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內。
老先生手里緊緊握著閻小姐的遺書,沉默良久。
他第一次用正眼去感覺她對閻天帆的一片心。
從她進來閻家那天起,他從來沒給過這個兒媳真正的好臉色,因為他知道這個女人潛藏的貪圖享受與貪婪。
一直以來,他只認為她愛的是閻家的錢與權勢,他曾罵過閻天帆的看人不精。
閻天帆意外死亡的時候,他甚至懷疑是她與外人的勾結合謀,最後因沒有證據而不了了之,但心里對她的隔閡更深。
要不是他過于疼愛閻燁唯,也不會讓她得到這麼好的地位與權勢。
如今看著這封令人有所感觸的遺書,他心頭纏繞上百般的滋味。
「按她意願來吧。」
「是。」老管家正要吩咐下去。
「等一下。」
老先生說,「讓她女兒留下來吧,她挺可憐的,派人好好照顧她吧。」
老管家領意而去。
閻小姐葬禮舉行那天,閻燁唯不顧眾人異樣不懷好意的目光與猜測,扶著于雨晴一同參加閻小姐的葬禮。
在閻燁唯的安排下,拒絕所有媒體的拍照與采訪。
一身素衣的于雨晴,手里是抱著于偉的骨灰參加。
她呆滯地望著這寵大的場面,不言不語。
在老先生的授意下,閻燁唯把閻小姐的葬禮辦理很風光,很有排場,很隆重。
比她當年被閻天帆娶進閻家時,排場更大,也算是給她某種意義上的補償。
所有來參加的人全部黑衣黑褲,不過,他們臉上所表現出來的,完全沒有一絲悲痛,只有漠然。
閻燁唯按閻小時的遺願,把她與閻天帆葬在一起。
看著靈柩,想著還活生生,對她來說,應該是最親近的兩個人,在她面前離去……想著永遠的陰陽相隔,于雨晴哀眸蒙上痛楚,要不是閻燁唯緊抱著她的腰,她早就悲痛得暈倒在場。
閻歆歆看到閻燁唯悲痛的樣子,想到當時閻小姐與于偉死的淒慘場面,一直參與在父親計劃里的她,心里隱隱覺得不安。
趁著沒人的時候,她來到閻燁唯的身邊。
「哥……節哀順變。」
「嗯,謝謝。」
她發肺腑地說出一句,「對不起,這件事,我也參與在其中了。」
閻燁唯頭抬也不抬,淡然而冷漠地說。
「你有你的不得已,我不會怪你。」
「我……」閻歆歆還想說著什麼,閻燁唯已經邁步走開,她怔在那里,心里很是難過。
她不想看到他如此的不開心與痛苦。
「歆歆,你沒必要感到愧疚,別拿熱臉貼別人的冷。」閻天坤對她說。
隆重的葬禮結束後,于雨晴選擇每天都躲在房間里,縮回自己悲傷的殼里,抱著于偉的骨灰,時而笑,時而痛哭,時而沉默,更多的時候,她嘴里念叨著。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阿姨與小花看得很是難過,卻束手無策。
閻燁唯一直守在她身邊,給她安慰。
「人死不能復生,死去的人會安息,活著的人也要好好活下去。」
「我要回家……」于雨晴自顧自的喃喃自語。
閻燁唯伸手把她抱在懷里,「放心,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于雨晴如驚弓之鳥般推開他,縮回她的角落里。
「你是誰?……」她又哭又笑,「我又是誰?你是誰?我是誰?」
看到她這個樣子,他鑽心的痛。
他是時候應該為她做點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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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閻小姐與于偉的死,這件事很快就壓過去了。
