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起了雨,洛音兒實在不想回到宮中見到冷漠的突岷,她便隨著柳媞回到了花府。柳媞告訴洛音兒,如果不是零格帶著火族的人出手相助,百花殺可能會全軍覆沒的,听到這洛音兒的脊梁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柳媞,他們怎麼樣?」洛音兒焦急的拉著柳媞的衣袖問道,滿臉的內疚,柳媞溫柔的笑著,懂得她的心思,她是個善良的人,怎麼忍心別人為她犧牲呢?!
「現在百花殺只剩下黑白夫婦和我了。」柳媞有些悲涼的說,「因為那些人的功夫不是很好,所以太子府的殺手來了之後便招架不住了。」洛音兒狠狠地咬著唇眼淚嘩嘩的流,這一刻她這般的脆弱,洛音兒總是埋怨自己的自私,不然就不會這樣了,但是她實在沒辦法了。
「咳咳……」黑大叔緊促的咳了兩聲吐出幾口鮮血來。
「黑大叔,您沒事吧。」洛音兒趕忙趕過去,白大嬸看著黑大叔痛苦的樣子,眼淚直流,鶼鰈情深。他們這麼多年的老夫妻了,一直這麼恩愛,刀山火海都一起闖,就是死也甘願死在一起,洛音兒哭了。
「他被人砍了兩刀,失血過多……嗚嗚……」白大嬸哭泣著,眼神中充滿了不舍與心疼。
「黑大叔,您放心你死不掉的,」洛音兒趕忙掏出玉芍丸來喂給他,「來,吃了這個就好了……」她的臉上雖然夾帶著微笑但是淚水還是流的酣暢淋灕的。
「真對不起你們。」洛音兒像做錯事的孩子似的,低垂著腦袋,一蹶不振的樣子。
「花主,我們兩夫婦本來被狗官冤枉如果不是你救我們,我們早就成為了刀下冤魂了,況且,這次是為了西革月的和平受的傷,就是死了也值得!」白大嬸一身正氣的說,黑大叔艱難的點點頭,神色溫和,沒有一點怨恨,那種死得其所的樣子給洛音兒振奮起來的力量,洛音兒含淚笑著。
「好了,你們都累了吧,我叫丫鬟準備了些飯菜,多少吃點回房養傷吧。」心思縝密的柳媞溫柔的說,真是體貼入微的好女子啊,洛音兒點點頭。但是她更想念飄曳了,追恨將瑾木搶走之後飄曳能去哪里呢?她不會受傷吧?!她多想讓飄曳回來啊,這個時候她真的好需要飄曳的安慰啊,她也知道飄曳知道冷亦風死的消息一定在暗自傷心吧,她多想安慰她啊,可是她躲到哪里去了呢?
洛音兒一個人呆呆的望著窗外,此時太陽已經下山了,天色漸漸黑暗了下來只有西方還殘留那麼一抹殘霞,給人一點淺淺的溫暖。不知道為什麼此時的風吹得那般的寒涼,洛音兒找出一件暗紅色的大氅披在了身上。
轉身回眸時那架古琴便出現在洛音兒視野中,她嘴角稍稍的揚起,算是給自己的一點安慰吧。燭火隨著風兒搖曳著,熱烈的舞姿,一明一暗的感覺很是奇妙。洛音兒端坐在古琴旁,雙目不知不覺中流出那中甜甜的溫柔,淡淡的感傷,可是此刻沒有人能夠與她共鳴了,夜殤不會回來了,很久之前他們還在一起探親吹簫呢。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想到戰爭的殘酷,生死離別,天上人間,她心中就說不出的感傷。琴聲漸漸的顫了起來,像珠子破碎的聲音,清脆但是充滿感傷,引人不住的嘆息著。
「東風破,殘花落,一抹殘陽染血色。卿卿我我不似昨,倚窗獨嘆息,來人為何淚落?殘影山依舊,奈何樓空花落,蕭蕭瑟瑟,天上人間啼離別。」
洛音兒獨自一人啼哭著,多麼孤獨的夜,多麼孤獨的她啊。洛音兒縴白細長的手指輕輕按住琴弦,長嘆一聲。琴音未落,卻引來簫聲的和鳴,洛音兒一陣欣喜,她知道每次洛音兒孤獨撫琴的時候夜殤總會按時出現,這就是心有靈犀嗎?洛音兒歡心的向窗外望去,卻看見一道白色的身影,寂寞憂傷。
「是夜殤嗎?怎麼會這麼像默塵?」洛音兒的心狂跳著,她轉念一想應該不會是默塵吧,他現在應該在土也守護城池吧,怎麼可能來到這里?更何況這種簫聲是屬于夜殤的,都四年多了,她不會弄錯的。
「這個臭小子!換身白衣服戲弄我!!」洛音兒生氣的罵道,然後急匆匆的跑出房間去找他。洛音兒飛到亭子里面,他就在她眼前的大石頭上,像一座大山一樣安然不動。
「喂!!你這個死人,干嘛換衣服啦,別以為穿上白色的衣服我就認不出你來啊!!你太小看我了吧!!」洛音兒很是生氣的抄著手凶巴巴的說。可是他怔住了,一動不動,簫聲戛然而止,留給夜的只是無盡的空曠。洛音兒感覺到氣憤很不對勁,她吃驚的望著那道熟悉的白色的身影,一種不安與緊張涌上心頭,她呆在那里,眼楮卻被夜露淋濕了。她好緊張,緊張的都不會呼吸了……
