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的,這只突如其來出現的手機,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是誰放在她包里的,除了慕安之還能有誰。
混蛋!
他害她華麗麗地在外國人面前丟了一回臉,本想諷刺老外素質差,開會手機不調震動,結果呢……
唉,扶額一聲嘆息,還好,那幫精英已經商量的也差不多了,Liena看了她一眼,把手機放到她手里就轉身過去和他們敲定最終治療方案。
手機一到她手里,短暫停止後的鈴聲,再次響了起來,容顏被唬了跳,拿電話的手一顫,手機差點掉到地上。
那頭,Liena狀似無意朝她看來,皺了皺眉,「嫂子,能不能麻煩你出去接電話?」
那麼多目光放在她身上,容顏微微局促,她從沙發上起身,沒看會議室里的任何一個人,悶著頭就朝門外走去。
一出門,容顏立刻劃過接听鍵,「喂……」
她以為是慕安之,口氣很不善。
秦晴愣了下,「顏顏,是你嗎?」這聲音雖然有那麼幾層像,但是語氣卻很不像,弄得她有點不確定。
容顏一听是秦晴的聲音,長長吁了口氣,輕聲笑道︰「小晴,是你啊,你怎麼會有這個號碼的?」
秦晴嘆了口氣,把去找慕安之師長,然後通過他找到慕安之,到慕安之最後迫不得已只能把電話號碼給她的事,籠統大概的說給容顏听了一遍。
末了,她又很仗義地補充道︰「顏顏,你不要怕他啊,金子覺得慕安之這次做的也過分了點,我已經和他商量過了,你要實在沒地方可以去,直接搬到金子那里,反正他又不是只有那一套房子。」
容顏再次笑了笑,「小晴,這次你真誤會他了,不是他故意藏我,我是在美國看病,只是因為走的匆忙,沒來得及告訴你。」
听容顏這麼一說,秦晴似乎才徹底放下心來,長長的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顏顏,听你的口氣,容家的事,你都知道了?」
容顏抬頭看了看雪白的天花板,沉默了一會,然後輕輕點點頭,「嗯。」
「你知不知道,打你電話一直不在服務區真的嚇死我了。」
「真是不好意思。」容顏扯了扯嘴角,「有容萱的消息嗎?」
秦晴搖搖頭,「沒有,今天的報紙上已經登出容南畢承認販毒,利用不當迫害競爭對手的消息,但是,他一再強調,這些事,都是他一個人所為,和其他人無關,警方在調查中,也認可了他的證詞,除了查封容家別墅,警方並沒追究容萱還有于莉莉的責任。」
親生的和非親生的,終究是有差別的,容顏心里一陣難過,「如果哪天看到她們,如果可以幫,我們還是盡量幫她們一下,錦衣玉食慣了,一下子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其實也很可憐。」
秦晴奇怪,「顏顏,你不恨于莉莉了嗎?」
容顏笑了笑,心情意外的平靜,「不恨,仔細想來,她也是個被人利用的可憐人。」
秦晴猶豫了一下,「好吧,我只能答應你,要真在街頭遇到,頂多不諷刺她們,至于其他,我還真做不到!」
想到于莉莉曾經把主意打到金子頭上,心里就涌起一股無名大火。
容顏腦海里忽然浮現出去監獄看容南畢的情景,忙追問︰「關于我不是容家人的事,想必報紙上也登出來了,你爸爸媽媽有說什麼嗎?」
容南畢聲繃著毒意的冷笑,應該不是在撒謊,慕安之更不像是開玩笑,她的父親應該是叫宋子越。
秦晴呵呵干笑兩聲,「這段時間不是忙著幫金子收拾嘛,還沒回家……」大概是察覺到電話那頭容顏的失望,她忙補充,「顏顏,你放心,我今天剛好要回家的,一定幫你問問身世。」
「嗯。」容顏淡淡應了聲,再和秦晴絮叨了兩句,告訴她再過兩天就回去,接著就掛了電話。
手里握著電話,容顏的一顆心,始終不能平復,垂下頭,定定看著躺在手里的手機,是最新款的,無疑價格也是很昂貴的。
似乎想到了什麼,她劃過開鎖鍵,點開里面的通訊錄,果然,和她想的一樣,通訊錄里早存了一個人的號碼,他的姓氏里存儲的不是名和姓,而直接是「老公。」
容顏有點火,也不管現在幾點,當然了,她徹底忘記了,她的晚上,對慕安之來說正好是白天。
鈴聲才響了兩下,就接通了,傳來的聲音是一貫的清越好听,「老婆,這麼晚還沒睡?」
容顏咬牙,「誰是你老婆!」
