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細心偽裝的紫縈拿起手邊的銅鏡照了照,鏡中的「男子」眉飛入鬢,眉心舒展,一雙重瞳似真似假,高挺的鼻梁,緊抿的絕色紅唇,白女敕的皮膚沾染上了灰塵,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若說她是女的,那麼她就是一位傾世的仙子;若說她是男的,那麼就是一位絕代公子,總之,就算「性別」變了,她的長相,都可以禍害天下。
紅顏禍水,也許就是這個意思吧。薄唇勾畫出一絲難以捉模的喜色,放下銅鏡,收好夜明珠,緩步走了出去。
從這一刻開始,她就不再是謝紫縈,而是亡國宏國將軍的後裔林雨瞳了。
至于她為什麼不稱自己為墨雨瞳的原因,是因為對于墨氏的強大,她也略有耳聞,她可不想在姓氏這件事上牽扯出什麼麻煩,卷進墨家,更不想被誤認為是這個家族的成員。
她見識過墨無宸和東方奕交手時的厲害,居然可以把武學大家東方奕打得多處受傷。墨家,絕對不一般。
恍惚間,突然覺得姓墨的人,好像都很不一般,不論是在這個古代時空,還是在以前的現代。
墨家都是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真是巧合。
現在,我們可以稱呼紫縈為「雨瞳」了。
見到雨瞳走出門,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灑向了她,只見偏偏風度,舉手投足之間,雖然衣裳看上去樸素破舊,但是也掩蓋不住她那一身的王者氣息。
在他們這些屬下看來,雨瞳就是他們願意為之終身效勞的皇,一位高高在上,不可輕視的女皇。
「姐姐,我們應該走了吧?」雨瞳天真地揚起腦袋,軟聲對著閔茹,不,應該是林茹兒問道,如此可愛的語氣,倒讓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又不由得暗自好笑。
看來主子還是不適合裝小孩子,她的心里年齡,早在她四歲時,就已經成年了。
林茹兒點著頭,有些不自然的挽起了雨瞳的手︰「走吧,我們繼續流浪為生。」
讓她一個屬下拉著主子走,不僅不尊重,更有些怪異的感覺。想到這里,心里不禁叫苦不迭。
但是雨瞳仿佛還是完全不在意是的,一只手拽著林茹兒,另一只手輕松的拎著一只破破爛爛的包裹,唧唧喳喳像只小鳥似的圍在林茹兒身邊,高興的說這話。
完全一個十二歲孩子模樣,反倒讓林茹兒有些迷茫了,這還是不是他們那個想來居高自傲,俯視蒼穹,成熟冷靜的主子呵。
雨瞳見林茹兒不言語,心里暗自好笑,臉上越發燦爛如花。
惹得街上本來正交頭接耳談論著皇後休帝的傳聞的平民百姓們,都紛紛轉過頭來看著這個可愛的孩童,又看見他們穿的一點都不像模像樣,還拿著個塞著亂七八糟東西的包裹,不禁可憐起他們來了。
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
殊不知,雨瞳和林茹兒是什麼人,豈需要他們這些常人的施舍。
不過,雨瞳倒也不在意,別人遞過的銅錢,銀綻,她一律來者不拒,照單全收。
臉上的笑簡直比花還要美得多,如此一個絕色少年,長大了必定是個奇男子,他沒有衷夔大陸第一美男東方奕的霸道和冷酷,有的只是純潔和無知的笑意,更加奪人眼球,比東方奕那個冰塊臉,好得多了。
但是何人知道,其實雨瞳,也像東方奕一樣,霸氣,唯我,冷漠,只是,現在的她裝的太像了,以至于完全沒有一點一樣的跡象。
路邊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躲在街角處看著這一幕,眉不由高高的挑起,隨後立刻轉身消失在身後小巷的一片黑暗之中。
而正歡快的走著的雨瞳,卻是很輕微很輕微的冷哼一聲,如果她沒有猜錯,剛剛那股殺手氣息應該是屬于東方奕手下影衛隊長冷噬的,這個人一向神秘地神出鬼沒,估計是在完成東方奕下達的什麼任務,只是今日怎麼會突然出現在熱鬧的京城大街上?
