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清霖宮的大門,那抹大紅色的身影,屹立在風雪中,單薄地實在讓人很想抱住再不讓別人踫。
還好,我見到她了。
無力地將手放在門框上,抓著,看著她的背影。
「柳若依。」我喊她。
那身子微微顫動一下,隨即慢慢轉身。
那身紅衣,那臉紅妝。
分明就是待嫁之人所裝束。
她的唇紅紅的,那張抹了胭脂的小臉上展開了笑顏。
「來了。」她笑。
雖抹了胭脂,卻還是那麼蒼白,那麼無力。
撩了撩披風,踏出步子走向她。
「你嚇我是不是?嚇我是不是?」我害怕死亡,害怕任何一個我在乎的人離開我。我不喜歡別人和我開這種玩笑。幾乎崩潰,握著她冰冷的雙手搖晃著,我的眼淚此刻已經 了出來。
「咳咳。」她咳嗽著,那小臉皺成一團。
我看著她顫抖,看著她咳血。
「喂……」手足無措,趕緊松開她的手,扶住她︰「怎麼樣了?」
「夏以前說,落雪之日便是我們成親之時。我們已經錯過了一個落雪之日,今天不能再錯過了。」她的語氣很輕,听得我心驚膽戰。
「既然他不和我成親,我便一個人成親。」她笑,看著我,那張紅唇也漸漸慘淡下來。
似乎看到一個生命即將逝去。
「柳若依……」我叫她。
「答應過你一個月和你一起離開。可是真的不能了。」她笑,湊近我的耳朵︰「宮里有規矩,冷宮里的人死後一個月之內必須送出宮,到時候,你就藏在我尸體下的板層里,誰也不會知道,然後,逃的遠遠的。」
尸體……
「你……為什麼要死?」憤怒地問。
「沒了希望,活著做什麼?」她說。身子緩緩傾斜。
「柳若依。」拼盡全身力氣抱著她,抱著她坐在了厚厚的積雪上。
「五天後,可能我就要被送出宮,你記著一定要藏在板層里。」她笑︰「我只能幫你這麼多。」
泣不成聲。
「到時候,靈兒會幫你。」她道,我才注意到牆角的小姑娘,那滿臉淚痕,情真意切。
「你別死,你別死。」我看到她慢慢閉上的眼楮,哭泣的聲音都不敢發出,只敢怔怔地看著她,伸手拉著她的大紅衣袖搖晃。
身子在我懷里漸涼,那呼吸也幾乎停止。
那雙美麗的大眼緊緊閉上,嘴角有一絲遺留的微笑。
那雙眼楮,我再沒有機會看她睜開眼楮,對我微笑著。
「柳若依,柳若依……」緊緊抱著她已經冰涼的身體,搖晃著,哭喊著。
「小姐……」那女子跑了過來拉著她家小姐的手搖晃著,淒厲地哭著。
哭過,那女子拉住我的手︰「小姐已經什麼都交代好了,五天以後,我帶你離開。」
五天以後。
「好。」我點頭。
跌跌撞撞回到了聖安殿,還是那整室的歡愉氣氛。
瞥眼便看到了齊夏。
我真想拿把刀將他殺了,給柳若依陪葬。
「怎麼去那麼久?」君煜祺問道。
「吃得太多。」我道。坐在君煜祺身邊斜眼看著齊夏,我倒要看看你能安生到什麼時候。
齊夏喝下一杯熱酒下去,抬起頭來,正對我的視線。
我抬起了酒杯,對著齊夏燦爛一笑,示意他咱倆干一杯。
那齊夏微微愣了愣,嘴角扯出一絲弧度,沖我一笑,滿上自己的酒杯,抬起來和我在空中干杯,我也不顧身子還難受,干了個痛快。
君煜祺周期了眉頭,伸出手將我從鳳椅上拉了起來,坐在他的腿上,湊近我的耳邊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啊。」我笑,放下手中的酒杯,笑道︰「你果然是很恨我呢!」
「此話怎講?」他問。
「你讓我成為大家的公敵,還此話怎講,你倒是很會裝。」苦澀一笑,繼續看向齊夏,露出溫暖的微笑。
君煜祺松松手,將我放回了椅子上︰「朕不許你看別的男人。」
「不許?那就把我弄瞎,實際!」我道,繼續給自己倒酒,這身子又不是自己的,愛惜她做什麼?
「這是在做什麼?」君煜祺將我手中的酒杯搶過去怒斥︰「不要自己的身子了嗎?」
「死了與你何干?你不是正巴著嗎?」我微笑著,我們倆的聲音很小,別人只當我們是打情罵俏。
五天以後,老娘就離開你了!
「朕就知道你這張臭嘴說不出什麼好話,滿桌子的東西都堵不住。」他道,苦惱地拿起筷子夾菜。
「知道就好。」心里一股酸意猛然升起,想到寶寶,想到柳若依,想到念祺。
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一個個都不在了!?
將他手里的酒杯搶回,繼續倒酒,我真想醉,醉的什麼也不知道,醉的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你夠了沒。」君煜祺的聲音回響在耳邊。
我才發現這是第四杯酒了,以前覺得辣,現在,它居然比牛女乃還暖和。
「沒夠。」我道。你敢凶我,我就不敢嗎?
「福貴妃看上去興致很高,不如斯曼敬娘娘一杯如何?」那曼妙的斯曼郡主站起身子來,舉起酒杯,沖我笑著。
死女人,搶別人的男人,也敢這麼理直氣壯。
「本來不是很高興,看到夏這麼高興,本宮突然來了興致。」我笑,也站起了身子,豪邁道。
那斯曼愣了愣,尷尬地看了看齊夏,那齊夏也是一臉詫異,呆看著我。
「福貴妃和夏是舊識麼?」斯曼問。
「何止舊識?」我道,又捂住嘴巴︰「怎麼會?夏……齊將軍和本宮素未蒙面。」
我像突然明白了什麼,一臉的驚慌,好似怕被別人知道我們之間有什麼奸情一般。
這娘娘的身份我不要了,你這將軍的身份我覺得也不該要了。能污蔑你的,我絕不吝嗇。
恐慌地看了齊夏一眼,眼里竟是愛戀和愛慕。
哼,誤會吧。誤會吧。讓誤會來的更猛烈些吧。
「哦?」斯曼甚是疑惑皆嫉妒,抬起酒杯一飲而盡,我也豪放地喝下去,還羞澀地看了齊夏一眼。
台下眾位大臣已是不滿,皆在討論我和齊夏之間的奸情。
斯曼賭氣坐了下去,抱手看著齊夏。那齊夏也是一臉尷尬,不知如何。
「什麼意思?」君煜祺皺著眉頭不爽地看著我。
「很明顯啊。那齊夏是我的菜。」我也不畏懼,開心說道。
「別惹怒了朕。」他道。我的周邊已經開始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