「你就這麼想念夜殤?」他冷淡地說,那種聲音是默塵的,洛音兒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他們終于見面了,可是為什麼再次看見默塵,她會覺得這麼的無力呢。
「默塵……」洛音兒跑過去自後面環住默塵的腰,她的心不住的顫抖著,一年半了,他們這麼多天沒有見面了,但是感覺還是那麼的熟悉,似乎他一直就守在洛音兒身邊似的。
「音兒,你,你怎麼了……」默塵溫聲細語地說,想要松開洛音兒的手轉過身去,但是洛音兒一點都不肯放松,怕默塵在下一秒就會跑掉似的。默塵感覺到她身體的顫動了,他知道她一定哭得很凶,不想讓他看見她哭泣時的丑丑的樣子……
「不要說話,讓我好好感覺你的存在……」洛音兒輕聲地說,像極了撒嬌的孩子,默塵開朗的笑著,她喜歡洛音兒對他撒嬌,只要她高興他什麼都可以答應的,無論是什麼請求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因為他就是這麼愛她。
時間似乎停止在這里,偌大的花府里面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兩個即是世界的中心,可以「目中無人」,忽視所有器物的存在,只感覺彼此的心跳與呼吸。洛音兒嘴角驕傲的揚起,緩緩閉上眼楮,被淚水打濕的睫毛垂頭喪氣的耷拉下來,那種讓人心動的感傷的美躍然而生……
默塵的溫暖的大手將洛音兒的小手緊緊的抓住,閉上雙眼似乎這就是永遠。月牙兒突破了濃重的烏雲的阻隔露出笑臉來,皎潔的月光打在彼此陶醉的兩個人兒臉上,構成一幅甜蜜的畫圖。很久很久,那種甜蜜漸漸的濃重了起來,不會隨時間變淡。
「音兒,讓我帶你走好嗎?」默塵打破了沉默,洛音兒的表情凝凍在那里,渾身變得僵硬了。離開?她沒有想過,剛剛把瑾木搶回來,她還沒有好好地抱抱他親他一下呢?洛音兒一時很是不舍。默塵感覺到她不對勁,他有些惶恐了……
「音兒,跟我走吧。」默塵抓緊她的手,很誠懇的祈求道,語氣中帶著乞求的味道。洛音兒垂下眸,靈動的雙目頻繁的眨著,卻充滿了糾結,她不知道她越是猶豫默塵越是傷心嗎?
「音兒!!」默塵再也承受不住這種安靜了,他轉過身來摟著洛音兒的肩膀,雙目含情的看著洛音兒那張嬌美的臉頰,此時的她臉上肉嘟嘟的多了幾分可愛,讓人好想吻她……
「啊……」洛音兒惶恐的看著默塵,看見他的那個瞬間她的心都要碎了,默塵瘦的好厲害,下巴尖的可以當劍鋒了,月光下他的臉色蒼白的很,眼袋上還凝結著一抹青暈,他一定睡不好吃不好,他怎麼能這麼折磨自己呢?洛音兒心疼的哭了起來,弄得默塵有些手足無措了,他緊緊的抱著洛音兒。
「音兒,怎麼了?別哭啊,你一哭我的心都碎了……」洛音兒貪婪的把臉頰貼在他胸口上,撅著小嘴還是不住的哭。
「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難為你,畢竟你有了他的孩子,你們才是最幸福的一家人。」默塵有些自責地說,語氣中帶著些嘲諷的味道,他一定在笑自己的天真吧。
「默塵,對不起,只是我還舍不得離開,相信我,三年之約已完成我就離開好嗎?瑾木還那麼的小……」洛音兒抬起眸看著默塵暗淡無光的雙眼,她深切的體會到他的痛,但是她要是這麼快離開痛的會是突岷與瑾木,她真的難以決定,況且,他怕西革月與土也再起戰爭,她真的好怕有人在在生命的長河中消失。
「你愛上他了對嗎?」默塵敏感的問道,洛音兒怔住了,她愛突岷嗎?曾經她堅信她愛的是默塵,但是為什麼此刻她怎樣都無法說出口,默塵看見洛音兒發呆的表情苦笑著,然後將身子拉開與洛音兒保持著距離。兩行眼淚不听話的流下他尖瘦的下巴,狠狠的摔在地上。
「我真是個傻瓜,突岷對你那麼好那麼痴情他憑什麼得不到你的愛啊?可是我還是傻傻的騙自己,每天想你每天喝酒度日,傻傻的遙望著三年的期限,傻傻的以為你還會回到我身邊。」默塵說著說著說不下去了,洛音兒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比他還痛苦,她承受的是兩個人的痛苦。她不愛突岷,卻舍不得瑾木,畢竟血肉相連……
「對不起,」默塵冷淡的轉過身去,他怕再看洛音兒一眼便舍不得離開忍不住流淚,「祝福你們,我走了。」默塵剛想要邁開步子,洛音兒抓住了他的手,默塵怔住了,她是想挽留嗎?她還在意他的感受嗎?
