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一切趨歸于安靜後,秘書又壯著膽在外面敲了敲門。
「什麼事?」沈秋蘭整個人都陷到寬大的老板椅上,她長得本來就嬌小,這麼個姿勢,一不當心,還真有點不能注意到她。
新應聘來的秘書顯然不知道這一情況,推開辦公室門後,呆站在原地,一頭霧水。
人呢?
剛才明明听到聲音,也沒看到任何人出去的?
四下看了看,越發好奇,她那喜怒無常的老板呢?
沈秋蘭操起手邊的文件夾就朝她砸去,「瞎了你的狗眼,我這麼大的一個人坐在這里,你還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
新來的秘書嚇得臉色都變了,顫抖著站在原地,更是沒敢動一下,心里即便有滿月復委屈,也無處說。
沈秋蘭從老板椅上站起來,擺著張臉,「說,找我有什麼事?」
她最見不得眼前新畢業大學生這幅懦弱怕事的模樣,這總讓她想起當年的她。
當年的她,想來真的很年輕,也很漂亮,可惜……應了那句老話,鮮花終究是配在了牛糞上,誰讓那坨牛糞比她相戀四年的那個人有錢,又有權呢。
這麼些年,也正是因為仰仗著那人的權勢和金錢,她才能有了今天,從大學掛名教師到一家美容連鎖企業的老總。
如果光看物質,她真的已經很滿意。
可是,誰能理解她午夜夢回時,頭枕著的是一雙已經有老年斑,皮膚松弛的,老年人的手時的悔;
又有誰能理解,那個看著把她擁在懷里入睡的男人,每每說夢話,卻永遠只會說另外一個女人名字時的恨。
這樣的男人,如果不是還需要假借他的權勢和地位,她一刻都不想和他在一起,尤其當知道……
每當想起這件事,她心里就想上萬只貓在撓,她恨不得馬上放把火把慕家給燒了,讓慕家徹徹底底的斷子絕孫。
秘書打了個哆嗦,雖然已經是鼓起勇氣,但,聲音依然帶著劇烈的顫抖,「夫人,外面有位姓任的先生,要見您。」
「姓任?」沈秋蘭捏著眉心想了想,「把他帶進來。」
秘書應了聲,轉身走出辦公室,不一會,她就把一個穿藏青色衣服的男子領了過來。
他的年紀已經不算輕,即便沒有五六十,也有四五十,生活艱辛,留在他臉上明顯的痕跡,光從外表,似乎已經判斷不出他的真實年齡。
沈秋蘭一個眼神,秘書馬上很知趣地退了出去,並帶上門。
「夫人,您找我來有什麼事?」站在波斯地毯上的中年男子顯然很拘謹,他就是一莽夫,哪里適應長時間站在這樣奢華精致的地方。
沈秋蘭笑了笑,眯著眼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任鋒,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可曾經是散打冠軍,怎麼現在淪到給人當起搬運工這麼慘。」
她話里的諷刺,被稱為任鋒的男子不是听不出來,可惜,當初,被選上當慕海生的保鏢時,他已經接受過一系列的訓練,其中就包括怎麼應對突如其來的諷刺。
沈秋蘭很快失望了,因為隨她說的話怎麼諷刺,怎麼難听,站在辦公室中央的男人始終一副面色平淡,毫無波瀾的樣子。
「夫人,如果您的話說完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任鋒看了看表,轉身朝門口走去,他還有幾趟貨要去搬,真不想和眼前這個貴夫人多浪費時間和口舌。
她可以在暖氣里悠然的品著咖啡,听著音樂,像他們那樣的人卻不可以,忙忙碌碌,只為溫飽。
事實上,在眼前這個女人還沒嫁給慕海生時,他已經跟在慕海生的身邊,高官嘛,身邊總會有那麼一兩個躲在暗處的暗侍。
慕海生也不例外,何其榮幸的是,他正好是他身邊最得力的那個。
他到慕海生身邊時,原配夫人剛過世沒多久,他雖然沒親眼看到過,卻從慕家大院佣人的口中,听到過很多關于對那個早逝女子的形容,溫宛,嫻靜,才華橫溢,這些似乎都不足以形容那個曾經是慕家女主人女子的美好。
他曾惋惜過,為什麼這樣令人稱奇的女子自己無緣沒見過;也曾嘆息過,為什麼這樣令人贊嘆不已的女子會那麼早逝世,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嫉紅顏。