慕安之一聲輕笑,「我都為你痛了兩次了,你難道還不打算負責?」
戲謔又帶著點曖昧的語調傳到耳邊,容顏的臉一下子緋紅,的確,她記得清清楚楚,那啥啥第一次時,最關鍵時刻,慕安之的確抱著她說,他也痛來著。
哼!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等有空她一定要去問問度娘,男人的第一次到底痛不痛,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她壓根本不相信像慕安之那樣的人會把他的第一次留給她。
像他那樣的「禍水」,說不定沒等成年,某個部位就過早開放了。
「老婆,人家想你了呢。」慕安之暖綿的聲音再次傳來。
「想你個大頭鬼!」容顏紅著臉,惡狠狠地丟下這句話,就直接掛了電話,她忘了自己打電話過去是為了質問他偷偷把手機放她包里的事。
電話才掛斷,就听到一陣唧唧哇哇的英語,容顏循聲看去,一個藍眼金發,身高馬大的洋人護士拿英語對她說著什麼。
容顏還沒從慕安之的調戲中完全緩過神,只覺得寥寥幾句後,除了耳根子在發熱,連心跳也跟著急劇加速。
外國護士看容顏不說話,著急了,開始手舞足蹈。
肢體語言果然全球通用,容顏定定看了幾秒,很快明白她的意思,這里是醫院,是公眾場合,需要安靜,如果還要接或者打電話請到外面去。
容顏用英語連連對她說了好幾聲對不起,很尷尬的朝回廊那頭走去。
……
握著傳來「嘟嘟」聲的手機,慕安之始終沒舍得從耳朵上拿下來,仿佛隔著冰涼的話筒,隔著千山萬水,他照樣能感受到那人的氣息。
呵,腦海里浮現出想象中,她剛說話的模樣和神情,慕安之不由輕聲笑了。
「慕軍醫。」王芳在外面敲門。
「進來。」慕安之戀戀不舍地放下手機,重新拿起專業醫學書,這才對著門輕聲應道。
王芳推門進來,「有個地方的老大爺,我已經很明確的告訴他今天你不對地方看病,可他偏要……」
話音未落,王芳身邊已經多出來一個人影,不看他的臉和頭發,絕對猜不出他有七八十歲的年紀。
「你……」王芳轉過身瞪了身邊的老者一眼,「這位老先生,我都已經告訴你了,慕軍醫他……」
「他好端端的坐在這里,為的不就是給人看病嗎?」老者打斷王芳,聲音異常沙啞,咬字也不算清晰,「醫者父母心,難道把這點傳統美德也忘了?」
王芳朝慕安之看了一眼,還想開口,被慕安之一個抬手制止了,「你先出去忙吧。」
「那……」
「去幫我泡兩杯茶進來。」慕安之直接打斷她,神色平淡如常,似乎對突然出現的老者一點都不奇怪。
萬芳朝老者狠狠瞪了眼,這才心有不甘的退了出去。
關門聲傳來,慕安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走到老者身邊,目光帶著探索性的把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這位老先生,您請坐。」
老者毫不客氣地走到慕安之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儼然一副反客為主的架勢。
「那丫頭呢?」老者頓了幾秒後問。
慕安之微微勾了勾唇角,「哪個丫頭?」
「容家那個叫容顏的,其實不是容南畢親生的那丫頭!」老者握拳朝桌子用力拍去。
「外公。」定定看著怒氣沖天的老者好一會兒,慕安之忽然這樣叫了他一聲,能很明顯的看到,隨著他那聲毫無預兆的「外公」,老者握緊成拳的慢慢松開,然後抖了一下。
「你剛才叫我什麼?」老者瞪大眼,滿臉的不可置信。
「我和顏顏是夫妻,你是她外公,自然也就是我的外公。」慕安之淺淺笑了笑,眼神百分百的真誠。
老者唇角顫抖,上下翕動了好久,似乎在平復激動的情緒,良久,等平復好心理的波瀾,他抬頭看向慕安之,「她知道我是誰了嗎?」
慕安之笑著搖搖頭,「估計還沒有。」
老者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底閃過害怕,內疚,還有失落,「如果她知道在X市,我騙了她,她還會認我這個外公嗎?」
「會的。」慕安之安慰似的嘆了口氣,「她一直想要的就是親人,不管你們曾經對她抱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態,我想,以她的心性都不會放在心上,何況那都是些誤會。」
