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瞳只感覺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古色古香的氣息,紅木桌椅,床邊潔白如雪的紗帳,雕花木門,直稜窗,雖陳舊卻也不失一種豪門的感覺。
身邊站著兩個古裝打扮的女子。
一個穿著一身清爽的丫鬟服,梳著流雲雙髻,十六七歲的模樣,紅著眼眶,低聲抽泣著。面目清秀,一雙好似會說話的大眼楮,盈滿了淚水,楚楚可憐,叫人看了于心不忍。
倒也不失是個漂亮的人兒。
而另一個,三十出頭,神色很平靜,看著自己,嘴角動也不動,眼中有一絲半毫的疼惜,看不真切,卻被墨雨瞳瞧得清清楚楚。
她臉色白皙,櫻紅嘴唇,五官玲瓏有致地錯落著,細細長長的柳葉眉,丹鳳眼,身著一套鵝黃色的衣裳,渾身上下有一股莫名的貴族氣息,璀璨奪目。
或許別人察覺不到,可她墨雨瞳是什麼人,她既然能夠六歲就穩坐墨氏總裁之位,就一定不會是個普通人。
他人的氣質,怎麼掩蓋也擋不住墨雨瞳犀利的眼。
不過,她怎麼會來到這里的?
「小姐。」丫鬟長相的女子一見她醒過來,心里一喜,就喊出了聲。
冷目一掃,沉沉出聲道︰「我是誰?這是哪里?」
那丫鬟顯然被她的冷酷一驚,平時她家小姐雖然平淡如煙,仿佛不存在一樣,但是從來都沒有這麼咄咄逼人過。
只不過撞了一下正堂內的柱子昏迷了過去,怎麼醒過來好像完全變了個人?
而且,小姐一醒過來就問了這般奇怪的問題,這……
「小姐您怎麼了,我是凡慕芯啊!!!」
說著,眼里已經泛出了焦急之色。
黃衣女子听言臉微微一沉,走到墨雨瞳床沿,輕輕坐下,柔聲道︰「小縈,你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想想我是誰。」
墨雨瞳眼珠一轉,見勢雙手捂頭,幾乎是哭訴道︰「真得什麼都想不起,一想就會頭疼,哎喲——」
白如雪的牙齒稍一齜,瞳中已有晶瑩的東西在閃動,讓人看了不禁心疼不已。
黃衣女子極輕極輕地嘆了口氣,有些事情,還是想不起來為好。
一個尚還幼小的孩子,怎麼應對得了這世間的風雨飄搖。
她不會懂,也不該懂,等她大了,再把事情告訴她也不遲。
想到此,不由得淺淺一笑,對著墨雨瞳道︰「你呀,叫謝紫縈,是你爹爹的六女兒。我是你娘親,叫林頤。你爹爹謝霆,我朝的鎮南將軍,二十多年來守衛邊疆立下了赫赫的功勞。是朝中重臣……」
說到這里,林頤莫名的頓了頓,表情復雜的看著墨雨瞳,沒有繼續說下去。
墨雨瞳,不,此時應該叫謝紫縈,略微抬了抬眼,一種高深莫測,隱藏在重重神色背後,余光一瞥周圍,心中有了數︰這林頤其實並不怎麼受寵,宅院不大,而且一陣潮濕。
一股難聞的味道,好像是腐爛的什麼東西,彌漫在鼻尖,很是讓人惡心。
況且,環顧了一下,這屋子只有凡慕芯一個下人,屋外麼,一個、兩個,區區才兩個侍衛,況且武功並不高,恐怕武功高的,全在保護那所謂的鎮南將軍謝霆吧。
身處屋內,紫縈卻對屋外的一切了如指掌。
就好像她來過這里,對這里十分熟悉似的——
衷夔大陸,位于輝聖大陸正東方,其余三面皆為星羅棋布的群島。衷夔大陸囊括八大國家︰飛耀、千落、雲睞、鸞嘯、青瀝、溱芡、餮國和贍國。
飛耀一百多年前吞並關外草原和曾經風光一時的三個國家,成為衷夔大陸上的第一大國;一百多年來,這種局面從未被打破。
