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三種人,所做所謂是典型的賤人表現。
其一曰,男女圓房听牆角,其二曰好友對飲添酒盞,其三曰別人如廁他偷紙。這頭一種,男女之樂情投意合,實乃少有的正經事,偷听牆角,怎能不賤?好友對飲,暢談人生,偏偏他倒要插進來,散了興頭,如何不賤?至于後一種,那更是賤之又賤了。
黃世仁和金大升兩個賤人,干了一票裝神弄鬼的買賣,賺了銀子,心情舒暢,兩個人坐在樹下一杯接一杯,好不快活,猛地听見頭上有人要讓他二人請酒,可把黃世仁小心肝都嚇得差點蹦了出來。
老黃一輩子行事謹慎,對方躲到自己頭頂上自己都沒發現,若是成心偷襲自己,且不是要死翹翹。
當下兄弟二人跳將起來,抬棍的抬棍,提刀的提刀,做出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休慌,休慌。」樹叢間呵呵一笑,一個人影跳下來,不是那老道又是何人。
這老道,揉了揉眼屎,打了個哈欠,嘴里嘟囔道︰「真是老天有眼,餓了一天,月復如鼓響,好不容易睡了會,夢到有孫子給我送上好酒,喝得正歡,被你兩個小子了老人家我的好夢。」
一邊說,卻有不客氣地坐下來,也不拿盞,拽起一個酒壇咕嚕咕嚕灌了下去,一壇好酒轉眼之間就被他喝得干干淨淨。
「你這老貨,討打是不是!」金大升個牛脾氣,哪里忍得住。
他對這老道半點好印象都沒有,見這家伙招呼都不打就喝了自己一壇酒,氣得哞哞叫了兩聲,手中三尖刀劃出一道刀影,斬向老道一顆白頭!
大升的刀,奇快無比,那老道離得又近,眼看地上就要滾西瓜,那老道卻是抱著壇子,隨便地一個趔趄,不但躲了過去,一雙光腳順便蹬在金大升的腳踝上,疼得金大升鼻子一歪!
「找死!」金大升大口一張,那塊牛黃帶著火雷轟隆隆砸向老道。
「哎呀呀,好大一顆牛黃,老人家我要是做藥,豈不是好了?」那老道嘿嘿一笑,黑乎乎的爪子一伸,將那牛黃接入手中。
「牛鼻子,你還我法寶!」丟了寶物,大升氣得三尸神暴跳七竅內生煙,掄著膀子就要上去拼命,早被黃世仁拽了下來。
黃世仁不傻,早就看出這老道非同一般,大升這牛黃自己若是不留心,躲都躲不開,他竟然一手接住,娘的,看來今日遇到了個牛叉之人。
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眼前這老道,恐怕就是此類。
「大升,不得無禮!」黃世仁雙目一蹬,喝退了大升,眯著眼楮,見笑著靠了上來。
「老前輩,你若是願意,不如坐下來和俺兄弟爽上一爽,俺這里有酒有肉,豈不快活?」
黃世仁笑道。
這賤人一邊說,一邊從仙袋里一樣樣拿出了梅山的特產,什麼獐腿猴腦,什麼肉芝鶴爪,一樣樣,都是色香味俱全,更有那梅山野果子釀的陳年好酒,封蓋一啟,酒香飄逸,那老道果真是纏得哈喇子直溜。
「你這小子,不錯。」老道甩手將牛黃丟給了大升,也不客氣,伸出兩只爪子一口酒一口菜,頃刻之間,滿席的酒肉被他吃得干干淨淨,看得金大升和黃世仁目瞪口呆。
這老貨,是不是幾十年沒吃過飯了!?
黃世仁彎腰道︰「前輩,不知可還滿意?」
「很有滋味!」老道吮了吮油乎乎的髒手,打了個飽嗝,道︰「肉是吃得飽了,還有酒沒?」
「沒了!」金大升沒好氣地白了一眼。
這一次下山,二人帶的酒也不過二三十壇,被他一口氣喝了十幾壇,再喝下去,兩個賤人日後可要干打牙祭了。
「這小子!老人家我也不是白喝。」那老道嘿嘿一笑,對著黃世仁臉上露出討好的表情︰「小子,你這酒,真是帶勁,老人家我喝了一輩子酒,周游天下,未曾嘗過如此剛烈的,一如月復,火焰般撲騰騰燒開,快活!」
「前輩果然善于酒道!俺這酒乃是用山里地下寒泉加上極為難得的火龍果釀造而成,這些酒,都是百年的陳釀,自然有滋味!」黃世仁握著仙袋,說得天花亂墜。
「是了是了。小子,再給我一壇!」老道喝得正爽,一心討要。
「老人家,肉俺管你飽,酒卻不能給你喝了。」黃世仁心里暗笑。
女乃女乃的,老子放了半天的長線,正在此時釣你上鉤!
