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這里!」溫苗苗老遠沖著賀兮招手,花草也沖兩人笑。
海景的露天咖啡廳,柔柔的海風吹得人心曠神怡,賀兮和霍姿按住遮陽帽走過去,依次拉開凳子坐下。
「兩杯檸檬水。」霍姿抬頭對侍者說道。
賀兮望了一眼下邊的海線,笑道︰「這個地方你們怎麼找到的?」
「很漂亮對不對?」溫苗苗嬌俏可人地眼楮亮晶晶的,道︰「這可是我千辛萬苦找到的,我觀察過了,這個地方最適合辦party,小色的滿月來這里辦啊!」
「咳咳!」賀兮當真被檸檬水嗆住了,拿眼楮斜一邊的花草,卻見她晃悠著眼珠子東張西望,就是不敢看自己。
嘆了口氣,賀兮無奈道︰「那是霍逸造謠中傷我家雲兮,人家一個女乃女圭女圭怎麼他了!」
「其實我覺得雲兮還是蠻有天分的!」花草興奮地插進來,看到賀兮的白眼,又連忙移開目光,神似望天。
霍姿忍不住笑道︰「兮兮,你還真別說,我哥挺有眼光的,反正你不是也想不到小名吧,就用這個唄,多喜慶啊!」
賀兮伸手過去掐她的腮幫子,「你倒喜慶了,可憐我的女兒還沒滿月就沒了清白!」
幾人聞言哈哈大笑,互相埋汰了幾句,花草問道︰「你的婚紗做好了嗎?」
提起這件事賀兮有些心不在焉,「還沒。」
三人面面相覷,溫苗苗踫了踫她的胳膊道︰「怎麼?結婚還不高興啊!」
賀兮抬眸看了三人,又淡淡垂下眼眸,道︰「我也不知道,提不起勁兒來。」
「婚前恐懼癥?」溫苗苗狐疑,「可是你連孩子都生了,整天和賀行雲膩歪的那勁兒,看得我都寒顫,還用得著恐懼嗎?」
賀兮沒好氣地橫她,卻也不能言明賀家的事,只好道︰「也許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太多了。」
知道賀行雲不是賀家子孫的就只有許東林和郁成舒,連霍逸都是瞞了的,怕就怕霍家對號入座,而夏思純生的雙胞胎已死的事情,恐怕將永遠是個秘密。
「就算有事也是喜事啊!」霍姿笑眯眯道︰「葉唯琪被抓了,葉家落到了葉唯斯手里,葉老頭子氣得冒煙,殷翡的事也解決了,喬寧非嘛……」她看了溫苗苗一眼,道︰「總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兵不血刃,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
賀兮伸了伸手臂,笑道︰「小姿說的對,我是該高興一點兒的。」
正說著話,突然一道清脆的聲音插進來,「小姿,兮兮,你們也在這里啊!」
幾人回頭看過去,一個燙著可愛卷發的妙齡少女小鳥依人地立在許東林身邊,霍姿當下沒了笑容,淡淡回過身來吸著檸檬水,權當沒有見到這兩人。
「誰啊?」溫苗苗悄悄問花草。
不等花草回答,兩人已經走了過來,祝冰馨大方得體地說道︰「你們好,我叫祝冰馨。」
賀兮看了這小妮子一眼,只覺得她的笑容不簡單,而她的自我介紹似乎是漏了一項。
「花草。」
「溫苗苗。」
三人握過手,帶著點到即止的笑容看向許東林,而許東林眼中是一貫的難以捉模,他並未看霍姿,只道︰「這是我表妹。」
賀兮微微一笑,道︰「東林的表妹就是霍姿的表妹,也就是咱們的朋友,不如一起坐下來喝杯茶?」
祝冰馨的笑容依舊甜美,仰頭看著許東林道︰「表哥,你說呢?」
許東林這才垂眸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霍姿,轉身就走,「不用了,沒胃口。」
「表哥!」祝冰馨沖幾人笑了笑連忙追上去。
