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指先生 放 生(下)

作者 ︰ 籠中虎

忽然听見有人敲門,應該不是食客,因為沒有人會把山珍當早餐的。于是王群就叫服務員打開門,原來,門外是慈眉善目的妙祥長老。

一見長老王群開口就說︰「長老,我這還沒開張呢?」

長老先行了個佛禮,然後緩緩道來︰「施主,我不是來化緣的,我是那大悲寺的住持。」

「我知道,我知道,我認識您的。」王群連忙說,「您不化緣,這麼早來找我是……」

長老說︰「施主,我找您來是向您買樣東西。」

「什麼東西?長老。」王群疑惑的問。

「施主是不是今日清晨在碼頭上買的一條大蛇?我就是想買它。可否能行?」長老說明來意。

「您是怎麼知道的?長老。」王群接著問。

「可能是我與這蛇有緣吧!今日清晨,有一香客入寺說在江邊碼頭上看見有人從船上卸下一條巨蛇,被一飯館老板買去,我便下山找來了。」長老答道。

「快帶長老進去看看那蛇。」王群吩咐服務員開開山珍館的後門。

王群帶著眾人來到了後院,見院子中央有一大水缸,王群伸手去打開蓋在大水缸上的草席。

我想那條大蛇就關這大水缸里吧?

大家向大缸看去,天哪!讓人意想不到的情景,太驚人了。

一條大蛇被關在大缸里的,巨大無比,裝滿了整整一缸,我一時都無法形容它的粗大,當時我看見它,被它嚇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更讓人驚奇的是它下了一窩蛋。巨蛇吐著鮮紅的信子,警惕的盯著每一個接近它的人。

到院子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長老對王群說︰「施主,這條蛇多少錢?我要買下它。」

此時的王群,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愣了一會,對一旁的服務員說︰「去把地排車拉來,把這大缸抬到車上,要小心不要把蛋打破了,我親自送長老回去。」

長老已從弟子手中接過一疊錢,遞給王群。

王群搖搖頭。轉身親手把魚缸抬上雙輪的地排車。

地排車是農村的主要農具,雙輪子,你見過馬車嗎?對,卸下馬,就是它,只是作為農具,輪子沒有那麼粗,圖的是輕巧,盛東西多,方便。

王群想親自拉地排車,長老制止他說︰「施主,貧僧已打攪您的生意,怎敢再讓您受累。」

兩個弟子拉著地排車,身後跟著長老、我、王群,還有上百人一同上得陽青山,浩浩蕩蕩,很是壯觀,也是平日里少有的熱鬧,大家一同來到大悲寺的後院。

長老示意大家抬下水缸,放在靠一棵百年古樹旁的山洞口,山洞口一人多高,三四米深的模樣,長老又讓個兩僧人弟子在洞里放些柴草。

大家都有點怕,如何放出大缸里的蛇?沒人敢去抓那條蛇。

妙祥長老似乎看出大家的恐懼,走到水缸邊,用手拿起那條蛇。說來也怪,剛剛還警惕看人的它,卻在長老手里變得無比溫順,任由擺布。

長老把蛇放到洞里的柴草叢里,又把蛇蛋拿出來,一一放在巨蛇的身旁。放好之後,長老和兩個弟子僧人席地而坐誦起經文,眾人屏住氣息,肅然起敬。

安置好的巨蛇顯得非常安靜,不再吐蛇信子,不再警惕地看眾人。誦經完畢,長老對眾人說你們可以走了。

眾人觀看了一陣子巨蛇,之後紛紛離去。

我陪長老回到禪房,長老讓弟子送過來早餐,可現在已接近中午。

吃罷早餐,我問長老︰「這就是放生是吧?長老。」

長老說︰「對啊,所謂放生,即贖取被捕之魚蟲禽獸放之于池沼、山野之中,凡是天上飛的如鴿子、麻雀,地上走的如雞鴨、牛羊,水里游的如魚蝦、鱸鰻,土里鑽的如螞蟻、蚯蚓,大到獅象,小到昆蟲,只要有生命的個體,在力所能及和必要時都可以放生。」