還好,心里的那曾遺憾在看到慕安之後稍稍彌補了一點,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然記得第一次看到那個還不能稱為男人的男孩的堅毅和不屈。
和許多出身優越,家境良好的**不一樣,他身上從來沒有一點看不起人的傲氣,他有的是他本身的卓然不凡,不怒而威。
最令他驚嘆的還不是他小小年紀就有那麼大的氣場,而是他的相貌,曾听慕家佣人私下議論過,說慕家唯一的少年和已經過世的夫人長得很像,沒想到……
他任鋒,既然曾經是世界級的散打冠軍,那肯定也是見過一些世面的,但是,他從來沒看到過這麼漂亮的孩子。
眉目俊秀,骨骼清奇,一看就知道非池中物。
暗侍听命于中央,只負責保護自己要保護的高官,如果被保護的高官提出其他任何不合理要求,他們都是可以拒絕的,這也是他們和一般保鏢公司出來的,有錢就可以干任何事的保鏢,最大的區別。
兩年前,當慕海生提出要他到A市去保護慕安之時,他本來可以拒絕,如果那時拒絕,他可以拿到中央補貼的一大筆錢,但是,他卻沒有。
離鄉背井,拋妻棄兒兩年,只為守在一個根本不在他職責範圍內的人。
一切無他,只因心甘情願;只因對過世那素未謀面的慕家原配夫人的尊敬。
沈秋蘭抬起手看了看昨天才美過的指甲,她喜歡大紅色,任憑現在美甲潮流朝哪個方向發展,都不能改變這二十年來她對大紅色的熱愛。
瘋狂熱愛大紅色,這里面有個不可說的遺憾,當年,慕海生娶她,除了一張結婚照,連婚紗都曾讓她穿過,更別說在家里布置上中國傳統意義上大紅色。
二房,在古代又叫繼房,即便坐上了正位,和原配終究還是不一樣,從那時起,她就瘋狂愛上了紅色。
她把對紅的偏執熱愛,發揮到了極致,除了指甲,打開她的衣櫃也會發現,除了那麼一兩件,其他都是大紅色,還有她的鞋,她的包,甚至于這間辦公室的裝修也是以大紅色為基調。
她假裝吹了吹指甲上的浮塵,「付鋒,你這麼著急要去上班,看來你老婆的病真的很需要錢?」
付鋒轉身的腳步頓了頓,「你怎麼知道的?」
離開慕安之時,他給了一筆錢,雖然不是大到驚,如他所說,開家小店絕對沒任何問題。
天公大概覺得作美次數太多了,也有點心煩,也該讓世人體會它不作美時的感覺。
離開兩年,當他匆匆趕回X市,才發現跟了自己好多年的,為他侍奉雙親的結發妻子,患上了糖尿病,這雖然不是什麼絕癥,卻是種富貴病,什麼活都不能干,吃東西還要特別注意,更要命的是,因為發現的晚,已經引起了並發癥。
看著分別兩年,消瘦的只剩皮包骨頭的發妻,鐵骨錚錚,一生只跪天跪地,跪父母的男人,跪在自己妻子面前。
他真的虧欠這個家太多,他原本是想把錢給到妻子,就去慕海生那里報道,但是,才在家住了一晚上,妻子的病情就突然就加重,並發癥還復發了,這一拖,他就沒去慕海生那里報道。
不經允許,私自回家已是犯了大忌,更何況是他這樣天天守在家里的,但,前途和親人兩者權衡,他還是選了後者。
曾經看到過慕海生對著一張照片偷偷流過眼淚,他心里感觸很多,像慕海生那樣的高官都有自己不舍,何況是名不見經傳,小到類似于螻蟻的他。
怕被人發現,他不敢光明正大的去找其他工作,屈就著在一家搬家公司當起了搬運工,工資雖然不高,人雖然很辛苦,但是,每天能看到孩子和妻子,他真的很滿足了。
沈秋蘭似乎很滿意看到任鋒的愕然,臉上涌出和她嬌小身材很不協調的狂放冷笑,「我是慕老爺子的枕邊人,他有什麼事是瞞過我的。」
說這番話是,沈秋蘭的唇角,不覺高高揚起,她雖然不愛那個男人,卻也不容許他心里還在想著別人,毋容置疑,只要不提到周宛墨,慕海生還是能把她當成心尖尖上的人。
這句話,她是故意說給任鋒听的,暗指他不要認錯了主人,更不要忘記了枕頭風的威力。
紅唇輕輕一言,有時可勝千軍萬馬,這都是有典故可追溯的。
可惜……任鋒雖然是一介武夫,忠誠度卻是比她招進來的任何一個員工都強,更可惜的是,他的忠誠卻和她沒絲毫關系。
