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如玉的反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時亂了套。
手忙腳亂的將她扶到房里休息,又給傳旨的公公打了賞,處理完這一切天色都已晚了。
至于華如玉接旨吐血一事,後傳言,一說是平時修習太勤快,以至累到吐血,一說喜不自禁,太過開心而至吐血。各種版本听得瀲灩不禁大嘆,八卦之猖獗真是無處不在。
個中內情,只怕除了華如玉自己,就只有她明白,那日吐血一事,三分為聖旨,七分因比拼念力而受了內傷。
初時,她只以為自己心情煩躁听不得琴音,後來才發覺,她根本是在以念力傷人,若不是她念力修為深厚,只怕受傷的是她自己了。
而華如玉等于吃了個悶虧,此事不足為外人道也,于是懨懨休養了幾日,難為趙姨娘歡喜了好些日子,一直伺候著,沒工夫再來刁難她。
隔了幾日才知道,那日皇上下了聖旨,為太子選了兩位側妃,一個是華如玉,另一個則是吏部侍郎鄭儒的女兒鄭茵茵。
這個名字瀲灩並不熟悉,不過既然是吏部侍郎的女兒,身份卻也是不低了。
旁人如何她不得知,可她心里明白,華如玉是斷斷不想嫁給太子的。她心中所戀慕之人是燕子卿,只可惜——
即便沒有冊封這一出,也是神女有心,襄王無意。
看看她再想想自己,真是無比慶幸,十分萬幸!若是一紙聖旨就這樣頒下,她即便再不情願再推月兌也是沒用的。
好在當初是太子自己主動要退婚,否則,今時今日皇家不會為了顧忌打自己嘴巴讓天下人笑話,也會不問她的意思直接一道聖旨定了她的終生吧。
這兩日華如玉連房門都沒有出,華文淵似乎看出了點名堂,只不過聖旨已下,一切都成定局,便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叮囑趙姨娘多多照顧。
反觀華瀲灩,倒是歡快多了。
腳傷已經好了,華如玉即將出嫁倒是解決她一樁煩心的事,有時就經常往妍兒那里跑跑,一來可以隨意享受陳氏的家常好菜,體會家的溫馨感覺,二來也可以跟妍兒互相研習修為。
在她的幫助下,瀲灩居然已經學會了初級的召喚術,雖然只是一顆小小的紫紅色的草,卻也很是開心不已了。
妍兒說,這草名曰︰留客住,如果遇到敵人的時候召喚出來,有一定的幾率可以讓敵人暫時不能移動。
瀲灩听著覺得很神奇,那不跟點穴一樣了?而且還不用去學各種穴位在哪。听了她的話,妍兒捂著肚子笑到痛,解釋說,這是不一樣的,留客住只是暫時讓敵人不能移動,時間很短暫,而且只是有一定的幾率,所以只能在危急的時候用來拖住敵人的腳步,和點穴不可同日而語。
雖然有點小小失望,不過想想總比不會的強,還是很高興的。
獸藝一門需要的修習場地還是比較大的,兩人找來找去,發現在這朗風園里有一處叫做疏影媚的地方,空曠幽靜,最是適合修習不過了。
這一日,二人相攜去繼續修習,剛走到疏影媚,卻發現今天已經有人在了,而且排場還不小。
一個身著鵝黃色裙衫的女子走在前面,身旁有人扇著扇子,打著遮陽傘,伺候的殷勤周到,而那女子丹鳳眼斜上挑,唇瓣薄且色淡,即便抿著唇,也是給人一種似笑非笑的譏諷感。
只第一眼,華瀲灩便覺得這女子不大好相處,便拉著妍兒道,「今兒有人了,我們還是先走吧,改天再來。」
「嗯。」她點點頭,兩人剛要轉身,卻听得那邊道,「什麼人在那邊?」
怔了怔,她們都沒有回頭,思忖著是走是留。
只听那邊又有女子嬌俏的聲音道,「喂,說你們呢!見到我家小姐,還不來請安,躲什麼呀?」
呵,好是囂張!
這里是朗風園,來這里的都是王公貴族或者達官貴人,誰也不是外面的尋常百姓家,居然擺這麼大的譜。她倒動了心思想瞧瞧,到底是誰家的小姐這麼有膽色!
