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的女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千帆過境【首發文字版VIP】

作者 ︰ 姚啊遙

容顏心里一駭,下意識地朝邊上躲去,秋然之的手模了個空。

眼底閃過隱痛,他坐到容顏身邊,和她一樣定定看著不遠處的電視屏幕,「你怕我?」

容顏頓了頓,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冷笑一聲,「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去世,卻連一丁點兒難過都沒有的人,我當然怕!」

這樣的人只怕連禽獸都不如,如果不是怕激怒他,容顏說出的肯定會是這句話。

秋然之收回目光,雙手插到頭發里,覆蓋在臉上的面具擰成一團,仿佛很痛苦,「你這麼說,那是因為你從來沒看到她是怎麼對我的?」

容顏側過臉看著他,一聲冷笑,繼續諷刺,「這幾天,她是怎麼對你的,我已經看到很多了。」

即便她做錯了很多,但是,為了他,隱姓埋名這麼多年,吃了那麼多苦,她是個好母親的事實卻永遠沒法抹殺。

容顏怎麼樣都忘不了慕安之手機里那張風華絕代,舉世無雙的照片,還有那首由她親手譜出的曲調優雅的曲子。

秋然之似乎很驚訝容顏會這樣說,偏過臉直直看了她幾分鐘,忽然笑了起來,狂放大笑,笑聲凜厲,陰詭,那張帶著面具的臉更顯邪魅張狂,「你們誰和她一起生活過,你們誰知道她發起瘋來是什麼樣子!」

「她是很愛你的,為了你,她丟下了另外一個兒子。」容顏輕輕嘆了口氣,陳述著事實。

有母如此貼心照顧,不離不棄的守護,應該懂得珍惜。

「誰告訴你她丟下慕安之單純是為了我?」秋然之情緒很激動,咆哮著打斷容顏,從床邊站起來,手握成拳,用力朝牆壁打去,悶悶聲傳來,他卻仿佛絲毫沒察覺到痛,「你剛才已經听到關于我身世的真正版本了,事實上,她上一次的確在說謊,什麼被醉漢強暴,那都是她說的謊,她詐死離開慕海生其實和她剛才說的一樣,是為了嫁給當時慕海生高出許多的官,沒想到啊……」

他忽然轉過身看著容顏,整個臉上唯一一處露在外面的眼楮,帶著濃濃的恨意毒芒,「你知不知道,當那個男人不要她時,她就把所有的恨都發泄到了我身上。」

「怎麼會?」容顏感覺到自己的嘴唇在顫抖,難道所謂的慈母也是表象。

「這有什麼不會的。」秋然之忽然月兌下外套。

容顏驚呼一聲「你要干什麼?」隨即閉上眼楮,她不想看除了慕安之以外的任何一個男人,這是原則,是對慕安之,也是對自己的尊重。

「放心的睜開眼。」秋然之看到容顏雙眼緊閉的模樣,心里不覺一痛,「我不會傷害你,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真心實意照顧過我的人,雖然……」雖然只是把他當成了慕安之。

容顏緩緩睜開眼楮,當看到眼前的一幕,眼楮不由睜到最大,如果她的手能自由活動,肯定會捂著嘴發出一聲驚呼。

因為不能,所以她直接驚呼出了聲,「這是誰打的?」

容顏一直以為秋然之除了臉上,其他地方應該是完好無損的,但是……看著男人背上錯橫交錯和慕安之身上的疤痕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累累傷痕,徹底驚呆了。

「這上面的疤痕可不光是打的,有用刀割的,有拿煙頭燙的,還有用皮帶抽的。」似乎是為了容顏看的更清楚點,他朝後走了走,緊靠容顏站著,唇角勾起,溢著抑制不住的諷刺,「看到右肩膀上那道橫穿整個背的疤了嗎?」

容顏震駭當場,努力了一下,才勉強發出聲音,「看到了。」

入眼的疤痕實在太恐怖,從它的色澤看的出,已經是很早以前的陳舊傷,那麼久過去,依然那麼猙獰,可見當時有多深,下手之人有多心狠。

秋然之重新穿上衣服,面無任何表情,「這是我八歲那年,秋宛墨拿剛燒開的水,給我燙出來的,夏天,沸點極高下剛燒好的水,整整一壺全都淋在我背上,那種滋味,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時的我曾經想過,煉獄是不是也就只有這麼痛!」

