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推開大門,就看到門前一隊鑼鼓正經過,還有很多雜耍的,踩高蹺的……賀知楠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驚得張開嘴巴,合不上了。
又是合家的早餐,依舊是傳統的早點,賀知楠吃得很舒服,只是身邊有人伺候著,覺得有些不自在。
宋父︰知楠啊,今天是我們塘棲一年一度的枇杷節,一會兒吃晚飯,你和然然一起去熱鬧熱鬧,嘗嘗我們這里的枇杷,那可是人間一絕呀!
賀知楠︰枇杷節?
宋穎然︰對呀,你不知道嗎?我們塘棲素有「魚米之鄉、花果之地、絲綢之府、枇杷之鄉」的美譽,這枇杷呀,更是我們的金名片了!
宋母︰來一趟塘棲,不嘗嘗枇杷,還真是個遺憾呢!
賀知楠︰看你們說的這麼好,我還真的想去見識見識了。
宋穎然︰快吃飯,一會兒我們就去!
宋母︰對對,快吃飯吧!
賀知楠頓時間有些食不知味了,在這樣的家庭里,誰知道還能忍受多久?就像封建時期一樣的少爺小姐,每天都有各種繁瑣的事件,其實說來都是無謂的,但是卻被人當做天大的事情來做,突然很想馬上離開這座院子,不是為了所謂的枇杷節,而是想沖破這種束縛。
宋穎然︰你不開心啊?
賀知楠︰沒有。你看那邊的枇杷,我還沒見過這麼大又新鮮的枇杷呢!
宋穎然看著賀知楠極力掩飾著,走向前邊擺著裝滿枇杷的竹筐,心上猛地泛起一絲不安。
賀知楠︰要買一些回去嗎?
宋穎然︰不用了,我家里有枇杷園,想吃的話,叫下人摘給你啊!
賀知楠︰那還是算了。
賀知楠悻悻的往前走著,不見半點對節日的熱忱,就好像他並不是存在于這個世界一般,周圍的一切都激不起他的興趣。
宋穎然︰你怎麼了?是不是昨晚睡得不好?回去我叫下人……
賀知楠猛地轉身,緊緊地盯著錯愕的宋穎然。
賀知楠︰能不能告訴我什麼叫下人?
宋穎然︰你……怎麼了?
賀知楠︰我不喜歡你叫他們下人,也不喜歡身邊有下人,更不喜歡下人這個稱呼。
宋穎然︰可是我從小到大,家里一直都是這樣的啊!
賀知楠︰對不起,我可能……太激動了。
宋穎然︰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歡……
賀知楠︰因為我是苦孩子出身,可以說從骨子里很厭煩那些門第觀念深重的家庭。
宋穎然︰原來是這樣,那好吧,我以後,我不那樣稱呼他們了,我叫他們家人可以嗎?
賀知楠︰謝謝你這麼遷就我,其實我這脾氣發的挺沒道理的,畢竟,我們只是朋友,我沒權利干涉你的家事。
宋穎然︰別這麼說,既然是我帶你回來了,就該考慮到你的心情,對不起,是我欠考慮了。
賀知楠︰穎然,你真是個善良的姑娘。
宋穎然︰這算是,夸我嗎?
賀知楠︰當然是。
宋穎然︰好吧,那我就欣然接受了!
看著宋穎然臉上明媚的笑容,賀知楠心里隱隱的還是覺得不是滋味,但是又不好表露,所以只得故作開心的陪著她逛了慢慢的一天,不過,說是陪她,到不如說是不想回到那個冰冷且等級森嚴的家。
宋穎然也不是察覺不出,畢竟多年的心理醫生經驗還緊緊地附著在雙眼之上,只是,她也不知道怎樣才能消除賀知楠對門第觀念的抵觸,畢竟這是家族遺留下來的不成文的規矩,內心深處,還是希望將來賀知楠能留在這個家里,可是,如果他對自己的家有這麼深的愁怨,又如何能融為一家人呢?
晚間,賀知楠推說身體不舒服,于是,宋母便吩咐了人把飯菜送到他房間去。兩個女孩垂手而立,守在桌旁。賀知楠坐下後,拿起碗筷便招呼兩個女孩。
賀知楠︰你們也坐下吃吧!
女孩︰賀先生請自便,我們是下人。
賀知楠憤怒的把筷子摔在桌子上。
賀知楠︰你們生來就是下人嗎?