面孔卻依然含笑,待雨瞳和林茹兒走過這段大街,她們的手中,包裹里,甚至衣袖中,等等可以塞錢的地方,全是銅錢。
雨瞳覺得可笑,真是風水輪流轉啊。要是這些百姓知道他們施舍的,是他們嘴里不從夫君的皇後謝紫縈的話,一個個都還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走到一片空曠地帶,扔下手中包裹,雨瞳盤腿坐下,慢慢的開始運起功來。
只有靜下心來,每天慢慢訓練,武功才有可能更上一層樓。
趁著休息的當兒,她先練上一會兒。
林茹兒看著雨瞳練功,只是輕聲說了一句︰「我從來不知道鸞嘯的百姓還能這麼熱心。」
本來閉著雙眼的紫縈此時滿目慵懶的將右眼睜開了一條銀針大小細微的縫隙,看向一旁的林茹兒︰「這世上,達官貴人地位越是高,反而越是容易被平民唾棄,就連九五之尊,也難逃這種無形的唾沫之災。」
林茹兒不得不被雨瞳這番十分富有哲理性的話語佩服的五體投地。
是啊,唾沫,面前的主子雨瞳不就是最好的活生生的例子。
一個人傳不可怕,十個人傳沒影響,百個人傳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是畢竟這麼大的事情,那要傳到幾十萬個人的耳朵里都不止啊。
林茹兒心里暗道,以後可千萬不要做錯了什麼被別人抓住把柄。
體膚之罰倒還好些,一會兒就不疼了,但是唾沫之災,一時半會怎麼可能消散,所以,這才是天下最折磨人的刑法。
不讓官吏執掌,國家的百姓就是這種刑法最好,最典型的執掌人。
林茹兒不知怎麼的,今日居然特別容易感慨萬千。
而此時,受著這種殘酷刑罰磨難的紫縈,卻依然悠然自得的哼著小調,閉目養神,進一步參透體中兩種內力的精華,毫不在意的樣子。
反正她來自現代,現代的離婚,多如牛毛,不值得一提,這個時代重男輕女又怎麼樣,難道還能奈何得了她堂堂一代墨氏女總裁。
要知道女總裁,在她們家族中可謂史無前例。
突然「啪」的一聲,一個東西好像一個不注意從袖管中掉了出來,估計是沒有塞到里邊點得地方去。
雨瞳睜開那雙勾人的桃花眼,重瞳看著地上的東西,卻是微微一驚。
那掉落出來的東西,不正是東方奕當日送給她的試毒玉佩。
她本來只是為了方便試毒而戴上了這塊玉佩,怎麼偏偏就掉了出來。
撿起玉佩,用手拭了拭上面的泥土,雨瞳握著它,卻沒有把它塞回袖管里。
這可是塊好東西,要是摔壞了怎麼辦。不要白不要,反正她已經把自己精心調制的百味解毒丹以及試圖針給了他,也算得上是一筆交易了吧。
既然這東西已經歸了她,那麼自個兒的東西,怎能不好生愛惜。
林茹兒看著這一幕,眼里暗色涌動。
那塊玉可是能試毒的,主子什麼時候有這麼好的東西,記得只有二主子有這玉佩。
肯定是二主子送給主子的,林茹兒想。
雨瞳站起身來,此時的她,擁有男子的傲氣,擁有天生的成熟,擁有眾人羨慕的帥氣,擁有不俗的武功。
奇才奇才,鸞嘯百年難遇的人才,居然在這一代,出了兩個︰現在名聲已經幾乎齊名的東方奕和謝紫縈。
林茹兒跟在雨瞳後面,繼續上路了。
听說,夜筱這段日子正好在鸞嘯和雲睞邊境出審查防御軍事,所以她們要走得路,自然也就少。
不過,因為有了前車之鑒,雨瞳發誓她記住了那劇毒沼澤和毒蛇月復地的方位,再也不會走到那兒去了。
如果有人想要羊入虎口,自己送死,大可以臨駕那方土地。
雨瞳看著鸞嘯廣袤無垠的土地出神,不知道此去鸞嘯,把自己往狼穴里送,再從中逃月兌出來時,會是副什麼樣子?
狼狽?自信?狂傲?清高?還是……柔弱……
他說過,有一天會親自到雲睞去接她的。
林茹兒注視著雨瞳,緩緩的開了口︰「弟弟。」
這樣的稱呼雨瞳未免也不習慣,但卻返身看著林茹兒,問道︰「姐姐有什麼話想要和雨瞳說嘛?」
「雲睞凶險,眾人皆知,更何況上次弟弟曾經差點在雲睞皇帝夜筱的算計下送過命,他不簡單,我們姐弟倆,萬萬要小心了。」林茹兒知道劇毒沼澤的事,眉心擰得更緊了。
雨瞳回眸一笑︰「我自然曉得這其中的凶險異常。但是姐姐你放心好了,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束縛得住我。」
以前她最容易被東方奕束縛住自己的心靈和行動,但是,現在不會了,她和東方奕之間已經沒有任何感情了。她,從那一刻起,就已經心如止水。
「我們今晚就在這棵樹下露宿吧。」晚霞染紅天際,美得令人如痴如醉。雨瞳站在樹下,整個一畫中美人,看得林茹兒這名女子都呆住了。
夜,漸漸的深了,雨瞳和林茹兒拿出干糧,生起火堆來,兩人坐在火堆旁,一言不發。
雨,淅淅瀝瀝的開始落下,撒盡清幽,攜來一陣陣涼爽和愜意。
風,悠悠然的吹過,清涼透骨,淒清而寂寞。
雨瀟瀟,風飄搖。
人世悲歡彷徨,前途未來迷茫。
今日離別黯然神傷,來年相見不再念郎。
此去難免凶險異常,又豈抵得上獨自心殤。
雨瞳靠在身後的樹干上,自言自語著,也許是因為長途跋涉過于勞累,漸漸地,她便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