「我要你看著我!」洛音兒任性的口吻中捎帶著命令,默塵愣在那里,愁思百結,始終不敢回眸。片刻的沉默後,默塵還是轉過身來,擺在他面前的是火鳳,他雙眸中閃著光,自懷中掏出玉龍來,兩塊墨玉閃著耀眼的光,當兩塊墨玉踫觸的時候,那種光芒更加耀目了,洛音兒裂開嘴巴一臉的驚喜,默塵也被這奇異的光芒震住了,看來火鳳與玉龍,天生一對,它們相遇的時候那種奇異的光芒才會出現。原來墨玉真的是很有靈性的,默塵甜甜的笑著看著洛音兒,洛音兒漸漸的向他懷中靠近著,還靦腆的咬著唇,閉月羞花的少女,溫文爾雅的小伙子,漸漸靠近著。
「默塵,我想告訴你,」默塵的劍眉疑惑的挑起來,他想知道洛音兒想對她說什麼,「墨玉成雙,當其中一塊失去光澤的時候,另一塊也會黯然無光。」洛音兒溫柔的將雙手搭在默塵的肩膀上,默塵痴痴的看著嬌媚的洛音兒,點點頭。
「墨玉成雙。」像是一個承諾,像是一句咒語,這樣的一句回答已經把他們緊緊的綁在一起了。
「你永遠是我最愛的人。」洛音兒抬起眸,抿著嘴巴害羞地說,默塵的雙目中閃著亮光像補充了能量一樣,熠熠生輝,他點點頭,心里已經知道洛音兒對自己的情深了,他還吃醋干嘛?
「我愛你!」默塵看著月光下妖嬈的洛音兒,緩緩閉上雙眼,漸漸向洛音兒靠近著,甜甜的深深的一個吻,化解了所有的不了解不信任,把他們緊緊綁在一起。
只是躲在那棵柳樹下的人兒,臉色瞬間暗了下來,突岷苦笑著拭去眼角的淚痕,他真的永遠得不到洛音兒的心,即使有了瑾木他們都不可能有他們之間的那種親密的十分之一。一切都是他太自私了嗎?他只是很渴望愛,渴望有人愛他逗他開心而已,難道連這個小小的心願都這麼難以滿足嗎?
「突岷……」一只大手輕柔的落在突岷的肩頭,他轉身看見了蕭竹,沒有說話,只是看見他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好脆弱竟然抱著他哭了起來。
「我真的很愛她,你是知道的。」突岷孩子一樣的哭泣著,蕭竹頓時怔在了那里,臉上驚愕驚喜交織在一起,他沒想到突岷會這般自然的對他,把他當成了他的依靠,他感覺好幸福,他從沒想到今生還有這樣幸福的一天,他以為突岷永遠都不會原諒他的,但是畢竟血濃于水,親情相系著。
「有時候愛她就是讓她幸福,這樣自己也會輕松很多、快樂很多。」突岷變得安靜了,很久很久之後他還是固執的將蕭竹推開,將他最後的屏障推開……
「對不起,我不會放手的。」突岷仍然固執的說,一甩金黃色的長袍瀟灑的離開了,可是他的步子卻那麼的沉重。
「哎……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啊。」蕭竹無奈的搖著頭,遙望著亭子上的兩個人。
默塵摟著洛音兒的肩膀坐在石頭上面,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甜蜜的微笑,手中的墨玉在一起發出美麗的光芒。蕭竹看見他們你儂我儂的樣子很是欣慰,他真的希望突岷能夠明白什麼叫愛,真的希望默塵能夠快樂,這個世界上,也只有洛音兒一個人能夠讓他笑的這般的純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