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馬車來到靈怪郎中口中的食人族附近停下。此時黎觴已經躺在夜殤的懷里睡著了。夜殤看著睡得正熟的黎觴,心里暖暖的。她好像特別喜歡躺在自己懷里睡覺,初見她那次不就是如此。
黎觴邊睡,小嘴邊嘟囔著什麼,臉上流露出好心情的神色。夜殤忍不住撫了撫她的小臉,彎去凝視著她的睡相。她睡著時的樣子真可愛,褪去了人前的冷漠,剩下的就只有如此的美麗。這樣的美麗,讓他好生喜歡。
「王爺,到了,接下去就不能繼續駕馬車進去了。」車夫掀開簾子,就見到這副美好的景象。王爺抱著王妃,而王妃正毫無顧忌的睡著,王爺嘴邊還噙著笑。
天吶,今天這是怎麼了?平常幾乎連王爺虛假的笑都很少見到,今日他竟頻頻對王妃微笑,還那麼寵愛?
王妃對王爺施了什麼媚術,竟然能夠讓一向冷漠的王爺動心?
夜殤听到車夫說話猛然抬起了頭︰「說那麼大聲找死是不是?吵著了觴兒你能負責?」
「這……屬下不敢。」車夫忙垂下頭去,自知不好。
夜殤不想吵醒黎觴,抱著她緩步踏下了馬車。剛下去,就撲面而來一陣寒意。
夜殤吃了一驚,現在雖說是冬日,但是也不至于那麼冷。這里果然古怪。
怕睡著的黎觴著涼,夜殤月兌下外邊一件狐裘給黎觴披上,裹緊了她。
隨後,轉過頭來看著車夫說道︰「送到這里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別忘了替本王稟報皇兄說藍楓重病,我們帶他去訪問江湖郎中,要過些時候再回去。千萬要對今日的事情守口如瓶。」
「是,王爺,屬下明白。」車夫恭敬的點了點頭,坐上為首的馬匹,欠了欠身,揚長而去。
夜殤抱著黎觴站在原地,打量著眼前。
前方雜草叢生,絲絲寒意就是從這些雜草叢中撲過來的。夜殤臉色一沉,他從小在山洞詭異的環境下長大,自然對現在的情景無動于衷。可是,他一個人倒還好,這黎觴卻不是,她上次探訪山洞的時候都被那些荊棘刺得半死不活的,要是在這里再出什麼事……
還沒等他多慮,懷中人兒就一陣嚶嚀,夜殤低頭看著黎觴,黎觴打了個哈欠,睜開了眼。
「觴兒,可真嗜睡啊。」夜殤看著她迷迷糊糊的望著自己,調笑道。
黎觴一個翻身,落地身輕如燕,隨後抬頭看著面前的景象︰「這就到了?」
夜殤點點頭︰「照我多年生活在山洞的經驗,這里的危險指數為12,就連山洞危險指數也才不過10而已。所以……」
「所以我們必須小心謹慎……哈欠……」黎觴毫不在意的伸了個懶腰,她從小也是從血雨腥風中打過滾的,哪會怕這點危險。
只是,她卻好像低估了這里的詭異。
「走吧,觴兒。」夜殤輕輕挽起黎觴的手,要是出什麼事情,兩個人相互也好有個照應。
黎觴這次倒沒有拒絕他的動作,他的手好溫暖,自己沒來由的感到安心。
抬起頭,對上他那一對動人心弦的桃花眼,有一瞬間的走神。要是能夠一直這麼下去該有多好啊。
他們剛走進雜草叢中不滿20步,突然草叢中溜出一條小蛇來,夜殤吃了一驚,拔出腰間的一柄劍來朝蛇砍去。
「毒蛇。」夜殤手中的利劍在刺到蛇的那一刻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
毒蛇死時口中噴出一束黏糊糊的液體,噴到雜草上。
在黎觴、夜殤驚異的目光注視下,那一片小規模的雜草立刻萎蔫,變為黑色,隨後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化為了一灘黑水。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眨眼之間。
「觴兒,小心了。」夜殤聲音更是一沉。
然而,這條小蛇只是災難的開端。
小蛇身亡之後,立刻有無數的毒蛇從四面八方朝黎觴和夜殤涌來,漸漸的形成一個包圍圈,夜殤和黎觴已經難以月兌身了。
兩人立刻處于高度警戒狀態,這樣的陣勢,恐怕是想要逃月兌也必須得被蛇咬上幾口了。而剛剛那些毒蛇的毒性,他們是有目共睹的。這幾口下去,怕是終有一個人會沒命。
夜殤咬咬牙,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一只手不假思索的抱起了黎觴,同時握著利劍的另一只手一緊。
「你……你這是做什麼?我能行的!」黎觴似乎隱隱約約明白了他的意思,雙眸中透出無比的驚愕和恐懼。夜殤這是……要保護她不被蛇咬??