長老繼續說道︰「大德的傳記上,說到世尊因憐惜生靈,連一滴水都小心飲用,並有‘佛觀一粒米,大如須山’之說;大迦葉尊者和明見尼因起一犁耕下去,死蟲千千萬萬的悲憫之心,發出睡只要一張床,食只要一碗飯的感嘆,從而出家求師悟道;彌勒菩薩的化身布袋和尚,將走路時遇到的受傷在地的小鳥救起;也有說唐三藏未去西方求經前的某天路遇漁夫,用背上剛剛砍到的柴換取漁夫手里的魚,將其放回水中;觀世間菩薩在未成道前,還是襁褓中嬰兒的時候,聞到養父欲殺雞便大聲啼哭等,彼彼皆是在放生。」

長老端茶喝了口水後接著講︰「可見,真正的放生是戒殺、茹素和不奢侈浪費,若遇有緣,隨緣從欲殺者的刀下救出即將被殺的生靈。一個能從他的嘴里戒下雞魚肉蛋而且不浪費糧食的人,才是真正的慈悲者,才真正做到了‘放生’。相反,一個人食葷吃肉,卻去購買生靈故做放生,他的慈悲心是掩耳盜鈴的,行的也不是菩提正道。他白天買來放掉的魚、鳥,可能正是他盤中的晚餐,要知世人飽口福,地獄無量苦,凡間魚肉歡,生死苦輪轉啊!南無阿彌陀佛,願六道罪苦眾生早日破迷開悟啊!」

「放生有規定的程序嗎?」我問。

長老回答道︰「中國漢傳佛教寺院在長期的放生法會中形成了獨特的《放生儀規》。一般說來,按現行《放生儀規》,放生全過程可分為灑淨誦偈、說三皈依、放生發願三個程序。」

「也不盡然」長老說,「至于一些個人的、隨機的、少量的放生,則不必拘泥于形式,切忌重虛文而不重實質。應知放生旨在救護眾生、培養自己和他人的慈悲心,因此放生一定要因地制宜,根據環境的不同、各種生靈的生存狀態,對放生儀式作適當增減,急迫時可先行放生,再心中默誦經文,或念咒發願。」

長老閉上雙眼,雙手合掌,又有念經文。

我想長老是又再為巨蛇發願吧!我悄悄退出禪房。

我站在寺院里,頭頂的一片樹葉突兀地飄落,我看著它飄向遠處隨風打轉。

我從長老的話中悟到,放生是打開一扇修行的天窗,是否放得其所,放出善心、放出一心清靜,放掉邪心邪行、放出正氣一身,于我這來說放生是一門學問。

今天早晨的夢,雖說是夢,我想也是發自內心的行為,通過我的能力將火狐狸放生,讓它獲得重生。是我對善的想往,是對一個生命尊重,我豁然開朗,終于才慢慢體會到,有種打開了一扇天窗的感覺。

我出了寺院,一路想著什麼一邊往家返,看到家門口丫頭正和一個女孩說著什麼?

那個和丫頭說話的女孩長得清秀、小巧,引人注意的是她脖子里圍著的紅紗巾,分外吸引人。

見我過來,女孩害羞地微微向我點頭示意,轉身往山上走去。

走出幾步,回頭向丫頭擺手,也看我一眼,我看得見她臉上的羞紅。

我呆呆看著她慢慢走遠,直至剩下一團紅消失于視線。

我問丫頭︰「剛才的女孩是干什麼的?」

丫頭回我︰「是問大悲寺怎麼走的?我告訴她順著路往上走二里地就到。」

「哦,怎麼好像在哪里見過?你認識她嗎?丫頭。」我問丫頭。

丫頭搖頭說從來沒見過這個女孩。

是記起了什麼嗎?是女孩的模樣熟悉?還是那火紅的圍巾顏色讓我記起來什麼?我苦苦思索不出結果。

我抬頭,見山上的大悲寺在晨霧中籠罩著。

山珍館的王群從山上下來,回家後過了不久,決定不再經營山珍館,改做其他的生意了,並從那以後,開始信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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