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辰 第一卷 天命 第十五章 今生初識暗刃

作者 ︰ 清蒸草魚

梧桐巷燈火依舊,人行卻漸漸稀少,自煙雨樓出來,雲辰悠然漫步在巷道上,暗色的人影在他身後拉長,不停地朝著遠處的黑暗巷口移動。

遠離了明亮的街巷,雲辰腳步微微停駐,抬頭望了望遠處朦朧的建築,繼續身形微晃,整個人竟是變得飄忽不定起來,幾個閃動間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夜風微涼,樹影搖晃,在閃爍的星光凝視下,喧囂的城市漸漸入睡,寧靜緩緩的在大街小巷彌漫,偶爾有犬吠聲在深巷響起,須臾又復沉默。不知過了多久,雲辰從東城一間普通的房屋內走出,身上套著件發白的青衫,悄無聲息的在黑夜中穿行。

掠過三條寬闊街道,耳邊忽而又傳來喧鬧的聲音,一條不同于梧桐巷的石板古巷出現在雲辰視野中。看著那繁華的小巷,雲辰嘴角微微揚起,這條對帝都普通居民而言默默無名的小巷,實則就是在帝都地下世界中聲名赫赫的風雨巷。風雨巷,起先得名于帝國兩大黑暗王者,頂級殺手柳裁縫和地下領袖周魚師,又有風雨同舟之意,後人便將此名一直沿用下來。

風雨巷,雖在地下世界享有盛名,卻又是地下世界的禁地,蓋因身居此地者,皆為地下世界的真正強者,尋常庸手乃至普通高手根本就不敢涉足,那些在巷中玩樂之人,也多半是些知情或不知情的平民。知情的平民很清楚,風雨巷中的強者,若非迫不得已,是絕對不會對平民動手的,而不知情的人更是無知無畏,把這里當做普通的夜色場地。

雲辰如今的裝扮與此地眾人一般無二,所以他的到來根本沒有引起旁人注意,喝酒劃拳的依舊喝酒劃拳,擺攤吆喝的依舊擺攤吆喝,調情打罵的也依舊調情打罵。看到這一幕幕,雲辰目光隱隱有些觸動,前世身為的地下王者暗刃半個徒弟,風雨巷也算是他極為熟悉的地方之一,沒想到重生四十年前,除了一些建築嶄新和人面不同外,風雨巷的一切竟與前世如此相似。

視線在周圍掃視,雲辰開心的笑了起來,他看到了年輕的水伯,穿的趙掌櫃,坐地大哭的蠍美人,這些前世的長輩,此刻一個個還是少年或者孩童。但對風雨巷中的不少人他都極為熟悉,盡管年輕的面容與前世叱 風雲的他們相差極大,可看過他們收藏的水晶影像以及那依稀可辨的氣質輪廓,雲辰還是認出了他們。不過雲辰並沒有去和這些老熟人們交談,他已不是前世的他,水伯蠍美人他們更是一個個尚未長大,隨意找他們交談,恐怕還會引起此地黑暗強者們的懷疑。

雲辰走到小巷臨近盡頭的一間酒館前,神色復雜的看向酒館,他還清晰的記得,前世第一次來到這,酒館的大門因被人撞破過,上面有著一個大大的補丁,那酒館的招牌也因歷經多年風雨,字體變得模糊不堪。可是現在,那樸實的木門上沒有修復過的痕跡,酒館的招牌雖有些舊,但「思玉酒館」四字尚清晰可見。

思玉酒館,正是殺手暗刃的隱居地,在暗刃年輕時,曾深愛過一名叫林玉的少女,後來林玉被暗刃的師父暗君所殺,借此逼迫暗刃踏入殺手的更高境界。林玉之死讓暗刃心痛欲絕,開始隱居在風雨巷一家酒館內,將林玉的名字刻在酒館招牌上,從此斷情忘塵,果然在刺殺之道上獲得更高造詣。雲辰很清楚,暗刃如今刺殺之道雖強,但依然有很大不足,等到六年後他完善自己的刺殺之路,便會殺死自己的師父暗君,成為新一代的暗夜君主,殺手之王。

酒館內只有頭頂一盞晶燈亮著,看起來光芒黯淡,四處飲酒者雖不少,卻無人喧嘩,這里的氛圍與煙雨樓有些相似,同樣的安靜,不同的是,煙雨樓中是雅靜,而此處卻是陰沉壓抑。

看到客人進來,酒館中的小廝也不像尋常酒館那樣熱情,仍然懶洋洋的靠在門柱上打著瞌睡,酒館的掌櫃也是半閉著眼楮。雲辰搖頭一笑,直接走到櫃台前,右手中指在櫃台上有規律的敲了三下。

這聲音頓時驚醒了掌櫃,他睡意朦朧的抬起頭。當看到來者是個陌生少年,眼里閃過一絲疑惑之色,不過神智倒變得更清醒,笑著問道︰「客官要酒還是住店?」

「三杯酒,不住店。」雲辰微笑道。敲三下桌子以及和掌櫃的對答,都是彼此間的暗語,只有對上了暗語才能見到暗刃,前世和暗刃相識十余年,這暗語他自然熟悉無比。

掌櫃身軀一震,這少年如此熟悉暗語,定然不是凡人,他的神色立即變得恭敬起來,道︰「公子請隨我來。」

跟隨著掌櫃,穿過左側熟悉的小門,雲辰來到酒館後院的正屋前,近乎是在剎那,他就察覺到有十多道氣機死死的鎖定了自己,只要自己有丁點異常舉動,恐怕就會立即遭到恐怖的攻擊。

