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復傳來一陣絞痛感。才落了胎，我便這般辛苦奔波。
輕輕捂著我的小月復，揉了揉，夜色里的小白，給這迷霧森林增添無限生機。
狂風怒吼，小白的速度越來越快！
好冷啊。
「小白，快找個地方休息休息。」趴在馬背上，小月復的絞痛感越來越強烈。
小白輕輕嘶鳴，極速奔跑起來。
呼啦啦，呼啦啦。
小白將我帶到山谷中，轉眼一看，這里四處都是山啊。
而且，這山還很陡！
小白馱著我進了山洞，微微的燭火，看似是有人待過的！
從小白背上慢慢滑下來，支撐著坐在石凳上，這個地方還是不錯的嘛。有一個小小的水潭子，還冒著白煙，看上去很溫熱。
「誰？」我听到一個女人的聲音，轉眼一看，從小潭子邊的另一個山洞里走出個滿身白色的女子。
有點眼熟。
她手中端著蠟燭，慢慢靠近我。我沒什麼力氣，趴在石桌上，望著她。
那一身白衣，那樣的素淨的女子，不是那個怪女人白言，又是誰？
「你怎麼來這里了？」看到是我，那眼楮眯了起來，很不滿意。
「你的地盤？」冷笑，誰規定這里不準我來了？
「當然。」瞥我一眼，坐在石凳上︰「我不喜歡誰闖入這里，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快離開這里，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那冷冰冰的眼神，讓我想起，她可不是個普通人。
「哦？」我笑了笑，揉揉肚皮︰「怎麼？想怎麼對我？」
「孩子呢？」白言看著我的肚皮，問道。眼楮直直望著我的小月復。
不提還好，一提，我這傷心事就來了。
「沒了。」實不相瞞。
她的眼楮很慈愛，輕輕吸吸鼻子，閉上眼楮像在祈禱什麼。
「若知道你保不住他，當時，我就不讓他和你走了。」白言睜開眼楮看著我，揉揉太陽穴。
苦笑一下，不想說話。
「若是你不帶走他，可能我還有機會讓你投胎。」她笑了笑，搖頭。
鼻尖的酸意越來越濃，伸手捏緊鼻子。我的心，一點也不痛。
「一個混蛋爹爹，一個混蛋娘親，果然孩子是很倒霉的。不生下來也好，以後指不定還有什麼更大的岔子！」她揚起唇角笑了笑，似是在安慰我，也似是在安慰自己。
我還能記起那小小的孩子一聲聲叫著我娘親，長大了以後還是那麼別扭地叫著我娘親。雖是很尷尬，心里卻是極其甜蜜的。
若是能再拉拉那瘦瘦的小手，讓我減壽十年我也願意。
大概和我一般坐在那里回憶寶寶，她也一句話沒有說。偶爾臉上有些笑意，偶爾臉上帶著一點慘淡的蒼白。
這樣坐了很長時間。我們談起了寶寶。
「你不知道他又多可愛。剛到的時候，那小手小腳女敕女敕的，可愛極了。」她笑，直接站起了身子坐到我的身邊，說著。
我靜靜地听，靜靜地想。
「他最喜歡叫我姑姑了，有時候也叫我姐姐，惹得我們都一起笑！」她回憶著，雖然是平淡無奇，我卻覺得異常溫暖。
我真想他撲進我的懷里，讓我再抱緊他，給他我最溫暖的一面。
「他只有一個願望。」白言道。
回頭看著她，問︰「什麼願望。」
「和爹爹娘親一起好好生活。」白言轉臉不看我。
淚如雨下。寶寶不是沒有和我說過。
「這個願望，和我一樣……」白言小小的聲音傳來。
外面兵荒馬亂，馬蹄聲，叫吼聲，嘈雜聲。
無比喧鬧。
驚慌地看著山洞門口。
白言也回過頭。
「里面又燈火，娘娘可能在里面。」我听到士兵的聲音，還有盔甲的摩擦聲。
娘娘？莫不是發現了我離開了？不可能，這麼快！
站起身子來，轉臉問白言︰「還有出口麼？」
「棲息地，只有那一個。」白言道，指著那山洞口。
「那…那怎麼辦？」我慌亂，在原地踱來踱去。
「錦繡。」我听到了月離的聲音。
連月離也來湊熱鬧來了？
逃。不管有十個還是一個出口，我都要逃出去。
忍著絞痛感，一腳踩上馬蹬，抓住馬鞍，坐直身子。
然後，鋪天蓋地的人進來了！
首先入目的，是君煜祺。
那個孤傲的男子，竟然出現在我眼前。
然後，是大隊人馬。然後，是月離。單槍匹馬。
「錦繡。」君煜祺騎在馬上，那雙狹長的眸子看著我。
看了看他，我拉著馬韁，一夾馬肚，鞭子狠狠抽在馬背上。小白嘶叫一聲，瘋了一般地狂奔。
溫和的馬一旦被激怒，後果不堪設想。
在他背上起伏著，前方的士兵驚恐地看著小白，還未來得及躲過小白便被小白踐踏在腳底下了。
「啊。」被嚇到的其實是我，血腥，暴力。
看到猩紅的血液，胃部一陣反酸，小白在狂顛著我。
「錦繡。」君煜祺的聲音，有怒氣，有擔心。
「小白！」伸出手極力安撫這小白，早知道我就不這麼大力了！
小白猛躥著，不停奔跑，已經跑出了山洞。後面有人在跟，偶爾幾根樹枝幾片樹葉劃破我的臉頰，那不停拍打著我的腦袋和身體。
「錦繡。」身後的君煜祺叫著我，我還能隱約听到他的叫喊聲。
回過頭看著他，那一張第一次覺得無比親切的臉頰，猛然意識到，其實我可以離開了。在這樣的情境中離開也是不錯的。至少我沒想過自己會死去。
黑暗里，我看到不遠處的山崖，前方是極速的瀑布！
小白的速度依然不減。
「錦繡。」君煜祺的聲音越來越近，我覺得他就在我身後了。
「把手給我。」君煜祺道，我回頭一眼，他確實就在我身後了。
可是懸崖很近了。
我其實可以再搏一搏。把手給他，他可能是真的愛我呢？
努力伸出手去，君煜祺把手遞給我，一臉的緊張，語氣卻十分鎮靜！
一點點的距離，我便可以觸踫到他的了。
只差那麼一點了。
小白的速度越發快速，好像前方就是它的歸宿。
無力地觸踫不到君煜祺的手指，只能見著那懸崖離我越來越近。
懸崖…
「錦繡。」只差那麼三步，我看到**的小白頭被削掉了。我的**被染紅了鮮血。
小白倒下了，我看到君煜祺臉上的笑容，那是高興，我沒有掉下去。
我也微笑起來，至少。我還活著。君煜祺揪住馬韁停在那里沖我微笑著，伸出手來…。
我們的笑容僵在那里。然後，是我的慘叫聲。小白沒掉下去，可是，掉下去的，是我。
我看到君煜祺的手指……只能見著君煜祺的手指了。是月離的蹙眉，我看到月離了！
深深墜落，寒風刺骨，寒水入骨。
靈魂出竅…
我看到的，再不是這個世界。可能，我回去了！可能，我投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