老者被慕安之的話,重新燃起了希望,「好孩子,謝謝你肯這樣理解我。」
獨自一個人,像個原始人一樣躲在花家老別墅那麼多年,他不為別的,只為報仇。
容南畢真的太可惡,也太恐怖了。
如果不是懷疑到花家突然之間發生的一些列事太過于湊巧,只怕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他的獨子出車禍死,是因為容南畢無意中得知是巫清秋就是他和別的女人生下的私生女花素心。
呵,他風流了大半輩子,真的從沒想到年輕時犯下的風流債是注定要償還的,他命里的克星就是容南畢,那個看著老實本分,在他公司安安分分做個小職員的男人。
無意中得知他是自己的女婿,他對他可謂是格外提拔,一個月內連升數級不說,就連工資也是翻了好幾番,一切不為別的,只為讓自己流落在外,一直心存愧疚的女兒過的好一些。
許多事,他到後來才算真正知道,包括容南畢是自己女婿的事,其實也是他故意讓他知道的。
好個歹毒又有心計的男人。
等他調查清楚一切,事情已經晚了,他的獨子在一場根本不可能發生的車禍里去世了,再接著,當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到唯一一個女兒身上時,她又難產死了。
得到花素心難產的消息,他帶著夫人連夜驅車朝A市趕,結果呢,剎車被人動了手腳,行至一山坡拐彎處時,方向盤忽然失靈,連車帶人一起朝山下沖去。
如果不是關鍵時刻,他的夫人推他一把,把他擋到身後,只怕他也死了二十幾年了。
他這一輩子,在年輕時的確有過很多女人,但唯獨讓他念念不忘,外加愧疚的只有花素心的母親,畢竟她是為了給他生孩子才會難產而死,而他因為懼怕原配夫人,連親骨肉都不敢帶回家,只能放任她留在孤兒院。
車撞倒山坡上那一刻,當身體嬌小的夫人,以血肉之軀擋在他前面時,他覺得自己更愧對自己的夫人。
在他眼底,出身豪門的她一直彪悍無比,像個潑婦,在以往的歲月里,卻忘了自己的風流給她帶去的傷害,還有她故作堅強後的脆弱,以及她給自己事業上的幫助。
可惜……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錯過,就真的是錯過了,任人再怎麼後悔莫及,也難以挽回。
安安靜靜听完那段往事後,慕安之輕輕開口證實自己的疑問,「照這麼說容南畢之所以沒有把一出生的容顏害死,的確是因為你立了遺囑。」
花軍強嘆了口氣,一雙老眼里滿是冰冰涼涼的,失去親人,對往事追悔的淒楚,「是啊,她不管是素心和誰生的孩子,都將是我花家唯一的僅存的那點血脈,我怕容南畢為了花家的產業,不惜傷害親骨肉,就提前防備了一招,讓我很慶幸的是,她不是容南畢的女兒,我這麼大年紀了,說不定哪天腳一瞪就進棺材了,上次能看到她好好的,真的很心滿意足了。」
想起上次在X市花家老別墅里,自己以為容顏真是容南畢女兒時,對她故意的嚇唬,心里就懊惱不已。
慕安之漾在唇邊的笑同樣苦澀,「的確,只要她好好的,開開心心的,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
才走出候診室大門,捏在手里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上了幾次當,這次容顏也學精了,在接電話前,她先看了下號碼。
果然,是慕安之打來的。
是覺得她先掛電話,憋屈了嗎?
她咬咬牙,不想去理會,可是打電話的人似乎很有耐性,當它不屈不饒響起第三遍時,容顏深深吸了口氣,劃過開鎖鍵,聲音和剛才打電話時一樣,冷而沖,「慕安之,你又要干什麼?」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就當容顏以為自己在氣勢上壓過慕安之,有些洋洋得意時,那頭傳來小小的,帶著幾分忐忑的聲音,「孩子,還記得我嗎?」
容顏愣了下,好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了快速搜尋起有這麼特殊音質的人。
忽然,她還真想起來了,對著話筒一聲驚呼,「老爺爺,是你!」
太驚詫了!