賀兮看著兩人走遠,不禁坐下來問霍姿,「你和許東林怎麼了?」
霍姿冷笑一聲,「什麼表妹,再過幾天我恐怕就要叫她嫂子了!」
「這怎麼回事兒啊,你和許東林不是一向好好的嗎?」花草道。
霍姿越想越氣,將手里的玻璃杯重重放在桌上,道︰「那是他家里人給他說的對象!」
溫苗苗不懂了,納悶道︰「你們圈兒里都知道你們的關系吧,長輩還做這事?」
霍姿不言,賀兮和花草心里卻清楚,這種利益聯姻,當然是要達到利益的最大化,也就是說祝冰馨給許家帶來的利益比霍姿大。
沉默了兩秒,賀兮道︰「你應該相信許東林,他不是這麼沒主見的人。」
霍姿的臉色緩了緩,聲音低了些,「我哥也是這樣說。」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是什麼狀況,但是起碼知道又是幾個老家伙在棒打鴛鴦是不!」溫苗苗一拍桌子道︰「這個時候,你們就應該拿出態度,越是不讓你們在一起,就越是要在一起,氣死那幾個老東西!」
霍姿抬頭看賀兮,賀兮勉強笑笑,道︰「話粗理不粗。」
溫苗苗起身過來拽著她往外走,「快去追啊,到嘴的肥肉可不能掉了!」
賀兮听得哭笑不得,她還真會用比喻。花草卻是摩拳擦掌,眼里閃耀著莫名的光芒,「我還從來沒見過原配和小三干架,走走走,去表示精神上的支持!」
賀兮這下算是目瞪口呆了,愣了一下,也連忙提上包跟出去。
她們三個在前面走遠了,賀兮無奈地加快腳步,誰知才剛走出咖啡廳的大門,手臂就被人大力扯住,她一驚回頭,打量了一眼神色惶恐的人,不可置信地說道︰「安娜?!」
安娜氣色非常不好,臉也發黃,一身皺巴巴的衣服哪里還有往日的高貴氣質,她十指緊緊掐住賀兮的手臂,哀求道︰「賀兮,我求求你,救救埃羅吧,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那不關埃羅的事啊,再這麼下去他會死的……!」
賀兮被她拽的有些站不穩,但還是問道︰「埃羅呢?」
安娜沒說話,卻回頭一看,賀兮順著她的目光,看到埃羅正牽著貝貝在垃圾桶邊搗鼓什麼,這麼大個子卻是小孩子一樣的稚氣。
「你想我怎麼幫你?」她問道。
安娜目光一片瘋狂,壓低的聲音急促而又十分有力,「我要你幫我照顧他一輩子!」
還沒等賀兮反應過來,安娜已經松開手沖到馬路中央,只听到尖銳的剎車聲劃過耳膜,她的身體已經被撞飛,像斷線的風箏一樣,在無風的天氣下,飄落在地。
賀兮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她沖過去抱起安娜,喊道︰「安娜!安娜!」
安娜嘴角在流血,抽搐著說道︰「我……我還你……一個大的……如果覺得……愧……愧疚……就好好……照顧……」
無力顫抖的手指著她的身後,賀兮眼前一片模糊,仿佛被她感染了一樣,也不住地顫抖,嘴里喃喃道︰「安娜,別說話……救護車馬上就來了……」
安娜突然改為抓住她的領口,竭盡全力低啞嘶吼,「答應我……!」
賀兮胡亂地點頭,安娜卻終于舒心一笑,倒了下去。
一人一狗走到她身旁,埃羅蹲下來搖了搖安娜,「媽咪,你流血了,疼不疼,埃羅幫你吹吹……」
眼淚終于流了下來,賀兮放開手中的人,看著滿手的鮮血,呼吸一陣抽緊……隨後周圍亂成一團,救護車把人帶走了,花草幾人也找了回來……
賀兮不知道是怎麼回到流雲山莊的,但她看到呆呆抱著貝貝的埃羅,心中一陣絞痛,她重重吐出一口氣,有氣無力地說道︰「張媽,帶埃羅去洗澡。」
埃羅出奇的听話,牽著貝貝一塊兒去了,好一陣子,張媽才走出來,面色有些難過,「小姐,這位少爺身上好多傷口,他不讓我給他洗澡。」
