除巫蠱,可他仔細檢查過後說張紫姚並未中過巫術,沒有辦法幫忙。許還山也沒有辦法。雖然兩師兄弟道不同不相為謀,可也不敢自相猜疑陷害對方,如果被師傅知道了,教規處罰沒人能承受的起。
次日清晨,許還山簡單的向張大人說明了情況,得到允許後就被管家安排了一處僻靜的院落住了下來。
許還山要出門辦事,囑托雲見不可亂走。雲見自己在房間內坐了一會,覺得很無聊,自己模索著出門走走。小心謹慎的模著牆向前走,隱約听到前方傳來陣陣悲哀的琴聲。這琴聲又不像古箏,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雲見一時之間听不出是什麼樂器所奏。
跌跌撞撞的來到琴聲傳出來的地方,雲見站在那里靜靜的傾听。那琴聲如訴如泣,婉轉回蕩,余音繞梁,仿佛就像天籟之音一般。大概是彈琴人滿腔愁腸,只好借助這琴音來發泄自己的滿腔悲哀吧。
雲見听著听著哭了。沒辦法,誰讓自己也是多愁善感的人!
哭聲驚動了彈琴的人,琴聲戛然止住。
一個略帶埋怨的年輕男聲說道︰「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還不出去!」
雲見擦了擦眼淚說︰「听到這麼淒慘的音樂忍不住走了過來。還沒請教你是用什麼樂器彈奏的?」
男聲再次說道︰「這是胡琴!你也會彈嗎?」
雲見說道︰「可以讓我模模嗎?我好熟悉可是想不起來。」
男子這才注意到雲見的眼楮看不到,只好起身把雲見扶到石凳上坐下,把一個樂器遞到雲見的手上。
雲見仔細的上下模了模,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就是現在的二胡。名字不同,結構倒是差不多。當初上初中的時候,生物老師特別喜歡拉二胡,沒課上的時候總是坐在辦公室了拉。雲見很喜歡听阿炳的《二泉映月》,就纏著生物老師教她。兩年下來,生物課成績不怎麼樣,二胡的成績被老師取笑道可以達到八級水平了。
雲見用手擺好胡琴的位置,右手拿起琴弦,一首流暢的《二泉映月》就從指縫中流淌出來。她也只會這麼一首曲子!琴聲忽遠忽近,忽高忽地,激情的音符漂在了靈動的天地間,仿佛剎那間天也空,地也空,只有音樂在飄動。
直道手指傳來疼痛,雲見才停了下來。輕輕的吹了下手指,輕笑道︰「好久沒有拉了,居然忘記了!哎,對面的人還在嗎?沒有嚇跑你吧!」
男子看了看雲見,奇怪自己怎麼從來沒見過!這般聰慧的女子怎麼突然就出現了呢?
他問道︰「你是誰?」
雲見笑道︰「那你是誰?」
「我是朱佑樘。」
「朱佑樘?你好,我是雲見!我現在眼楮看不到了,但是我听聲音就知道你一定是個長相出眾,氣質儒雅的謙謙君子。我說的對不對?」
朱佑樘吃了一驚,還有人听到這個名字無動于衷的?他馬上就鎮定下來︰「姑娘過獎了!我只是長得不那麼嚇人就是了!」
雲見笑道︰「還好,我的五官也都長在該長的地方。這里是張府,你是張府的親戚嗎?」
朱佑樘神色慘淡起來︰「不是,我是張小姐的朋友。如果張小姐听到你的琴聲肯定心情會好一點。你願不願意跟我去看看張小姐。」
雲見說道︰「來著是客。我也該去向主人問個好了!我不識路,你帶著我吧!」
說完伸出手拉起朱佑樘的衣袖,跟著他慢慢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