「如果慕部長想要追究我任鋒的擅離職守之罪,我欣然接受,但是,請他不要假借他人之口,既然我是上頭派遣給他的,那我也只听他一個人和上頭的命令。」
話落,他沒再看沈秋蘭一眼,大步離開了。
關門聲傳來,沈秋蘭將桌子上的東西砸個個干淨,其中就包括慕海生昨天才送給她的古董花瓶。
辦公室里動靜再大,外面也沒人敢敲下門,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在沈秋蘭身上算是充分驗證了。
東西都砸完,沈秋蘭心頭的無名火,算是消下去那麼一點,在皮椅上坐了半天,她拿起沒被砸壞的固定電話,撥通一個號碼。
「喂……」電話接通後,她的嗓音再次恢復成一貫的溫柔綿軟,「老爺子,宛墨姐姐的仇報的這麼痛快人心,也是安之那孩子的一番孝心,我們是不是讓他回家吃頓飯。」
慕海生驚訝,「秋蘭,你不是一向不大喜歡那個孩子的?」
因為不喜歡,所以上次他過六十大壽,慕安之帶容顏回家吃飯,也沒打電話給她。
沈秋蘭假裝哽咽,「老爺子,你說這樣的話,可真冤枉我了,我自己膝下沒孩子,早把他當成我自己親生的了,何況他是你的親骨肉,我怎麼會不喜歡呢,你的孩子,不就是我的孩子。」
慕海生再次被感動了,也不顧辦公室里還有下屬在,當著外人的面開始安慰起嬌妻,「好了,不哭了,是我錯了,是我一直誤會你不喜歡他,要不這樣吧,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我們一家人好好聚聚,說說心里話。」
兩個年級加起來已經快到一百歲的人,隔著電話卿卿我我,弄得站在辦公室里等著給慕海生報告的主任尷尬萬分。
他正站著難受,退又不合適時,慕海生終于發現他了,朝他擺擺手,示意他先下去,他這才長長舒了口氣,弓著腰,恭恭敬敬地朝門外走去。
返身帶上門時,他在自己跟隨了多年的老領導臉上看到了難得的笑容,搖著頭,嘆息一聲,人哪,無論官做的再大,心里最在乎依然是合家融洽,享天倫之樂。
捏了捏手里關于城南拆遷補助的計劃書,想起剛才听到電話,他心里似乎想到了其他,最初的忐忑變成了自信篤定。
……
電話響起時,慕安之正在換衣服消毒,然後進手術室搶救一個心髒病突發的戰士。
王芳拿著手機欲言又止,「慕軍醫,是……」
「按掉,誰的電話都不接,馬上進手術室。」慕安之帶上口罩,面色冷峻,飛快朝急救室跑去。
王芳看著他欣長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氣,做了這兩年來,第一次違抗他命令的動作,她按下了接听鍵。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溫厚中帶著點歉意,「安之,今天有時間嗎?」
遲遲听不到電話這頭的聲音,那頭的人又補充道︰「你別誤會,爸爸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頓飯。」
王芳抿了抿唇,鼓起勇氣打斷他,「叔叔,不好意思,慕軍醫去動手術了……」
不等她說完,剛才還有溫和的聲音,瞬間變的凌冽,「你是誰?他的手機怎麼會在你這里的?」
「我是武警醫院的軍護……」
「吧嗒!」慕海生直接掛了電話。
王芳輕輕嘆了口氣,把手機關機,放到櫃子里,這才去消毒換衣服。
她走進手術室時,慕安之已經開始手術,額上時不時涌出細小的汗珠,無影燈映照在他臉上,越發內斂清俊。
王芳呆呆的站在原地,定定看著咫尺之遠,專心致志的男人,只覺得這是她看過的最美的風景。
有小軍護過來推她的胳膊,「王芳,還發什麼愣啊,快去幫慕軍醫遞東西。」
「哦。」王芳緩過神,輕聲走到慕安之身邊,隨著慕安之的口令,從托盤里給他遞東西,雖然隔著兩層塑料手套,但,每次當慕安之的手無意踫到她的指尖,她心神就一陣恍惚。
「張麗,你來。」在她連續發愣,連續遞錯工具,慕安之朝她冷冷看了一眼,叫上另外一個軍護替代替她。
被喚到名字的小軍護,心里暗暗一喜,能站到慕安之身邊給他遞手術剪,可差不多是整個武警醫院女軍護統一的心願,終于論到她了,心里樂開了花。