「這卻是為何!?」老道很不爽,但為了那酒,不得不湊過來,滿臉賠笑,渴求無比。
黃世仁嘆了口氣,道︰「俺這一次,乃是惹上了麻煩,家里有難,出遠門。俺們兄弟二人出來了,還有兩個兄弟在家呢,留著這酒,就是個念想,喝一口,就能想一想俺那兩個兄弟,出門在外,不知何時才能回家鄉,你喝完了,俺可就沒了念想了。」
黃世仁這貨,一臉悲痛欲絕的表情,說到動情處,自己抹起了眼淚,讓金大升也鼻子一酸。
「哦,是這樣。」老道見兩人如此,臉上一愣,露出了同情之色,卻又賊賊地看了一眼黃世仁手里的仙袋,真是五爪撓心。
「小子,你這酒雖說是個念想,也有喝完的時候,喝完了,那就完了。不如給老人家我喝,我不白喝,我拿東西換,如何?」老道揉了揉酒糟鼻子,期待地看著黃世仁。
「前輩,你這話就過了,什麼東西能換俺們兄弟的情義!?」黃世仁裝出惱怒的樣子。
「看不出你小子還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不錯。我喜歡。」老道一邊說,一邊拿下了身上的那個破褡褳。
金大升譏諷一笑,他可不相信這老道身上有什麼好東西。
老道模索了一陣,掏出了三五個紫色大丹,橫在手里,道︰「俺這丹,名喚五轉金丹,磕上一顆,就能修成太乙真仙之體,小子,換你手頭所有的酒水,如何?」
咕嘟。兩個賤人同時咽下了一口口水。老道手里那丹,大如龍眼,霞光萬道,自然非同一般。
「大哥。」金大升一把把黃世仁拽到了旁邊,聲音都顫抖了︰「幾壇酒換他幾顆金丹,賺大發了!換吧!」
二人如今都是真仙,距離那太乙真仙還有一截子,誰不想修為飛升?
「出息!莫說話,看我的手段!」黃世仁白了金大升一眼,轉過臉去,對老道道︰「前輩,你手里的金丹固然是好,可比不得俺們兄弟的感情,你且收回去,俺不換!」
「嗨!」那老道酒蟲被勾上來了,一心要喝黃世仁的酒,本以為金丹一出,對方必定乖乖送上美酒來,想不到這家伙竟然如此嘴硬。
「那你看,這個能不能換?」老道也不含糊,轉手又掏出來一物。
「後天至寶!」金大升看了老頭手里一把飛劍,大手死死地捏住了黃世仁︰「大哥,換了吧!可是後天至寶!」
黃世仁也呆了,這老道隨便一出手就是什麼五轉金丹,隨便模出個法寶就是後天至寶!到底何方神聖呀!?
「不換。」黃世仁咬了咬牙,大聲道。
可把金大升急得團團轉,小聲道︰「大哥,你莫非是想做翻了這老貨,殺雞取卵!?嘿嘿,這手段,俺同意!做了這廝!」
「只怕你們沒這個能耐。」那老道嘴里嘀嘀咕咕,好像早就听清楚金大升的話了。
「前輩,俺可干不出來殺人越貨的勾當,俺們就想留個念想。你拿什麼,俺都不換。」黃世仁嘿嘿一笑。
「你們,就不怕老人家我干掉了你們兩個小子,奪你的酒喝?」老道眯著雙眼,笑嘻嘻地看著黃世仁。
那目光,看得黃世仁菊花一緊!
我月!這老道的無賴,差點比得上我。
「前輩,俺們請你喝酒,請你吃肉,先前還救了你,你如果真這樣,那可就太天理不容了,事情傳出去,只怕天下人都戳你脊梁骨,你一輩子都爬不起來。」黃世仁笑道。
「你小子還如此的伶牙俐齒。好好好!」老道看著黃世仁,滿臉帶笑,真是越看越喜歡,越看越覺得有趣,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黃世仁︰「小子,你讓我很喜歡!很喜歡!」
「因為我風流倜儻抑或是因為我重情重義?!」黃世仁笑道。
老道搖頭︰「因為你無恥的樣子,頗有我年輕時候的神韻。」
我呸!這話听得黃世仁幾乎暈死。
「說吧,到底要什麼你才能給我老人家酒喝?」老道對黃世仁徹底是沒轍了。
這貨狡猾無賴,油鹽不進。
「前輩,你要是把你背後那葫蘆給我,我就換。」黃世仁指了指老道背後背得那個大大的紫金葫蘆。
自從看到老道掏出仙丹的那一刻起,黃世仁就一直在琢磨老頭身上什麼東西最值錢,琢磨來琢磨去,只見這葫蘆雖看不出底細,可其上透發出來的一股子隱隱約約的氣息,竟深晦無比,而且這老道連喝酒的時候都不拿下來,可見這東西對他來說的重要性。
十有八九,乃是一件頂級的好寶!
「我呸你一臉的隔夜口水!小子,你想換,我還不願意呢!「老道氣得哭笑不得,指著葫蘆,道︰「小子,除了這葫蘆,俺身上你看上什麼盡管拿去,只是這葫蘆,不換。」
「那算了!俺還就要你這個葫蘆!」黃世仁可以肯定自己對這葫蘆的判斷了。
「想我老人家混了無數年,哪里見過你這麼滑頭的。小子,這樣吧,老人家我就破了我無數年立下的規矩,給你一個天大的好處,你若是同意,那各自歡喜,你若是不同意,老人家我也沒辦法了,一拍兩散。如何?」那老道沉思了半天,掙扎了半天,才緩緩說出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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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送上。關于這道人是誰,呵呵,恭喜小輝不淘氣道友,你怎麼這麼聰明呢?!還讓不讓俺混了。呵呵。
各位,求個票票則個。下章,老黃要下足力氣敲門棍刮地皮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