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風,蕭瑟的吹著,卷帶著片片枯葉,時不時的從段宏那單薄、佝僂的身軀上掠過。四周雖然都是高聳入雲的山峰,但山谷中的寒風依然是讓人覺得寒冷。
此刻雙手緊緊握住一棵紅葉藍果之草藥的段宏,身體竟在瑟瑟發抖,不知道是被寒風侵體所致,還是因為被眼前的段坤父子給氣的?他那蒼白的,布滿褶皺的臉上,竟有五道鮮紅的指印,嘴角也是血跡斑斑,胡子都被染紅了一大半。此時,尚有鮮血滴落,顯然是剛剛才吐過血。
段坤正一臉陰測測的望著他,旋即,猙獰一笑,惡狠狠的說道︰「老不死的東西,快把那棵赤蘭草交出來。否則,就不是挨巴掌的事了,桀桀……」雙掌猛的向前一推,一塊方圓三米的巨石便瞬間化成了齏粉。凌厲的掌風,將段宏吹的連連後退,直嚇的他汗毛倒立,渾身都是冷汗。
赤蘭草,是一株一品草藥,如果放在煉丹師的手里,可以煉制出增長靈力的一品靈元丹來。不過,就算是不成丹,就這麼嚼碎吞下去,也一樣可以增加不少的靈力,對于地階以下的武者來說,都是極有用處的。
這種草藥放在外面雖然不算什麼好東西,但在這窮鄉僻壤的九藕村,卻是十分難得。段宏活了九十多歲,也就只找到過三棵,還要算上手里的這一棵!
這株赤蘭草,他盯了快一年了,自入秋以來,更是每日都來探查一次。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了成熟的時候,這才剛剛采摘下來,竟然就被段坤父子給撞見了。
所幸,被村里人意外撞見,告知了段六,這才有了段六等待段剛的那一幕出現!
段二愣也結結巴巴的附和道︰「我……我說……段……段……段宏……你……這是……何……何……何苦呢……段剛……又……又不是……你親……親生的……犯……得……」
段坤用力一推他的肩膀,不耐煩的擺擺手︰「去去去,一邊去!說話你都說不溜到,真丟老子的人!」轉頭盯住段宏,一伸手,威脅道︰「老東西,快拿來。」
段宏目眥欲裂,雙眸充血,疾快後退兩步,咬牙切齒的說道︰「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老夫就算是死,也不會給你的。」猛的將赤蘭草塞進嘴里。
段坤急沖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將其提了起來,厲聲吼道︰「段剛又不是你親爹,你用的著這樣伺候他嗎?我段坤在村里是何等威望?我哥哥段乾更是天力門的得意門生,就連齊原鎮的縣衙也得讓他三分。你不幫我,反而去幫段剛那個窮鬼,你腦袋是不是被驢給踢殘廢了?」話到中途,便一把將要赤蘭草奪去;一語終了,更是用力一拽又猛一推搡。
段宏踉蹌後退,一個不穩,噗通一聲,蹲坐到地上,疼的齜牙咧嘴。他不顧傷痛,猛的抓起一個石塊,緊咬著牙,砸向段坤,口中一邊罵道︰「畜生,你這個天殺的畜生……」
段坤冷笑一聲,輕描淡寫的一側身,不屑的說道︰「段宏,我勸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段剛一個金階一級的武者,都被我給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更何況是你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子?」仰天狂笑,狀若瘋癲。旋即,臉色轉冷,陰狠瞪著眼,說道︰「說,段剛為什麼會修煉的那麼快?是不是有什麼秘密?你當初交給我的藥方是不是假的?」