被人替下,王芳並沒生氣,事實上,慕安之之所以這麼有魅力,除了他的長相,就是他工作的嚴謹。
站在一邊看著他技術嫻熟的為戰士動手術,何嘗不是一種養眼的享受。
……
這個剛接來的兵有先天性心髒病,不管他是不是已經入伍,都注定是要退伍的。
即便這樣,慕安之對他也很認真,等手術結束,大概已經是三個小時候的事。
慕安之對身旁的軍護說了些注意事項,就轉身去換衣服,王芳想了一會,追了上去。
慕安之在流動的自來水下洗手,頭都沒抬一下,「有事?」
王芳斟酌片刻,「剛才那個電話我接了,是……」
她看到慕安之放在水流下的手頓了頓,「是你父親打來的,讓你回家吃飯。」
慕安之關上水龍頭,放到烘干機下烘干,淡淡看了王芳一眼,沒說話,徑直走出手術室。
……
容顏徹底懵了,真的懵了,她本以為楚衛國的無厘頭是為了配合慕安之才會產生的,卻沒想到……
看著站在眼前的人,容顏有種拔腿就跑的沖動。
誰能猜到楚衛國帶她來看的人,居然會是徐名義,那個配合慕安之,一而再欺騙她的男人。
徐名義從容顏眼底看到怒火,輕聲笑了笑,「慕夫人,干嘛擺著張臉,一副我欠你幾千萬的樣子。」
容顏咬牙,「你心里有數。」
徐名義攤攤手,一臉無害,「你不說,我怎麼有會有數?」
說著,他還很無辜的朝楚衛國眨了眨眼,「黎叔,你說我說的對嗎?」
黎衛國愣了下,接著點點頭︰「嗯。」
「舅舅!」容顏氣嘟嘟的拽了拽他。
黎衛國回神,撓撓頭,滿臉茫然,「哎,你們年輕人說話怎麼喜歡東繞西繞,我這腦子跟不上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說著,他還真的丟下容顏朝不遠處的別墅走去。
收回放在黎衛國身上的目光,容顏把目光落到徐名義身上,臉擺著,聲音更是冰冷,「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又不像你老公那樣還是軍人,我只是個商人,當然可以滿世界亂跑。」
「你……」容顏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擺明了故意在曲解她的意思,容顏很生氣,如果可以她真想一掌拍飛他,看他還怎麼滿世界亂跑。
但是,到了最後,容顏憋著了所有怒氣,再次用力白了他一眼,一跺腳,直接朝別墅跑去。
徐名義看著她俏麗的背影,一抹淡笑,不由蘊上眼底。
……
「舅舅,你帶我來這里干嘛?」一看到黎衛國,容顏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怒火,再次升了起來,怎麼感覺,他跟著慕安之一起,騙了她一次又一次,真不知道,慕安之這次把自己騙出國,又要搞什麼花樣。
「丫頭,來這里坐。」黎衛國笑著拍拍身邊的沙發,「舅舅在飛機上就想告訴你了,看你心情不大好,這不就沒說嘛。」
容顏思忖片刻,走了過去坐了下來,「舅舅,雖然在慕家花園時,我們有過誤會,但是……」
「丫頭,你這樣說我很傷心。」黎衛國打斷她,泫淚欲泣的模樣,「你難道認為舅舅會害你不成。」
容顏忙擺手,「不是的,我只是……」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那個……」容顏開始結巴,她剛才是懷疑他和慕安之一伙來著,被他老人家這麼一逼,她真不知道怎麼收場了。
「看看,你果然是那樣想我的,我的樣子就那麼像壞人嗎?」黎衛國不依不饒。
容顏嘆了口氣,「舅舅,先別那麼激動,我……」
「我能不激動嘛,我……」聲淚俱下的那個「我」字還沒出口,向來強健的他老人家,呼吸突然變重,頭一歪,不說話了。
容顏被嚇到了,沖到他身邊,抓住他的肩膀就是一通猛搖,「舅舅,你沒事吧?你醒醒呢?」
因為著急,她沒察覺到身後多出的一個人。
那人嘴角一陣抽搐後,用蹩腳的,不算流利的中文對她說︰「這位小姐,如果你真想他醒過來,就別再搖他。」
換句話說,如果你不想他醒,請繼續搖,這是個殺人于無形的好辦法。
容顏猛然收回手,循聲看去,是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
