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寒等著綠漪回答他,可她卻什麼也沒有說。昱寒看她這樣,只暗暗嘆了氣離開了床榻。
門外有細碎的腳步聲,昱寒以為又是剛才的丫頭,剛要張嘴罵,卻听得是碧珠的聲音,「二少爺,老太太問這兒怎麼了?這麼大的響動。」
昱寒襯了襯衣肩道︰「回去回老太太,我們這兒好好的。我正和二女乃女乃鬧著玩呢!」
丫鬟領了話去了一陣又回來道︰「老太太說了,天晚,也冷了,少爺少女乃女乃玩歸玩,也該拘束著點,仔細著涼生病。老太太乏了,也听不得驚嚇。」
昱寒回頭望一眼綠漪,苦笑道︰「回老太太,說做兒子的知道了。」
丫鬟應了,又回去,便不再來過。昱寒披了衣服,從衣服口袋里頭模出一包煙來,抽了一支在火盆里點上火,抽了起來。他抽了一會,把煙頭往盆子里一扔,火盆里瞬間竄起一陣藍綠色的火苗,後來又滅了。
他又站起來,回到床邊坐下,剛要伸出手去模綠漪的肩,便被她用手抖了下去,他的手停在半空里,很是尷尬的樣子。
昱寒沒有再說什麼,取下床邊的另一件衣服,替她披上,見她還是不理會,便收拾了衣服,圍上圍巾,戴好帽子出門去了。
這一年的雪是極少有的,再也沒有比這一場雪下得更悠悠長長、淒淒慘慘的,硬是落了四五天。
翠柳居庭院里新鏟的地面又覆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南方初冬的雪下在樹上、枯草坪上、石井欄桿上……都有種悠遠深長的詩情畫意,仿佛能連到古代似的,能在雪影子里看到意興闌珊,看到飄思渺想。一個人若是在這樣的天氣里頭站在這樣的古院落里,遙看這蒼涼的灰色的天空,都會有種傷懷的哀涼。
綠漪倚在窗台邊,又想起從前上海貝當路老洋房的花園里,有一年也下了一場極大的雪,厚厚地鋪在花園的草坪上,父親那時候也給綠漪堆了一座雪人。
綠漪懷念得深了,竟望著那雪堆笑了。她看看那雪堆,又想起了堆雪的那個人來。
綠漪怕錯過了雪期,那應該是芙蓉苑很美的一季,想到這里,她便帶上畫匣子又到院子里頭去畫了。畫了一整天,積了四五張,被大少女乃女乃月娥看見了,又討了一張去給梅老太太看。
月娥湊了老夫人的耳朵根子道︰「媽,您看,這是綠漪畫的。您猜,這是哪里?」
梅老夫人戴上玳瑁眼鏡,看了兩眼道︰「她什麼時候出去的,我怎麼都不知道啊?」
月娥笑笑道;「媽,您看您,這是我們家自己的芙蓉苑,您不認得嗎?」
梅老夫人道︰「是嗎?讓我細看看。」說完又湊近了看,忽道︰「是了是了,瞧這雪下的,我都沒有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