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人打開了，接著樓梯上響起雜沓的腳步聲和男人們急促地喘氣聲。綠漪躲在暗處，屏住氣不敢有一絲一毫的聲響。來人開始翻箱搗櫃，四處尋找值錢的東西。有人開始踢桌子摔椅子，接著是打碎花瓶的聲音，相框從牆上落地的聲音、凶狠的咒罵聲……綠漪捂著耳朵蹲在地上。暗閣里沒有窗，黑 一片，就像死囚犯呆的地牢般，但這地牢現在是最安全的，只要不被來人發現就可以了。
綠漪在暗閣里不知等了多久，竟然睡了過去，等她醒過來時，那群人已經走了。綠漪豎起耳朵來听了很久，確信沒有人了，才悄悄把書門移開，伸出腦袋躡手躡腳地下樓來。
自己的家已經不像樣了，地上狼籍一片，有幾片窗戶的玻璃已經被砸爛，凡是原先擺放的稍值錢的字畫、玉器、陶瓷、屏風、家具等都沒了蹤影，俱已被哄搶一空。綠漪知道是債主上門催討，得了的東西並不能抵消了父親生前所欠下的債務，只是這些人得一點是一點的了，所以也並不去報警。
又有人敲門，這一回是在房子的門口，綠漪嚇了一跳，回過頭來一望是王品晟。王品晟皺著眉從廢紙碎玻璃片中間一路踏過來，問道︰「有人來過了？」
綠漪點點頭。
「你沒有事吧？」
綠漪又點點頭。
律師彎下腰從地板上的玻璃渣滓里翻出一張從前掛在客廳牆壁上的字畫，拿在手里撢撢上面的細屑道︰「這些人跟強盜似的。怪道我給你打電話，怎麼也沒有人接。綠漪，你不要住在這里了……我想好了，我先幫你在外頭租一間房，等安頓下來再說。這些人再找上門來，是什麼事情都會做的。」
綠漪听了，想了一回道︰「王叔叔，我總不能老承望您幫我，無功無德，我受之有愧！」
王品晟望望她，嘆口氣道︰「哎，綠漪，你最大的毛病就是這個。你一個女孩家，又沒有依靠，我同你父親雖是雇佣關系，如今你有困難幫忙也是應該的。」
綠漪只是笑笑，並未改變了心中既已下定的決心，于是便將自己打算到浙東投奔她舅舅、舅母的想法說了出來。
王品晟听了臉露失望之色，站在那里沒有出半點聲音。綠漪拿眼望他，他才抬起頭來道︰「我早已說過了，不管你相信我說的話否，綠漪，我是滿心喜歡著你。看著你痛苦，我只想能夠幫幫你。我……知道自己沒有這樣的權利，可我就是這樣做了，也覺得很安心。」
綠漪听他說著，也見他這幾天的所為，對他是心存感激的，只是沒法越過那條底線。況且，如果是讓他幫她，在外頭租住下來了，到底大家一天熟似一天，最後倒成了他情人了。他上一回說過要讓她搬到家里去住，這一回又改口了，說明在情理上他也是有顧慮的。綠漪想到這里是答應不了自己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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