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拒絕了黃友年的招待,讓二子趕車回鎮上。
返回途中,二子連連追問爺爺︰「肇事者是不是王三?」
爺爺說︰「你等見著他,問問他不就知道了?」
馬車趕回棺材鋪,老板馬老漢說什麼也不讓爺爺和我們走,給了二子錢,買來了酒菜,到馬老漢的二層樓上,一家人又喝起酒來,我簡簡單單的吃過,去找丫頭玩去了。
丫頭早已等不及了,昨夜的鬼是否收服,急得她從早到晚找過我幾趟。
看見我,就問事情的經過。我從頭至尾講給她。听到我描述父女二人的血肉模糊的慘狀時,嚇得丫頭渾身哆嗦。
丫頭听罷,唏噓不已。突然,她對我說︰「春生哥,剛才我看見王三了。他正在他家院子里卸炭呢。」
一听王三回來了。我拉上丫頭的手,就去找王三。
王三在鎮上算是頭腦靈活的人,很多年前,當過兵,復員後,通過親戚,從外省拉來煤炭,他放到自家院子里,一點點賣,生意越做越大,日子越過越紅火。
我和丫頭來到王三家,王三正忙著卸車。我走到王三跟前,說︰「王大爺,我爺爺找你有事。」
王三說︰「姚爺找我啊?剛才你王大娘也告訴我說孫叔也找我,姚爺在家里吧?我一會就去。」
我說︰「王大爺,爺爺在馬爺爺的棺材鋪喝酒呢!」
王三說︰「我知道了,春生,我卸完車立馬過去。」
我和丫頭出來王三家,忙跑回棺材鋪,告訴爺爺他們。我把王三約來了。
爺爺端著酒杯,正喝著那口酒,嘴里連說好好好。
是夸酒好還是夸我做的好?不得而知。
一會,樓下喊︰「怎麼大白天的棺材鋪關著門,不做生意了,姚爺在這嗎?」
知是王三來了,二子開門迎進王三。
王三見過眾人,面朝爺爺,問︰「姚爺找我有事呀?」
老孫頭早等不及了,搶過話來︰「王三,你前幾天讓我幫你換的石板是從哪里來的?」
眾人看著王三,等他回答,王三一看知道有蹊蹺,不敢大意,他一五一十的把石板的來歷說了出來。
那是接近十年前。夏天要過,王三想先下手存點煤,就叫上會開車的戰友柱子,一起到山西拉趟無煙塊煤。
路上一切順利,眼看到瑞江邊上,馬上到家,一直窩在駕駛室里的王三,早就受不了駕駛室里的悶熱,他告訴戰友柱子,看著路慢點開,他到車廂炭堆上吹吹風,眯一會,並說,到家由他卸車。完事放下車好好喝一杯。
等他醒來的時候,車剛好停止自家院里。
那就卸車吧!可是他看見旁邊自己睡覺的炭堆上有塊石板,他還尋思,哪里來的?柱子路上拾得嗎?
他也沒來得及問,卸完車,柱子死活不吃飯了。要開車走,稱家里又有急活,等他回去。無奈,王三給戰友結了帳,讓他走了。
這樣,石板就留在王三家里。後來,王三家有幾畝地在池塘那邊,種的都是棉花。因為經常噴農藥需要用水,但是池塘邊上沒個落腳的地方,所以他將閑放在家里的塊石板提過去,結果發現石板小了,池塘邊泥巴軟,放不住,人也容易滑倒。當時,看見在倉庫房頂上換瓦的老孫頭,于是他就提著到倉庫找老孫頭換了一塊。
爺爺說︰「你戰友柱子家住的遠嗎?」
王三說︰「他是省城里的,可不近。」
「有辦法聯系嗎?」爺爺問王三。
「他老多年前就開車跑外,家里安裝了電話,有事找他使車時,我都是打電話給他。」王三回答爺爺。
二子說︰「你趕快打電話問問你戰友,問他這塊石板是如何得來的?」
王三說︰「好,我回家去打給他。你們先喝著,春生跟著我吧。」王三做事周全,是意思有在一旁,讓我看著他打沒打電話。
我和丫頭跟著來到王三家,撥通電話,對方電話里傳來一片哭喊聲。
接電話的是柱子的媳婦,已是泣不成聲,王三問出了什麼事?等听明白後,王三目瞪口呆,我和丫頭也驚奇不已。
怎麼了?原來是王三的戰友,前天晚上開車時出了車禍,被人撞死,肇事者不明,當場車毀人亡,柱子掉了半個腦袋,四肢也不全,王三趕忙勸說戰友媳婦節哀順變,等一有空就過去吊唁吊唁柱子。
王三帶著我和丫頭返回棺材鋪,眾人得知這個結果後,都陷入了沉默。
二子打破沉默,說︰「前天晚上,不就是我們在倉庫找石板的那天嗎?晚上還被鬼魂劈死了只貓。」
王三不明就里,心想,一塊石板看來是和自己的戰友有關,但具體是怎麼回事他不清楚。
爺爺詳細把事情的經過講給王三。王三听罷,也不由得感嘆︰「看來,我戰友遭報應了。」
天一黑,眾人各自散去,事情好像就這麼結束了。
第二天天一亮,王三來找爺爺。
王三想去黃家莊去看看黃友年,拜祭一下他女婿和外甥女。
爺爺說他本來要獨自去一趟黃家莊的,想將事情的經過告訴黃友年,並設法讓大悲寺的僧人做場超度,安撫一下黃家一家人。
王三說︰「這事和我有關,不用說,肯定是柱子開車眼看就到家。我又沒盯著,累了一路,可能是睡著了?或者沒看清路上有人,車禍就出了。」
至于石板是如何在車上的,現在問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見過黃友年,爺爺把事情的結果告訴了他。
事情的結果是好還是壞,我在一旁看不出來,依舊是全家人傷心落淚。
王三給黃家留下一筆錢,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我過後思索,這段怨恨終究是冤有頭債有主的結尾,大悲寺的僧人過後的超度有意義嗎?是超度的死去的人終于放下了怨恨,還是超度活著的死者家屬不再過度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