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鎮南將軍府
「芯兒,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陪我進宮。
宮里險惡異常,萬不可把大好年華浪費了。」紫縈一身紅裙,喜慶而莊重。
芯兒皺眉道︰「不行,小姐。奴婢跟了小姐這麼多年,已經和小姐情同姐妹。奴婢怎麼能這麼不顧及小姐呢?」
「芯兒,就當我是最後一次命令你,好麼?」這個凡慕芯,真夠忠心的。
沒想到凡慕芯卻堅決的搖頭回答到︰「別的命令奴婢都可以听,但是這次命令,奴婢絕對不听。」
紫縈玉手輕輕握著昨日東方奕給她的一塊白玉玉佩,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畫面。
「紫縈,這個給你。」東方奕把玉佩塞入她手中,淺笑著說道。
紫縈抬頭問道︰「這是什麼?」
東方奕回答︰「是我從小到大佩戴在身邊的一塊玉佩。你要是喜歡,就拿去,送給你了。」
「從小佩戴到大?誰都沒有送過?」
東方奕搖頭︰「從來沒有,就連雪兒,我也舍不得送。」
「那你……」紫縈心中涌起一陣莫名的滋味。
東方奕笑了︰「我想啊,你既然是我的太子妃,總應該有什麼東西代表你的身份吧。沒有令牌什麼的,就把這塊玉佩給你。我敢保證那些侍衛們見到它就像見到我一樣。」
紫縈輕輕伏在他的胸口,低聲說道︰「我很喜歡。」
東方奕听言笑意更加深了一份,撫摩著她的臉龐︰「喜歡就好。」
「小姐,小姐。」正走神間,芯兒的叫聲把她拉了回來。
宮中年邁的老嬤嬤正幫她梳妝著,沉重的鳳冠壓了下來,雖是東方奕特意幫她量身定制,但還是覺得戴上去一點也不舒服。
「怎麼戴上去那麼難受,我真不知道為什麼大婚都得戴這個該死的東西。」紫縈感覺自己連頭都晃不了了,不禁抱怨天抱怨地。
「太子妃娘娘,這是從古至今的規矩,不得不戴啊。您就先忍上個一天,晚上自然就摘下來了。」見多識廣的嬤嬤無可奈何的說道。
天哪,要戴整整一日。這可讓她怎麼辦是好?不要戴死人的嘛?
苦著臉,一副魚死網破的模樣。
算了,不就一天嗎,不是一個星期已經是不幸之中萬幸了。
緩步走出閨房,一襲紅衣曳地,耀眼奪目,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球,高貴而端莊,喜慶而歡騰。
走到門口站著的林頤跟前,微微一笑,說道︰「娘,女兒大了,翅膀也硬了,是該遠走高飛的時候了。您不用為女兒操心,女兒一定會過的好好的,報答您的養育之恩。」
林頤悄悄的紅了眼眶︰「娘知道,只是這人世間人性險惡,你一定不能驕傲自大,明白了嗎?」
「是,女兒清楚了。」紫縈走上前去擁抱了林頤一下,「女兒一定會照顧好自己。」
謝霆看著面前這一幕,不言不語。
這個六女兒,他從來都是幾乎忽略不計的,沒想到就在皇帝壽宴上,她竟被太子殿下一眼選中。
這算不算的上是對他這個做父親的嘲諷?
算不算是在說他不懂得慧眼識人?