閻天霖與閻天坤見這件事對閻燁唯的地位絲毫沒有影響,依舊人前人後,風光無限。
而病中的老先生好像對他更是器重。
越想,他們越是不甘,暗地里操縱著,想方設法要從閻燁唯手里奪走所有的東西,令他們得意不已的是,屢屢得逞了。
只有閻歆歆看得出,那是因為閻燁唯已經沒有心思去與他們周--旋與耍詭計。
閻小姐葬禮後的第五天,閻燁唯做下一個重要的決定。
他找到老先生,在老先生的床前,重重地跪下。
「爺爺,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
…一切說出來後,他輕松多了。
……………………………………
幾天後,首城各媒體上發出一條重磅性的頭條新聞︰閻燁唯被撤去首城首長之位。
事出突然,消息一傳開,記者瘋狂地涌到閻家,絞盡腦汁都想知道里面的內幕消息。
閻燁唯外出的轎車,被他們團團圍起,寸步難行,攝像頭不斷地對他閃爍著。
「閻少爺,這是不是與閻二太太的死有關系?」
「你跟你現任妻子是兄妹關系嗎?」……
閻燁唯冷眼掃過這群記者,吩咐司機把豪車的窗簾拉上。
直到閻家大批保鏢趕來,經過長時間的對抗,閻燁唯的坐駕才得以緩慢地開進閻公館。
從轎車上下來,他看到了迎面而來的穆冷。
他跟閻天霖父子與閻天坤站在一起,握手,言歡。
「哥,你真要離開我們嗎?我們在一起生活這麼多年,你要離開,我還真是有點舍不得。」閻燁銘皮笑肉不笑地說。
閻燁唯並不理會他,而是漠然地把目光落在穆冷身上,黑眸透出一股凌厲。
「我要跟你談談。」
說完,率先邁步離開,他知道穆冷會跟過來的。
閻燁銘受到無視,很是氣憤,「哼,一個落水狗還有什麼好傲氣。」
他們站在閻公館的長長走廊上。
「你還是出賣了我。」閻燁唯冷冷地開口。
穆冷並不反駁,「你不也一直在防著我麼!比起你,他們可以給到我更多想要的東西。」
「貪得無厭。」
「人,這一輩子,想要的東西就不是權與利嗎,有一句話說得好,人不為已,天誅地滅。」
「我會讓你把這一切都吐出來。」閻燁唯陰沉地說,「再見亦不再是朋友,而是仇人。」
「你不再是站在首城最高權利上的人,輸得一無所有,你已經沒有任何資本可以拿回一切。」穆冷語氣非常肯定,不以為然。
哼!閻燁唯重重地冷哼。
「失去閻家的一切,你以後沒有能力再給于雨晴任何安定。不過,我可以幫你照顧她,一輩子都行。」
閻燁唯抬起頭,看著穆冷陰詭的臉面,他眸光透出陰鷙,轉身離去。
——————————————————女人,乖乖投降!———————————————————————
回到別墅,遠遠就看到阿姨與小花,神情低落地站在門口。
「少爺……」她們眼里有著同情與難過。
「什麼都不必說。爺爺答應過我,會好好安排你們以後的生活,不會讓你們受委屈的。」
「你知道我們不是為了這個……」小花花急急地說。
「雨晴呢?」閻燁唯刻意打斷話題。
「她還在房間里,不睡不醒的,我怕她是要出事。」阿姨憐憫地說,「一下子失去雙親,再加上四處飛濺的流言蜚語,就算是一個鐵人也難以承受啊。」
閻燁唯沉默了,一步一步朝于雨晴房間走去。
悲痛過度的她,日漸消瘦,圓潤的臉暗淡無光,眼簾垂下,長長的睫毛遮住她呆滯的眸子。
沉重的打擊已經擊崩她的承受能力與理智,渾渾噩噩的。
再這樣下去,就是對她的慢性自殺。
閻燁唯拿出紙和筆,忍著心痛,一個字一個字,沉重地寫下了他們的離婚協議書,每一筆一畫,都有他的不甘與不舍。
簽下他的名字後,再拿到于雨晴房間,拉她到沙發上坐下,把離婚協議平放在茶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