轉身迎上前去,她微微一笑,「不知這位小姐是?」
「連我家小姐都不識得!我家小姐乃是吏部侍郎鄭大人之女,皇上欽定的太子側妃!」那丫環一臉得意,好像被封的是她一般。
華瀲灩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盯著面前這個一語不發的女子。
她一直沒有開口,任由她身邊的丫環張牙舞爪,一雙張揚的眸子也看著她,目光中充滿了自信和驕傲。
「原來是鄭小姐。」她施了一個平禮,也算是禮數周到了。
吏部侍郎說起來和華文淵這個太子太傅也算是平起平坐,都是正三品。所以她行平禮也算是禮數周到了。
而一旁的妍兒則屈膝行禮道,「見過鄭小姐。」
她本是想走的,奈何華瀲灩已經迎過來了,她再走也不合適,只能硬著頭皮過來。當听說是將來的太子側妃鄭茵茵時,更加懊悔不已不該過來。
妍兒本就是個不善打交道的女子,遇到這種事躲都來不及,怎麼會撞上來。
「你是誰?」終于,鄭茵茵開口了,她的眼楮一直看著瀲灩,連分神掃一眼妍兒的工夫都
沒有。
她說話的時候嘴巴似動未動,眼角眉梢都似乎都未動過,平靜的好像一碗水,看不出一絲漣漪波瀾。
華瀲灩微微一笑道,「我父親是太子太傅華文淵。」
听到這個名字,方才還囂張的那丫環怔了怔,臉色有點訕訕。
可鄭茵茵卻神色未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道,「華瀲灩?」
聰明!心里贊道,不過也同樣只是點頭,並未有任何情緒泄露。
「久仰!」淡淡的吐出這兩個字,鄭茵茵的話音里意味深長。
「我與鄭小姐並無深交,更是深處閨閣,何來久仰之說。」瀲灩微笑著說道,一面打量著她。
鄭茵茵是那種典型的家長會喜歡的女孩子。外表端莊大方,雖然生著一雙張揚桀驁的眼楮,可那神情,那舉止都是最大方得體的,怎麼看都是可以主持家事的賢內助,夠聰慧也能壓得住下人。
「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面,可華大小姐的盛名,茵茵倒是听過不少了。」她笑得最是標準,唇角上揚笑不露齒。
「哦?」瀲灩也微笑著,兩個人就像多年未見的老友,熟稔的敘著舊,「怎麼說?」
鄭茵茵依舊笑著,不緊不慢的說,「主動與太子解除婚約,令齊府小姐禁足月余,華大小姐的每一件傳聞,都是讓人震撼不已。」
話里沒有諷刺的味道,更沒有挑釁的意思,她一臉平靜,就好像在閑談昨天誰家小貓又下了一窩小崽子一般平淡,只是在陳述事實。
妍兒有些驚訝的看了她一眼,轉頭看看瀲灩,卻見她並無動怒的意思。
「既是傳聞,便有真有假有虛有實,不足信也。」她笑道。
「是嗎?」鄭茵茵道,「無論如何,我還是應該謝謝你的。」
「謝我什麼?」她感覺有些熱了。
這疏影媚雖然綠草茵茵,可沒有樹木的遮陰,還是有些熱的。她有遮陽傘,自己可無納涼處。
「若不是你與太子解除了婚約,今日,我又怎麼會是太子妃呢?」鄭茵茵一點都不含蓄的說。
瀲灩皺了皺眉,低聲道,「我想,鄭小姐少說了一個字,您似乎只是太子側妃,而且……還是尚未過門的。」
她不以為意的笑,「側妃又如何?太子正妃一位空置,難不成你以為還會再次落到你的身上,還是……令妹的身上?」
頓了頓,她道,「據我所知,令妹不過是庶出身份,又怎能擔當太子妃一位,太子府大小事務皆虛打點,正妃也好側妃也罷,不過是看誰笑到最後。」
「鄭小姐言之有理,那我等著看到最後。」她擺明了置身事外。
華如玉與她素來有不睦,將來他們兩個人是和和氣氣還是斗的你死我活,都跟她沒有半點關系。她又何必替人出頭,蹚這趟渾水。
感覺汗已經順著脊背要流下來了,她欠了欠身道,「天氣炎熱,瀲灩就不多陪了,鄭小姐留神別中暑了,過幾日便要拜堂。听說太子迎娶側妃同日入門,若是生了病,洞房花燭夜豈不是沒有懸念了。」
說完,她含笑轉身離去。
鄭茵茵揚起下巴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她現下的對手並不是她,犯不著跟她置這個氣。
走出很遠,妍兒才大口大口的喘氣道,「華姐姐,你方才真是……」
「真是什麼?」她笑,在湖邊蹲下來以水濕手。
「真是太厲害了!原來你口才這麼好!」她真心的贊嘆,又有點擔憂,「可是,她是將來的太子側妃,你不怕她報復嗎?還有,要不要提醒令妹多留神,我覺得這個鄭小姐,不好對付呢。」
「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再說了,干咱們什麼事。」她頭也不回的說,「將來嫁入太子府,她們自己府里都斗不過來,哪里還有閑心理會不相干的人。」
「你是不相干的人嗎?」一個男聲在身後響起,兩個人居然都沒有發覺,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