他身後的幾個謝家千金,此時的神情各有千秋。
大小姐謝靜依夫婿乃朝中兵部尚書,已誕有一女,取名趙葛巧;二小姐謝晶境的相公是翠羽縣縣令,雖然兩人並不算得上非常門當戶對,但夫妻倆的感情一直很好,他們的兒子,名叫王殷瑞。
謝靜依和謝晶境,皆是大夫人——謝霆的原配雲諾所生,地位是幾位小姐中最尊貴的。
二夫人劉桉育有兩女︰三千金謝金可,四千金謝雯霜。
謝金可嫁給了城中姓薛的一戶大戶人家,謝雯霜剛剛出嫁沒幾個月,她的夫君是嚴家的大少爺。
薛家和嚴家在城中齊頭並進,勢力相當,不相上下,都是有錢人。
所以金可和雯霜嫁過去並沒有受苦受累。
而五小姐謝曉棠,就是皇帝壽宴上吹絲竹的那個女子,是六位小姐中最出眾,生的最好看的佳麗,但是唯一的美中不足,先前也說過,就是她的心機太重。
五小姐的生母吳薇,是四位夫人中第二受寵的一個。
至于紫縈,那就不用多說,她的母親林頤地位十分卑賤,隨意被人踐踏都不會有人上前阻攔。因為母親的身份和自身的丑陋,紫縈從小就郁郁寡言,極不受寵。
「喜轎到——」門外侍衛的聲音沉沉傳來,眾人都朝府門望去。
一火紅的轎子,停立在門口,張易榕站在轎子最前方,滿臉的畢恭畢敬。
紫縈凝視了林頤一會兒,隨後抽身朝喜轎走去。
裙擺飄飛,如夢如幻。
一步站定在喜轎跟前,余光冷冷的瞥著張易榕。
張易榕趕忙匍匐在地,聲音顫顫的問安道︰「奴才見過太子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吧。」紫縈略一揮手示意了一下,便轉身,玉手輕輕一挑,轎簾掀開,她就鑽進去坐在轎里。
伸出手來向著馬車外的凡慕芯,朝著她點了點頭。
芯兒也跟著她坐上了喜轎。
「起轎——」張易榕看也不看謝霆等人一眼,驕傲的就吩咐起轎,頓時把謝霆這個堂堂正正的鎮南將軍給氣了個半死,臉色鐵青。
官道兩旁的百姓簡直人山人海,都想要一睹太子妃尊容。
紫縈在喜轎的一晃一晃之中,竟覺得疲困起來,眼皮越來越耷拉。
「雨瞳。」一聲輕輕的喚,卻讓她猛地驚醒了過來。
面前的男子,正好脾氣的望著她,眼中滿含著深深的寵溺之情。
紫縈撲到他的懷中,眼里洋溢著幸福和思念︰「奕。」
男子緊緊的摟住了她,卻听她奇怪的問道︰「這是在哪里?」
「什麼在哪里,你不還是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嗎?」東方奕臉上的神情與其說是疑惑不如說是驚訝。
紫縈 的一聲跳起,環顧著周圍,沒錯,這是她的辦公室,千真萬確,她在這里工作了十多年。
可是,既然東方奕還健在,那麼她現在應該還是十六歲左右。
「奕,你知不知道,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的事情恐怕連你都不會相信。」
見東方奕好奇的望著自己,紫縈把一切都一股腦兒毫無保留的告訴了他。
東方奕听著听著,面色微微變了,輕撫著她,安慰道︰「怎麼會做這樣的夢。我不是還好好的嘛,不要瞎想了。」
「嗯,我只要你不出事,只要你永遠永遠的陪著我,愛著我。」仰頭對上他的眼楮,她感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東方奕點頭︰「雨瞳,不要為了區區一個夢就不相信我,我對你,永遠是真心實意的。」
「小姐,小姐,快醒醒啊,都到了。」正在這時,紫縈的耳邊忽然響起凡慕芯清朗的聲音。
紫縈從睡夢中醒來,重瞳仍然滿目惺忪。
原來不是她身處現代,做著古代的夢;是她身處古代,做著現代的夢。
這個事實,她又豈能輕易改變的了。
「小姐,您慢些。」芯兒說著,把成婚時常用的紅布頭,戴在了她的頭上。