進入院子里後,掌櫃恭敬的對正屋方向躬身行禮,然後才慢慢的朝後退去,留下雲辰一人在此地。

十余道強大念力的鎖定,容易對人造成強大的壓迫,若是普通人極有可能瞬間就無法承受,乃至心神崩潰陷入恐懼中,然而雲辰卻仿佛毫無感覺,平靜的看向屋子里。

隔著十步的距離,雲辰的目光似乎穿過了兩世,穿過了時空,落在屋中坐在巨椅上的清瘦中年男子身上。中年男子黑發披肩,黑衣如風,最為醒目的,要數那黑色腰帶上垂掛的血色彎刃狀鑰匙,這也是男子身上唯一與黑夜不同的標識。看著這男子,雲辰腦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現一個白發老者的身影,想到後者最終死在魂族傳奇手中,情緒居然險些失控,幸虧他意志堅韌之極,最後一刻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中年男子好像沒有察覺到雲辰的到來,他安靜的坐在椅子上,如同一個普通的酒師一樣,右手提著一個玉制酒壺,緩緩地將烏色酒液倒入桌上的兩只酒杯中。直到兩只酒杯都盈滿,他才放下酒壺,平靜的看向雲辰,臉上泛起淡然笑容,介紹道︰「采蠻山烏龍芝,經十八道釀造程序,密封兩年而成,定不會讓你失望。」

雲辰沒想到,今世與暗刃的第一次見面,會是這等場景,內心頗覺有趣,毫不客氣的在暗刃面前坐下,笑道︰「不說釀造之難,單烏龍芝本身就價值不凡,我對這酒倒是期待之極。」說罷拿起桌上一杯酒,爽快的一飲而盡,酒味醇香繞齒,先苦後甘,雲辰喝完便閉上眼楮,他品的不是酒,而是其中的記憶和情感。烏龍酒是暗刃最珍惜的酒,前世雲辰貪念烏龍酒味,每次前來都要偷幾壺,讓暗刃心疼不已,偏偏暗刃對雲辰這半個徒弟很是疼愛,訓練不留情面,平日里卻不舍得打罵一句,再心疼也不忍發作。

暗刃與客人的見面禮就是一杯烏龍酒,可雲辰很清楚,這並不是暗刃大方,如果喝完酒後客人無法給暗刃足夠利益,那就休想走出這扇大門了。

暗刃的心神極為敏銳,察覺到雲辰對自己以及烏龍酒似乎有著特別的情緒,不過身為一名頂尖殺手,他的意志不是那麼容易動搖的。看到雲辰飲完酒,他臉上笑意更濃,輕聲道︰「殺人?」

雲辰不急不慢的放下酒杯,笑著搖搖頭。

暗刃眉頭微皺,道︰「情報?」

雲辰還是搖搖頭。

暗刃臉上笑容猛地消失,眼神變得極為銳利,冷聲道︰「耍我?」

雲辰絲毫不懼,反而覺得暗刃越發親切,笑道︰「和你談一筆交易。」

暗刃目光不由微凝,他剛才可是故意釋放了殺手的氣息,似他這樣頂尖殺手的氣息,即便尋常的裁決者都無法忍受,眼前這個還是三星荒徒的少年卻能從容以對。

暗刃冷漠的看著雲辰沒有說話,足足沉默了半盞茶時間,一個黑衣人突然出現在他身邊,遞了一張紙條給暗刃,旋即便再度消失。暗刃展開紙條一看,然後怪異的看了雲辰片刻,玩味的笑了起來,道︰「堂堂雲府三公子,世人眼里的紈褲子弟,半夜竟跑到我暗刃的地盤,並且對我的殺氣無動于衷,有趣,有趣。」

雲辰聞言沒有半分吃驚,對暗夜所擁有的地下勢力他雖不能具體掌控,卻也能了解個大概,否則就不來尋找對方了,自踏入風雨巷後,他就不指望能瞞過暗刃這種人物,所謂的隱瞞也只是對普通人罷了。

「暗刃的情報體系果然名不虛傳。」雲辰面色不改,直視暗刃道︰「這筆交易涉及到數十億晶幣,我想閣下應該會很有興趣,所以我也覺得的確會很有趣。」

即便暗刃心態沉穩,在驟然听到數億晶幣後也不由動容,緊接著想到自己本想利用情報刺激下雲辰,結果沒有讓雲辰出現心里破綻,反而自己失態了,連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只是內心則免不了一陣郁悶。

「說!」在知道雲辰身份,並且判斷出對方不是像外界說的那麼簡單後,暗刃便相信雲辰不可能隨意來忽悠自己,說話也干脆直接了當起來。

雲辰當下便將自己與羅楚祥交易的大致情形說了遍,繼而道︰「若能將韓海一方的走私貨物全部吞下,你我二八分。」

暗刃目光一寒,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沉聲道︰「三七。」

雲辰搖搖頭,道︰「想必你也知道,如果真的得到那批貨物,憑借你我的力量根本無法保全,必定要將大頭分給雲家以及帝國,而你的力量哪怕再強,也無法和帝國對抗。我看起來得了八分,其中大部分只能交出去。」

「好。」暗刃也不是那些熱血青年,很明白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必須懂得妥協,那批貨物如果真如雲辰所言值數十億晶幣,沒有雲家的遮掩,絕對瞞不過帝國的眼線,同時雲家想要在其中瓜分一杯,也斷然不敢瞞著帝國獨佔。

暗刃不愧是暗刃,絕不是不懂取舍之輩,雲辰心中笑了笑,趁著暗刃未注意,將桌上只倒了兩杯酒的酒壺提起,悠然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等到暗刃注意到這一幕時,雲辰已經走到門口,他沒有起身阻攔,眯了眯眼楮,低聲道︰「雲府三公子,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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