年輕人走到黎衛國身邊,朝她眨眨眼,「這位小姐,我要給黎先生檢查一體,能不能麻煩你先讓開?」
容顏很听話的退到一邊,嘴里小聲嘀咕,「香蕉!」
「什麼?」
容顏吐吐舌頭,這人耳朵怎麼和慕安之那樣雞賊的。
「沒什麼,你快幫我舅舅看看,剛才還好端端的,怎麼說昏過去就昏過去了。」
「那個……這位小姐,能不能麻煩你去幫我倒杯溫水?」
「什麼?」容顏正在想自己的,根本沒在听他說話,下意識地反問一遍。
被容顏嘀咕成「香蕉」的年輕男人,很不滿的皺了皺眉,「你不是中國人嗎?」
容顏正想朝他吼一句,「你才不是中國人,好端端的中國一等公民,為什麼非要到其他國家當二等公民。」
可惜,嘴才張開,那個人搖搖頭,兀自接上了話,「真是奇怪,我這麼標準的中文怎麼那麼多人不懂得欣賞的,這個世上果然不缺少美,缺少的是鑒賞美的眼楮。」
即便有千言萬語,容顏也被他的厚顏無恥噎到喉嚨里了,最後,她是嘴角抽搐,凌亂無比的去給他倒溫水。
等她一轉身,沙發上本來雙眼緊閉的男人,倏地下就睜開了眼楮,「liena,你演過頭了。」
Liena聳聳肩,給他來了個美國式的擁抱,「嗨,黎叔,好久不見,沒想到再次看到你的第一眼,居然是被一個女人嚇昏的,看來,這些年,你被女人傷的很深啊。」
「吱。」容顏端著水杯走到沙發前時,只听到一聲掐肉的聲,心里一沉,三步並成兩步走到沙發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沙發上依舊雙眼緊閉的老者,一臉警覺,「我舅舅他怎麼了?剛才怎麼听到掐肉的聲音?」
頓了頓,容顏看著坐在楚衛國身邊,臉色和剛才有點不一樣的年輕男人,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聲驚呼,「你不會乘我舅舅昏迷,偷偷掐他了吧?」
容顏說著,放下水杯,擼起衣袖,一副只等他點頭就找他算賬的架勢。
Liena苦笑,「哪里有的事,我們醫生是有醫德的,何況在美國能順利拿到醫師資格證比在中國難很多。」
齜牙看著依舊裝昏迷的男人,心里一陣委屈,明明是他掐的他,怎麼轉眼他就由受害者變成了行凶者。
什麼世道,天理不公!
容顏定定看了他幾秒,確定他不像是在撒謊,催促他給楚衛國看病,「對不起,剛才是我誤會你了,你能不能快點幫我舅舅看看。」
……
「安之,你真的帶我去你家吃飯?」杜柔媚接到慕安之的電話,高興的渾身直起粟粒,差點當場跳起來。
這是她兩年前就夢寐的事了,現在終于如願,說不激動,簡直是對不起自己。
「嗯。」慕安之聲音很淡,「你準備一下,我馬上去接你。」
說著,他就要掛電話,杜柔媚想起了什麼,忙喊住他,「安之,你爸爸喜歡什麼?」
「他什麼都不缺,只要去個人就可以了。」
什麼都不缺!
杜柔媚自然當然知道他什麼都不缺,但是,在慕安之告訴她家境前,她還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所以,當慕安之輕描淡寫的說完後,她還是堅持第一次登門,一定要買點東西。
慕安之似乎是擰不過她,在說了句「隨便」後就掛了電話。
賈初鋒的事情風頭還沒完全過去,杜柔媚怕被人認出,拿圍巾蒙好臉,只剩兩個眼珠在外面,才打算出門,剛走到門口,手機響了。
她接起,心情很好,聲音跟著也很溫柔,「喂……」
沈秋蘭一怔,「你生病了?」
「你才生病了!」被人平白無故這樣詛咒,杜柔媚心里很不爽,也不管是那人想辦法讓她回的國,當即破口反罵。
沈秋蘭見過忘恩負義的,卻沒見過像杜柔媚這樣的。
她咬牙,厲聲訓斥,「杜柔媚別忘了是誰讓你這麼順利回國的,敢用這樣的口氣對我說話,真反了你……」
「啪嗒!」不等她說完,杜柔媚直接掛了電話,現在有慕安之做靠山了,她哪里還要去怕個小小的沈秋蘭。
沈秋蘭再怎麼橫,再怎麼是慕老爺子的枕邊人,在她看來終究也抵不上慕老爺子的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