他不是在花家老別墅嗎?怎麼會用慕安之的手機打電話給她?
會不會是自己匆匆一眼,看錯了號碼,不可置信的把手機從耳朵邊移到眼前,揉了揉眼楮,很仔細的看了一眼。
沒錯,名片上顯示的是慕安之不問自輸的「老公」,而下面顯示通話時間的號碼,也的確是她記憶中慕安之的手機號碼。
這個世界腫麼了?
為什麼,看著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會扯到一起?
她發愣驚詫間,電話易主了,慕安之好听到令人發指的聲音從那頭傳來,「老婆,什麼老爺爺,他是我們的外公。」
「外公?」容顏感覺自己下巴月兌臼了,不然怎麼會張著嘴就是合不上,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抖著嘟囔道︰「誰的外公?你的,還是我的?」
她這樣問,也是有原因的,在她最近知道的真相里,花家的人,除了自己,的確都已經死絕了。
外公,呵呵,猛然听到有人在她耳邊這樣說,她還真的很不習慣。
不等慕安之開口,電話又易主了,這次傳來的聲音除了中氣十足,還帶著點不高興,「丫頭,我就是你親外公,難道你很不開心?」
容顏感覺自己的喉嚨被人掐住了,任她怎麼努力,怎麼嘗試,就是發不出一點聲音,千言萬語,就這樣卡在了喉嚨里。
「哎呀,我的命還真是苦,偷偷模模,苟且偷生了那麼多年,只為看看親外甥女,到頭來呢……都是一場空啊。」一陣沉默後,花軍強在那頭嚎啕大哭起來。
慕安之在邊上抽了抽嘴角,這苦情戲演的也太假了點,眼角沒半滴淚不說,連帶來著聲音也不帶半分傷心。
可惜,電話那頭的女人早被這晴天霹靂的消息弄得手忙腳亂,心亂如麻,哪里還有心思去辨別他是真哭還是假哭,緊了緊嗓子,忙安慰道︰「你先別哭哈,我不是不喜歡你做我的外公,只是這個消息太突然了。」
好歹也是他親口告訴自己,他只是花家忠心的園丁的,前後不過一兩天天,他馬上把自己由外人定位成了至親,能不驚詫嗎?!
容顏的這番安慰,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少電話那頭的老者已經不哭了。
豎起耳朵仔細听了一會,確定听不到抽泣聲,容顏這才長長舒了口氣,「外公,你怎麼會在慕安之哪里的?」
她努力讓自己忽略掉這突然之間就蹦出來的外公。
慕安之實在太強大了,似乎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容顏感覺,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邸,安安靜靜的,掌控著大局。
「我看到新聞,知道容南畢被抓了,怕你出事,就趕到A市找你,結果……」花軍強把來A市,找不到她,只能去找慕安之的事,簡簡單單說給容顏听了一遍,順帶著,他也把當年容南畢的惡行,再咬牙切齒地重復了一遍。
再次听到有關容南畢的任何事,任何惡性,容顏似乎已經慢慢習慣了,附和著笑兩聲沒多說什麼。
看電話那頭的容顏一直沉默著,花軍強忍不住問道︰「好孩子,昨天我給你打電話了,一開始是通的,後來怎麼就關機了,再後來就怎麼也無法接通了?」
「外公,是這樣的,你打電話時,我剛好要上飛機就關機了,後來因為沒開通國際漫游,所以才會一直打不通。」容顏笑著解釋。
對那個當初第一眼就覺得很親切的老人家,容顏不想有任何隱瞞,口氣也比對著慕安之時,不知道好處多少。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就當容顏覺得自己該理清思路追問點什麼時,電話似乎再次易主了,慕安之帶著笑意的聲音,隔著千山萬水傳到耳邊,「老婆,我和外公都很想你,早點回來哦。」
容顏是個正常女性,而慕安之又屬于「禍水」中的「禍水」,所以,他那句話一出後,除了臉再次滾燙,心跳也猛然加速,一顆心撲通撲通,感覺快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吧嗒!」心慌意亂到極點,容顏做的事不是怒斥,也不是嬌嗔,而是直接掛了電話。
丫的,慕安之那混蛋,還真是修煉成精了,按眼前這架勢,她怎麼樣都是斗不過他了!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