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猜測他老爹是誰,肩膀上突然一重,側過頭看了看,身上已經多出一件外套,不是軍裝,只是件很普通的休閑西服,在和她四目相迎時,它的主人開口說話了,「怎麼一轉眼就跑這里來了?」
口氣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緒,似極了跨入中年,激情褪去的普通夫妻。
容顏本想說她對體育一竅不通,連大學必考的八百米也是整個年級倒數第一,對籃球,就連最基本的規則都不懂,也沒必要在那里裝出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後來想想,干嘛要說給他听,反手把衣服從肩膀上拉下來,遞給他,順帶著轉移了話題,「我不冷。」
慕安之沒接,目光由她臉上挪移到她手上,直勾勾的看著深黑色的外套,由始至終都沒再說話,典型得冒風雨前的寧靜,他鎖在自己身上灼灼而清冷的眼神,弄得容顏莫名其妙一陣緊張。
這個男人不僅有副優于常人很多的皮囊,性情也和一般人剛好相反,喜怒從不顯露于色,此時此刻,寂靜無聲,她真的模不清他在想什麼。
「慕軍醫好,嫂子好。」身邊時不時有兵走過,在對慕安之打招呼的同時,順帶著把容顏也給帶上了。
「咳咳……」容顏經受不住這樣短時間內被多個人,多次這樣稱呼,干咳了幾聲,轉身朝樓道口走去,走出幾步,沒听到身後有腳步聲,轉過頭,滿眼疑惑的看著依舊愣在原地,保持著沉默狀的男人,「天快黑了,你不回去?」
慕安之雙手環到胸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在回去前,你是不是還忘了一件事?」
「什麼?」容顏疑惑更甚了,她有什麼事重要到需要他提醒的,歪著腦袋想了想,貌似沒有。
「唉。」男人很好奇地嘆了口氣,大步朝樓梯口走去,卻在經過她面前時,腳步微微頓了頓,「金子明天就回家,我還在想要不要,買份禮物讓他帶回去。」
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被小洪亮這麼一攪和,她居然把跟慕安之下樓的主要目的,忘到大西洋哪個旮旯角落和北極熊聊天去了。
在原地一跺腳,小跑著跟了上去,「你等一下呢。」
因為有求于人,她不覺中,把聲音壓得很柔和,媚媚,糯糯的,落到傾听人的耳膜上,異樣溫棉動听。
慕安之頓下了腳步,卻沒回頭,更沒說話,似乎就在等著容顏主動開口求他。
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照樣也可以這樣,容顏深吸一口氣,看著他欣長挺拔的背影,大聲說道︰「我還沒散好步了,這里我還不熟悉,你能不能陪我……」
沒等她把話說完,身後已經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嫂子……」這聲音容顏很熟悉,容顏轉身朝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看去,「王芳,你找我有事嗎?」
王芳跑得很快,一百米的距離,只用了幾秒鐘的時間,眨眼間,她已經穩站到容顏面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讓她趕得那麼著急,額頭上滲滿一層細小的汗珠,連帶著鼻尖上也有。
容顏好奇地看著她,「發生什麼事了?」
部隊,她不熟,看王芳這樣匆匆忙忙喊住她,臉色急躁的樣子,是不是因為沒看到已經走到樓梯口的慕安之,這才不得不喊住她,想到這里,她馬上跟著提醒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
說著她還很好心的伸出手朝樓梯口指了指,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慕安之大半個身子都被暗光罩住,讓人看得不是很真切。
王芳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答非所問,「剛才的礦泉水瓶是你扔的嗎?」
容顏心里一緊,因為沒找到垃圾桶,又被小洪亮拉著去看小夢夢,她好像把空水瓶剩在原地了,難道……
有些窘迫的看著王芳,「真是對不起,我忘記拿了。」
「嫂子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王芳愣了下,等明白她話里的意思,緊張的神色明顯放松了下來。
「那是……」容顏疑惑的看著她,這才注意到她兩只手里都拿著東西,一只手里時紗布,一只手是紅藥水。
即便容顏再怎麼不是學醫的,這點常識還是有的,這是處理傷口才要用的東西,好奇地問︰「有人受傷了?」
如果她點頭說是,那順理成章的,被她說對了,她要找的人還真是慕安之,估計有突發情況等著慕安之去處理。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管他休不休假。
王芳朝她的手看去,大大的眼楮里布滿茫然,「嫂子,不是你受傷了嗎?」
「我受傷?」容顏愣了下,一頭霧水,「我什麼時候受傷了?」
「那瓶礦泉水是你的吧?」話題又被王芳拉了回去。
容顏這次變得很乖,她也很想知道怎麼的,好端端的她,就讓王芳看出受傷了,還憑借的是一只礦泉水瓶子,點點頭,「是我的。」
「那就對了,既然瓶子是你的,那你肯定受傷了。」王芳長長舒了口氣,就伸手要去抓容顏的手。
容顏雖然體育不好,反應也不算慢,在她伸手瞬間已經把手反倒身後,「等一下,我想知道,瓶子和我受傷有什麼關系?」
「瓶蓋上有血漬。」王芳著急著吼出一句後,就再次要去抓她的手。
听到這里,容顏終于明白讓王芳誤以為自己受傷的前因後果了,這件事,有些烏龍,首先,那瓶礦泉水雖然是她喝的,但是瓶蓋卻不是她開的;再者,部隊里這些兵,觀察也忒細微了,細微過頭,倒變成大意了。
「呵呵……」抬頭朝樓梯口的男人看了看,控制不住笑出了聲。
「嫂子。」王芳疑惑地看著她,「你怎麼了?」
容顏斂起笑,把手平攤到她眼前,「你看仔細了,我真的沒受傷。」
王芳將信將疑的手心手背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確定真的毫發無損,滿目不解的撓撓頭,「那瓶子上的血是誰的?」
容顏湊到她耳邊,「你們的慕大軍醫,瓶蓋是他擰開的。」
「啊!」王芳臉色一凜,不等容顏收回頭,已經轉身朝慕安之小跑過去,「慕軍醫,你受傷了!」
這丫頭,這次倒很聰明,沒反問,直接變成了肯定的陳述,然,大概是礙于男女有別,又或者是等級觀念,她遲遲沒敢像拉容顏的手那樣,伸出手去拉慕安之的手,只,眯起眼,努力凝聚所有目光在一片黑色里仔細打量著著男人垂在身體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