這下,她的視線被遮擋的嚴嚴實實,什麼東西也看不見了。
在芯兒的攙扶下,在能很容易感受的到的眾人咄咄逼人的視線中,紫縈慢慢的朝著東方奕走去。
今日的東方奕,一身大紅喜袍,臉上的笑意,更襯顯出他的俊逸非凡。
看著模模索索走過來的紫縈,迎上前去握住了她軟軟的手。
感受到東方奕手心的暖意,紫縈放下心來,任由他攥緊了自己的手。
東方奕帶她走到大殿的正中央停住。
在上方的主位上,東方匯和賈舒禎正含著笑注視著他們相握的手。
「吉時到,拜堂成親——」禮官朝著高高的大殿就是一聲大喝。
「拜堂成親——」「拜堂成親——」一道道命令聲傳遞了下去,紫縈的心中不知為什麼有些緊張,連手中都滲出了一絲絲的冷汗。
「一拜天地——」一聲落下,東方奕挽著紫縈,轉向門口,拜了三拜。
三跪九叩的禮節。
「二拜高堂——」听到此,東方奕和紫縈回身面對著東方奕的父母——皇帝和皇後,接連三次的俯去。
接下來就是最神聖,最重要也是最關鍵的夫妻對拜了,紫縈不免有些激動。
「夫妻對……」「拜」字還未開口,那禮官竟已噤了聲。
一隊密密麻麻的黑青色人馬,穿過重重人群,直朝坐在上方的東方匯和賈舒禎刺去。
在場的所有人,除了東方奕和紫縈,都不由得大驚失色,以往的風光,現在只變成了無光。
「不好。是夜筱的人手。」東方奕冷喝出聲,一邊輕微的一挪,就已經擋在了賈舒禎他們的身前。
沒想到夜筱會在這個時候對他們下手,真夠心狠手辣的。
紫縈見如此之大的變故,不由扔了喜帕,摘了鳳冠,赤手空拳的迎戰而上。
一個身材矮小的女子對敵這群人高馬大的勁敵,哪怕是她身邊的武將已經圍成了一個包圍圈,也絕對不會穩佔上風。
東方奕腰間軟劍出鞘,抬手一拋︰「紫縈,接著!」
紫縈明白了他的意思,身子朝前一傾,穩穩當當的借住了東方奕引以為豪的那把軟劍,有了它,紫縈簡直是如虎添翼。
嬌小的身影穿過黑青色的人群,所過之處,只剩下一片血腥。武功稍微高強些的殺手,齊齊朝她撲過去,試圖抓住她,可是因為紫縈人小,很輕易的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腳底一抹油就沒了蹤影。
這般驚心動魄的場面,賈舒禎、東方匯、謝霆、林頤等人汗流浹背,下巴都幾乎抵到胸口上。
別看她身邊的武將一個個見義勇為,其實懦弱的很,根本沒什麼用處。
所以,紫縈相當于是在單挑。
一人面對這幾十個人的強大陣容,居然也能夠做到臨危不亂,大智若愚,一顯神通,謝霆第一次對自己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六女兒另眼相看。
她的背後,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他這個當爹的不知道的?
看著滿地的狼藉,紫縈重新又把軟劍扔給了東方奕︰「真好用,謝了。」
一句謝了,就好像他們是兄妹之間的關系,是朋友之間的關系一般,自然,大方,客客氣氣,沒有隔閡。
東方奕冷眼打量著面前的景象,大手有力的在半空中一揮。
立刻有人上前給這些來自雲睞,卻因為任務而死于他鄉的殺手們收尸。
不為什麼,只為他們甘願,甘願為了自己國家的領土犧牲一切。
沒有人注意到,此時紫縈的臉色,微微開始有些慘白。
「繼續拜堂。」東方匯見事情暫時平定下來了,怕耽誤了百年難逢的吉時,忙說道。
東方奕和紫縈同時轉身,兩人互相面對著,心里都是感慨萬千。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紫縈貝齒緊咬,額上已經投出了一道一道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