賀兮心下又是一陣難過,帶著濃重的鼻音道︰「拿藥過來,我幫他洗。」
「這……」張媽有些猶豫。
「他只有八歲的智力。」賀兮無力解釋更多,轉身就上了樓。
浴室里,埃羅拉著松垮垮的衣服抱著貝貝不肯撒手,神情竟然是從未見過的恐懼,他肩上露出來的地方有傷疤的痕跡,賀兮走過去,稍微拉開他的衣服,埃羅動了一下,也沒反抗,只是哀求地看著她,「妹妹,我想讓媽咪給我洗澡。」
賀兮蹲下來,難以開口,她該怎麼告訴他安娜已經死了的事實……
努力笑了笑,她道︰「埃羅乖,媽咪很累了,我幫你洗好嗎……?」
埃羅怯怯地退後了一點兒,賀兮又道︰「我保證不會弄疼你……你不喜歡妹妹了嗎?」
埃羅搖搖頭,一會兒又開口,有些賭氣道︰「可是媽咪說你不是我妹妹了,你那麼久都不跟我玩兒!」
賀兮牽起他的手,道︰「乖,我永遠都是你的妹妹。」
「我幫你洗澡好嗎?」
埃羅終于點了頭,站起身來讓賀兮幫他月兌衣服。賀兮解開他上衣的扣子,慢慢的連嘴唇都在顫抖,他……究竟遭到了什麼樣的對待?!
滿身都是傷痕,刀傷,燙傷……**還在發炎……看他無意識地抓著皮膚,賀兮又蹲身幫他褪掉了長褲,同樣是各種各樣的傷疤……簡直讓人不忍再看!
「妹妹,你為什麼哭呀?」埃羅伸手模她的臉。
賀兮咽下嗚咽,顫抖著手觸踫了一下他的胸口,問道︰「還疼嗎?」這樣的傷痕,不難想到他遭受過什麼,難怪安娜會那樣歇斯底里……
埃羅搖頭,「不疼了,但是好癢,媽咪說不準我抓。」
「沒關系,不會留下疤痕的,一個都不會……」
賀兮說罷轉身去放水,但埃羅看到一旁的塑料管子的時候明顯縮了一下,她想也沒想地問道︰「怎麼了?」
埃羅神情扭曲,縮著身子道︰「他們……拿那個戳我……好疼!」
賀兮手一顫,反手將浴室里的東西砸了一地,恨得咬牙切齒!
乒乒乓乓的響聲嚇得埃羅包頭蹲到角落里發抖,賀兮難以形容心中的悲痛,她走過去輕輕抱住他,柔聲道︰「埃羅乖,以後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埃羅卻哭著抬起頭,「我想要媽咪……」
「小姐……」張媽站在門口,看著一屋子的狼藉明顯嚇了一跳。
賀兮看了她一眼,又對埃羅說道︰「埃羅乖,讓張媽給你洗了澡,我們就去見媽咪好嗎?」
埃羅有些怕她,點了點頭。
賀兮不忍再看,起身往外走,「什麼事?」
張媽壓低聲音道︰「醫院來電話了。」
賀兮目光一顫,道︰「給他洗澡……輕一點兒!」
下樓拿起電話,醫生在那頭盡心盡責的詳細說了一遍。
「謝謝。」賀兮放下電話癱坐在沙發上,安娜竟然患了肺癌,她自知活不了多久,所以才來求自己,但是……看著自己的雙手,雖然血跡已經洗干淨,但這條命卻是死在她手里!
「兮兮!」賀行雲推門而入,正看到在沙發上默默流淚的人,事情的經過他已經听霍姿說過了,料定她會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他才急匆匆趕回來。
賀兮咬著唇抱住他,哽咽道︰「如果離開法國的時候我想著安排他們一下,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賀行雲用力摟緊她,眸中閃過犀利的光芒,「事情已經不可挽回,與其自責,不如想想以後的事。」
賀兮側頭看了樓上一眼,擦去眼角的淚水,道︰「我想把埃羅留在身邊。」
「好。」賀行雲甚至沒有思考,只要她說,他就同意。
PS︰還有一更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