當初,他從段宏那里逼問出藥方後,每天都堅持不斷的使用。一開始,還算是有點效果,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效果越來越差。到了現在,竟一點用都沒有了。所以,他便認為,段宏給他的藥方肯定是假的,才特意來山中尋找他的。搶奪赤蘭草,只不過是恰逢其會,趕得巧罷了。
段宏使勁啐了一口,厭惡的說道︰「我一個字也不會告訴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將頭偏向一旁。
「是嗎?桀桀……」段坤奸笑著伸出雙手,嘖嘖的搖著頭「唉,這雙手好久沒有殺過人了。看來,應該去找段剛借人頭用用了,要不然,可有人不听話啊」向後一轉頭,做出眺望的姿態「咦?段剛怎麼還不來呢,少爺我的手可是癢癢的狠啊。」
「我告訴你!」段宏面色大變,顫顫發抖,渾濁的雙眸中閃過一抹決絕「你過來,我告訴你。但是,你不能再去找段剛的麻煩。」手移到背後,悄悄模起一塊石頭,用力攥緊。
「真的?」
段坤大喜,一個箭步竄過去,猛的抓住段宏的雙肩,用力一晃。眉開眼笑,眼中寫滿了貪婪。
「去死吧!」段宏暴喝一聲,握著石頭的右手疾速砸向段坤。那廝猛不防地被砸中腦袋,頓時暴怒,罵道︰「老雜碎,竟敢暗算老子!」雙手用力一拉,彎腿提膝,狠狠的向段宏臉部撞去。
就在這一剎那,一道身影閃電般撞了過來,一下子將段坤撞出了四五米遠,噗通摔倒。
來人正是段剛。
段剛一把抱起段宏,疾速奔出了五六米遠,氣喘吁吁的問道︰「大爺爺,你怎麼樣?」胸口劇烈起伏,上氣不接下氣,顯得很是疲憊。
「我沒事,你快走。」段宏很快的說道,掙扎著就想下來。
段剛前幾天突破金階二級的事情,還沒有來得及跟他說。所以,他到現在都還以為段剛仍然是修為不如這段坤,才催促他離開。
更是怕因為有了自己這個拖油瓶,段剛難以逃月兌,才想要下來。
段剛又退了幾步,將段宏緩緩放下。轉頭看向段坤,臉頰抽搐,目露殺機。怒罵道︰「段坤,你這個狗娘養的,連老人你都不放過。」迅速掏出帝尊匕,箭步如飛,眨眼沖到段坤身前,暴喝一聲︰「去死吧!」帝尊匕閃電般劃向對方咽喉。
段坤縱身後躍,輕松的躲開,鄙夷的欠了欠嘴角,譏諷道︰「就算你狀態最好的時候,都還不是我的對手。更何況,現在累的像狗一樣,哈哈……真是不知死活」雙掌猛推,一股灼人的熱浪,直撲段剛。
段剛早有防備,一見他抬手,便已退了出去。身法流暢,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感覺,速度更是奇快無比。
「咦?好快的速度?難道你已經突破二級了?」段坤驚異看向段剛,瞳孔猛地一縮。旋即,冷笑一聲「突破了又能怎樣?就憑你那垃圾戰技,還想勝過我的赤炎掌麼?」猛一頓腳,暴起丈余,雙掌同時拍出,熱浪又一次充斥了空間。
段剛向左斜沖兩米,避開了熱浪。口中暴喝一聲︰「激流勇進!」縱身飛撲,雙腳離地,如同一只迅捷無比的叢林黑豹。帶起一道殘影,剎那間便已沖到段坤身前。寒光熠熠,的帝尊匕,如離弦的箭,直直扎向其心口。
「雕蟲小技!」
段坤鄙夷的撇撇嘴,猛的向下一蹲,匕首擦著發梢飛過。右掌變拳,疾速攻出,「砰」的一聲,擊中了段剛的右腿。
段剛本在飛撲,突然被擊中,身體猛的一緩,又急速向後倒飛,噗通一聲,撲到了一個山頭上。
段坤箭步沖上,右臂一輪,拳頭如同鐵錘,呼嘯著砸向段剛的腦袋。段剛急中生智,就勢一個翻滾,滾下了山坡。翻滾中,左手抓住一塊石頭。剛一站起,便猛的扔了過去。
段坤嘴角上撩,不屑一笑。既不閃也不避,徑直轟出一拳,將石頭轟了粉碎,暴起一片灰塵。旋即,他腳下一蹬山石,如餓虎撲食一般撲向段剛。火紅的雙掌,如同兩個燒的通紅的鐵塊,連續不停的攻出,霎時間,掌影漫天,熱浪滾滾……
使的正是赤炎掌中,最適合遠攻的殺招——赤炎奪命!