夜殤眉目沉了下去,厲聲喝道︰「如果放你下來,我們兩個都得被咬。如果你不被咬,我們還有走出這里的可能,難道你放棄醫治藍楓的希望了嗎?」
黎觴想反駁,可是喉嚨口卻莫名其妙的發澀,一句話也沒有說。她只能呆呆的看著身下越來越多的毒蛇,臉色微微發白。
她簡直難以想象,若是這些毒蛇咬了夜殤,那夜殤該是什麼樣的狀況!
夜殤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不管他最後如何,只要能讓黎觴活著走出這里,就好。
不知為什麼會這麼想,難道僅僅是因為一個吻嗎?
眼下局勢不容夜殤多想,他的利劍飛速在毒蛇堆中犀利的揮舞著,所過之處,蛇的鮮血噴涌而出。不多時,地上就已經橫七豎八躺了幾十條小蛇。
然而,畢竟蛇數量驚人之多,好說歹說也有五六百條的樣子。夜殤一力單挑,而黎觴只能干著急。眼見有幾條小蛇距離夜殤還有幾步之遙。
夜殤已經顧不上這幾條小蛇,他不再多戀戰,拼命斬殺著前方圍攻他的小蛇,硬是殺出一條血路。
與此同時,他的腿生生被那些蛇咬了幾口。
黎觴雙眸陡然瞪大,她能清楚的看見夜殤的傷口緩緩流出了黑色的液體。她手足無措。
還沒等她張開的嘴合上,夜殤卻更加發狂起來,桃花眼中已經充斥滿了可怕的腥紅,他咬牙切齒,忍著傷口傳來的劇烈疼痛,帶著黎觴沖了出去。
離開雜草叢,毒蛇都沒有跟上來。前方是一條清澈的小溪,小溪上有塊狹窄的木板。
夜殤輕輕放下黎觴,一下子癱倒在地,臉上已經沒有了以往的霸氣和冷酷,他的眼神已經開始無助,嘴邊泛出的笑容看起來很苦澀。他甚至已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只能看著一下子坐在自己身邊的黎觴,凝視了半晌。
然後,朝著她緩緩伸出手來,嘴里虛弱的叫道︰「觴兒。」
黎觴渾身一顫。在馬車上他這麼叫自己的時候倒還沒什麼,可是現在看著夜殤為了自己而要死要活的模樣,她的心疼的有些喘不過起來。
自己到底有什麼好,值得夜殤這樣待她?她本以為找到了此生可以依靠的良人,可是他就這麼要死了嗎?還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死的!
黎觴的眼眶紅紅的,小手伸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殤,你不能死。我們還要找出草藥給藍楓治病,還要與食人族對峙,還要……還要成婚呢,你舍得我這一生守寡嗎?我發誓,今生非你不嫁!」
「真傻。我都快沒命了還說這樣的話。你還能有自己的幸福,這天下會對你好的男人還多得是。又何必痴傻對我一人。我無能,不能把你帶出這里。我不值得你這樣……」夜殤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是真心這樣認為。
黎觴听到這樣的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噴涌而出,跪在夜殤面前︰「不行,你怎麼可以死?你是雲睞堂堂殤王,人盡皆知。你現在代替紫縈手握重兵,難道就真的這樣一了了之就算了!你的臉面還往哪兒擱!要死也是我死!」
夜殤剛想說什麼,竟感覺腿上傷口被什麼含著。他徹徹底底的震驚了。
黎觴……在幫自己吸毒……
「觴兒!」拼盡全力,從心底里散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你這是在干什麼!」
「不,我不能毀了你的仕途。你應該協助夜筱開創大業的,怎麼可以為我而英年早逝。我只不過是早早離開墨家的小姐,墨家說不定已經忘了我,而你卻是尊貴的殤王爺,以命抵命,也值了。」黎觴仰頭認認真真的看著他,那眼中波光閃動,夜殤幾近瘋狂,想要去拽開黎觴,可是渾身沒有了力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黎觴為自己一點一點的吸著毒。夜殤有種想哭的沖動,從小到大,他就堅持自己的能力強,沒有人會保護他,關心他。可是如今,面對黎觴的生死,他的心理防線完全崩潰。仿佛自己的心已經化成了碎片,在空中漫天飛舞。墨黎觴,這個女人為了自己在意的人不關心自己的性命,自己卻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她為自己付出她的所有包括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