紫縈所處的鸞嘯,在八國中最多也只能算得上第五大國。鸞嘯歷代君主,皆沒有太大成就值得名垂千古。
現任皇帝東方匯,年已不惑。
東方匯的一群兒女,不是早夭,就是出兵在外,死于沙場,不是被算計而死,就是離奇失蹤。
掐指算來,如今還安安穩穩的,就只有三個兒子,都是皇後賈舒禎所生。
其中包括最小的兒子,兩歲就已天資過人,超越群眾因此破天荒的被立為太子的東方奕。
傳聞東方奕長得極為俊朗勾魂,雖然僅僅才弱冠之年,卻已名滿天下。
八歲攻破鸞嘯邊境小國,十二歲吞並與鸞嘯相鄰的天驀,十四歲吞並大國驁雄。
立下的戰功,比那些將軍武將,都要大了遠去,所有鸞嘯女子,甚至是很多其他國的大家閨秀,都以能高攀權勢見上他一面為榮。
然而,東方奕的性格卻極為狂傲冷淡,連她們的正眼都不看一下,他的武功極高,據說是天下第一,世間再無人能與他匹敵。一把銳利的軟劍,幾乎時時刻刻掛在腰間,是他自己親手所鑄,純金打造,很重,但是在他眼中簡直是輕如鴻毛。
他的少年成材,和難得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在百姓中廣為流傳,有幾個膽大的,甚至預言說,幼時就強大得驚人,若是大了,一定會吞並七大國,成為歷史上獨一無二的霸主。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預言家,在東方奕四歲時為他算命,卦象十分混亂。老者觀察了半天,終于悠悠的說道︰「太子殿下命中有一個注定要與他相守相伴的女子,這個女子將深深烙在殿下心中,永遠也抹不去痕跡。並且相助殿下完成大業。如果此生離了她,殿下一定會痛不欲生。」
可是如今看來,這個女子,卻已經早早得離他而去了。
上官雪,乃是右相上官韌的女兒,從小與東方奕青梅竹馬,很是要好,人稱金童玉女,國色天香,相貌驚人,彈得一手好琴,比東方奕大上兩歲。
上官雪有個妹妹上官芊,兩人是雙胞胎。上官芊的容顏卻不及姐姐的好看,性子也很 ,像頭橫沖直撞的小牛,一點也不討人歡喜。
東方奕十四歲凱旋而歸後迎娶上官雪作太子妃,沒想到好景不長,兩人成為夫妻才一年,上官雪就被人刺傷而死,時隔現在還不滿一個月。
上官雪不會武功,一切安危問題她都放心的交給東方奕,但卻萬萬沒有想到,正是自己這個認為微不足道的弱點,害了自己。
鸞嘯上至老,下至小,幾乎人人都會武功。
東方奕整個人同頹廢了一般,廢寢忘食,整日在上官雪靈前發呆,怎麼勸都勸不動,身體一天天的消瘦下來,東方匯和賈舒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卻對兒子束手無策。
听林頤說,她這個身子以前的主人,和上官雪十分要好,甚至以干姐妹相稱;也仰慕東方奕,可是卻沒有上官雪那麼幸運,因為身份的原因,始終進不了宮見不上東方奕一面。
當無意間在正堂听見上官雪死且東方奕一蹶不振的消息後,她義無反顧得就朝支撐大殿的柱子撞了去,速度之快,竟連府里侍衛中武功第一的懿侍衛都阻攔不住。
于是,她就這麼生生地昏倒在地,頭破血流,不省人事。
是幾個侍衛把她抬回了房間,謝霆大發慈悲請來城中郎中,為她療傷才得以好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