段剛識得這招的厲害,不敢硬接。一個鷂子翻身,落地後,有急退四五步,眉頭一皺,心中暗自著急起來。
「這赤炎掌最是擅長遠攻,自己根本就近不了這廝的身!」
「可如果不近身的話,自己的攻擊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他娘的……」
「段坤雖然狂妄自大,但實力絕對是比我強……狂妄自大?對啊,有辦法了!」
正想到這里,眼珠突然一轉,眸子里掠過一抹狂喜。
只見他將帝尊匕向懷中一插,猛的向下一蹲,雙手各自握住一塊石頭,左右開弓,當暗器一樣扔出,扔完又撿,撿起再扔……
霎時間,場中亂石疾飛,擾亂了段坤的視線!
段剛突然站起,雙手不住的揮舞,右腳卻是用力一挑,一塊石頭,低空飛去,勢如疾風……
「**,石頭多就管用麼?」
段坤見他又來這一招,滿眼不屑。雙掌連揮,騰騰的熱浪瞬間將那些碎石擊成了齏粉……
只是,盲目自大,打心眼里就瞧不起段剛的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其腳下的動作!
就在他雙手拍出的那一刻,突然感覺左腿一痛,如遭重錘。頓時倒吸了口涼氣,猛的一個踉蹌,向左歪倒……
早知會是這種結果的段剛,在挑起石頭之後的那一剎,就已經動了。
只見他,右腳用力一蹬,箭一般的沖了出去,速度超塵逐電,眨眼便至……
段坤身體剛剛一歪,帝尊匕便已攻到了他的發梢。此時,他前力用盡,後力未發,正是力道不濟的時刻,又如何能避的過去?眼中不由得涌上一抹對死亡的恐懼!
不過,這段坤也真是不含糊。就在那命懸一線之際,他猛一偏頭,腰部用力一扭,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躲了過去……
不過,段剛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經常與這廝交手,對他的動作極為了解。一見他扭腰,立刻將帝尊匕一偏,狠狠的扎進了他的大臂中。腦袋順勢一撞,撞到了他的後背上。
「啊!」
段坤慘嚎一聲,噗通栽倒,滾下了山丘。驚慌的爬起來,震駭的瞟了一眼段剛,暗道︰「他娘的,上當了。這一下肯定是打不過他了,趕緊走!」雙腳翻飛,向前疾奔。
帝尊匕何其鋒利?雖然是倉促扎出,但也已洞穿了段坤的胳膊。此刻,他大臂的傷口處血如泉涌,連抬都抬不起來了。
段坤只會這麼一套赤炎掌,胳膊重傷,等于是削弱了他一半的戰斗力,如何還是段剛的對手?
「死到臨頭了,還想跑麼?」
見他逃跑,段剛冷笑一聲,疾速追去。
段坤雖是金階武者,但從來都沒有錘煉過身體,更沒有負重鍛煉過速度。再加上腿痛胳膊流血,又如何能跑的過苦練二年而不輟的段剛?