女孩︰不好意思賀先生,您慢用,我們先退下了。
此時的賀知楠已然沒有了胃口,他想不通為什麼這些人就會固執的認為自己就是下人呢?怎麼原來中國已經進步到如今的階段,還是有人有這樣的想法,是祖上被人奴役的太久了,而失了為人的自主嗎?
賀知楠又失眠了,這座院子,讓他急欲逃離。
晨起,宋穎然親自送了早點過來,把盤子放在桌上,讓人布了飯,自己去敲內室的門。
宋穎然︰知楠,起床了!
賀知楠︰哦,馬上。
賀知楠穿戴好從內室出了來。
賀知楠︰你怎麼過來了?
宋穎然︰昨天你說身體不舒服,所以把早飯送過來,順便看看你怎麼樣了。
賀知楠︰謝謝你,沒事了。
宋穎然︰那就好,快吃飯吧!
賀知楠︰對了,今天跟伯父伯母到個別,我臨時有事,要先走了。
宋穎然揮揮手讓隨侍的人都出去了。
宋穎然︰你是不習慣我家吧?
賀知楠︰什麼都被你看穿了。
宋穎然︰當然,你忘了我是做什麼的嗎?
賀知楠︰在這里,讓我喘不過氣來。
宋穎然︰我知道你不適應,所以,我也不會強留你。
賀知楠︰謝謝你。
宋穎然︰是我要謝謝你呢,大老遠的,陪我來,還弄得自己很難過,抱歉啊!
賀知楠︰別這麼說,來這里也是我自己答應你的。
宋穎然︰怎麼樣,打算明天走嗎?
賀知楠︰不,今天就走。
宋穎然︰這麼急?
賀知楠︰你知道的。
宋穎然︰好吧,先吃飯吧,一會兒陪你一起去見我爸媽。
賀知楠點了點頭,埋頭吃了起來,真的是餓了。
宋母︰哎呀,孩子,怎麼多待些日子呢?你看你們平時工作都那麼忙,好不容易休息,怎麼就走啊?
賀知楠︰伯母,真不好意思,實在是公司有急事,急著叫我回去呢!
宋父︰既然這樣,我們也就不勉強了,既然你們已經在一起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嘛!
賀知楠︰是的,伯父。
宋父︰這樣,一會兒我讓司機送你去機場。
賀知楠︰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坐大巴就好了。
宋父︰那哪成呢?讓別人知道了說我們宋家待客不周!
賀知楠︰既然如此,那好吧,謝謝了。
坐在候機大廳里,賀知楠才開始變得清醒了,宋穎然在旁邊偷偷地看著他。
宋穎然︰知楠,你……
賀知楠︰你先回海平吧,我自己回趟老家。
宋穎然︰要不然我陪你……
賀知楠︰不必了,我想一個人散散心。一會兒,我送你先走。
宋穎然︰那好吧。
遠處的瞿艷眼見著宋穎然登機離開了,而賀知楠轉身去買了北京的機票,便悄悄的跟在後面也買了一張。
承德山區。
賀知楠在北京租了一輛車,瞿艷緊跟著也租了一輛。兩部車一前一後駛進了山區。山路彎多,瞿艷幾次差點把賀知楠跟丟了,但總算是沒有掉隊。
車停在一塊空地上,賀知楠慢慢的走下來,看著這個古老的村子,雖然大家的生活都變好了,但依舊改不了它本來掩蓋著的黃土色。走到一處老院子前,輕輕的推開了破舊的大門。十幾年前,才把父親從這里接出去,當時,院子里的棗樹上還能年年見到新鮮的棗子,如今,十幾年沒人剪枝了,葉子漲瘋了,棗子卻一年比一年少了。
繞到後院,還有幾棵桃樹立在那里。還記得小時候饞嘴,偷偷爬到樹上摘桃子,不敢下數,躲在上面就要把桃子吃了,卻吃了一嘴的毛,渾身癢了好幾天。想到這里,賀知楠走到一棵樹下面,輕輕地靠著樹坐下了。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經歷時沒有太多的感觸,總是在回憶的時候,才覺得幸福。
瞿艷遠遠地看著這間破舊的院子,忽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卻是忍住了,她能理解賀知楠來到這里的心情,就和自己千里迢迢從墨爾本追到海平是一樣的。
不知道靠著樹坐了多久,賀知楠站起身的時候,腿已經有些麻木了,掙扎著站起來,想要出去找個適合住的地方,卻在門前遇到了躲閃不及的瞿艷,呆愣愣的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