沒跑出二百米,段剛便已追上。猛的將帝尊匕投擲出去,直襲其後背……
只听,噗嗤一聲,帝尊匕沒根而入,刺穿其後心,鮮血箭一般的噴了出來。段坤淒厲慘嚎,一頭栽倒。
「哈哈……」
一擊成功,段剛狂喜。箭步沖過去,拔下帝尊匕,一腳將段坤踢翻,踩住他的胸膛,狂笑道︰「段坤,你個狗雜種也有今天啊!哈哈……」
「饒……饒……命……」段坤狂吐鮮血,面如金紙。褲襠下傳來一股子尿騷味,竟是尿了褲子。
段剛獰笑著咬咬牙,腳下愈發用力,恨聲說道︰「當初你對我百般羞辱,可曾想過會有今天?連大爺爺那風燭殘年的老人你都下的了手……」提起腳,猛地踢向段坤,一連踢了十幾下,狠狠的出了口惡氣,才停了下來。段坤那廝,只挨了兩下,便暈死過去了。
「段坤,今天我就讓你嘗一嘗,什麼叫做千刀萬剮!哈哈……」
段剛單手一抓,像提死狗那樣提著段坤,緩緩向山谷走去……
來到谷中,扔下段坤的尸體,又一把掐住了段二愣的脖子,咬牙切齒的說道︰「段二愣,你們父子倆仗勢欺人多年,從來沒想過會有今天這樣的下場吧?」‘啪啪’甩了兩個響亮的巴掌。
不知道是因為死亡的恐懼給了他力量,還是因為別的什麼,段二愣突然不結巴了,腦袋好像也變的靈光起來。他恐懼的看著段剛,顫顫的說道︰「我兒子是段乾,你不能殺我!……」
不提段乾還好,一提段乾,段剛登時怒火沖天!不等他說完,便又抽了他兩個大嘴巴子,冷笑道︰「別說是段乾,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段乾和天力門圖謀我功法,差點害死我六叔的事情,我可是記的一清二楚。這筆賬,我很快就會讓他們還的。用不了多久,你們一家三口便能在陰曹地府團聚了,哈哈……」猛一用力,捏碎了其喉骨。
段二愣頭一偏,下地獄去了!
扔下段二愣,段剛將段宏扶起來,問道︰「大爺爺,你的金針有沒有帶來?把段坤弄醒,我要好好折磨折磨這個狗東西!」
段宏吃驚的看著段剛,問道︰「你……你殺了段二愣?」
「嗯!」
「嘔……」
段剛用力一點頭,突覺胃里翻江倒海,幾欲作嘔強。下一刻,再也無法忍住,哇哇的吐了一地……
這正是初次殺人後的不良反應!
不待段剛直腰,段宏便用力一推,說道︰「剛子,你快跑。這樣的人死了活該,但是他家有門路,官府一定會追究的。趕緊走,有多遠走多遠,再也不要回來了。」
「呼……」
段剛深吸了口氣,勉強壓住了胃里的翻騰。搖搖頭,獰笑道︰「我當初說過,一定要將段坤千刀斬,萬刀剮。現在,我還沒有實現自己的諾言呢,怎能一走了之?」
就在這時,段六趕到了現場,一看場中的場景,便什麼都明白了。他用力踹了一腳段坤的腦袋,瘋狂的笑道︰「段坤啊段坤,你終于死了…終于死了…哈哈……剛子,殺的好!」
段宏拽了他一把,怒叱道︰「少廢話,趕緊送剛子離開村子。這兩日,那段乾來的很是頻繁,一天三趟的時候都有過。如果被他發現,剛子便走不了了。剛子,快……」
天力門離此只有三百余里,憑地階武者的速度,一個小時便能趕過來。
段剛就算再強,在地階武者的眼中,恐怕連只螞蟻都算不上。
在兩位長者的勸說下,段剛不得不做出盡快離開的決定。雖然時間倉促,但他依然捅了段坤數十刀,最後還將他的頭顱割下,拿回了村里。在其家中留下了一封血書,說明一切都是自己所為後,才含淚拜別了段宏和段六。
瑟瑟的秋風,卷起一個獨行少年的衣衫,獵獵作響。他的背影,是那麼的孤獨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