「不可能!」容顏條件反射地搖頭,「她是很愛你的,也是個好母親,我不相信她會那樣對你。」

「容顏。」秋然之扣好扣子,重新做到她身邊,撩起她一縷頭發,放在手心漫不經心的把玩著,「看樣子,你真的很單純,你說像我這樣心理陰暗的人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剛好可以配成一對。」

「你瘋了!」容顏眼一緊,頭朝邊上偏去。

秋然之抓著容顏的頭發,不管她痛的有眼淚溢出,依然把她緊緊朝自己這邊用力拉扯,他咬牙道︰「容顏,你是我的!」說著就低頭朝女人有些干澀的嘴唇靠近。

「你變態!」感覺到陌生氣息的畢竟,容顏心里一凜,弓起腳直接反擊。

這是慕安之在四年前曾經教過她的防身術,沒想到這時候能派上用場,男人猝不及防,被踢到小月復,松開手,去捂自己的小月復。

容顏乘機從床邊站了起來,她早已經觀察好了,秋然之大概是覺得最危險的地方越安全,他並沒有把她轉移到很遠的地方,只是由原本的前半段,轉移到廠房的後半段。

她用力踢門,只希望慕安之能听到。

「賤人!給臉不要臉!」秋然之忍著痛朝容顏大步走來,「給你三分顏料,就開染坊了。」

「安之,安之……」當男人的魔掌再次抓住她的頭發,把她朝床邊拽去時,容顏竭盡全力的大喊一聲,她希望真的希望慕安之能听到。

她盡最大的力弓著腰,以免傷到孩子。

……

「說,秋然之到底在哪里?」慕安之掃視空無一人的房間,鳳眼一凜,轉過身一把抓住顫顫巍巍站在身後想走又不敢走的刀疤。

刀疤渾身顫抖,「慕……慕老大,我真的不知道。」

慕安之抓在他衣領上的手,再次緊了緊,口氣越發冷冽,「把你們之間的計劃說給我听,時間上不準有一點差誤!」

余光看到不遠處,楚衛國坐在秋宛墨漸漸冰涼的尸體身邊,低著頭,看不到他的表情,心里莫名一陣煩躁。

刀疤想了想,把秋然之打電話給他,到他剛帶著兄弟回來,慕安之不久就出現的事,一字不落的說了出來,為表自己說的都是真的,他還拿出手機,給慕安之看了和秋然之的通話記錄。

「把手機給我。」慕安之松開他。

刀疤沒絲毫猶豫,馬上恭恭敬敬的把手機遞到慕安之手里,「慕老大……」

慕安之拿過手機,直接按下回撥鍵,眉心因為擔心,微微擰起。

還算好……

當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關機聲,他長長舒了口氣,電話響了很久,依然沒人接听,也沒有任何鈴聲傳來,慕安之並沒氣餒,一遍遍的重撥著。

「去找個收音機過來。」慕安之對刀疤說。

刀疤朝身後的小弟一個白眼,「沒听到慕老大的話嗎?」

……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聰明了,居然想到手機信號能干擾到收音機的這一方法,來查找秋然之在不在附近。

刀疤偷偷擦了下額頭,秋然之,你完蛋了,遇到慕安之估計是你的劫。

這時,楚衛國終于從悲傷中走了出來,事實上,再次看到秋宛墨,他除了感覺自己蠢,也再沒什麼過多的想法,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飛快追上慕安之。

「安之……」他剛想開口叫慕安之,被慕安之一個抬手制止了。

慕安之朝自己感覺的方向慢慢走去,腳步很輕,幾乎連呼吸聲都沒有,如果不是看著那里有個人在,只怕只當是一片樹葉在飄落。

忽然,他听到有人在叫他,雖然聲音很小,小到幾乎听不到,但是那個專屬于某個人的嗓音,只需一個音符,他就能辨別出。

……

「你叫啊,你再叫啊!」秋然之氣紅了眼,拿出別在腰間的槍對著門口,只要有人敢踹門,他就馬上會開槍。

容顏臉色蒼白,緊緊抿住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她怕她那舉世無雙的安之不設防的被人擊中。

「你在怕?」秋然之對著槍口吹了吹,忽然又一臉好奇,「我真的想不明白,你這麼愛他,就是因為那張好看的臉?」

容顏定定看著他,「秋然之,你錯了,不管多好的皮相,終有不存在的一天,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心靈。」

大概是被容顏激到心里的痛處,才平復好情緒的秋然之轉眼又激動起來,呲牙咆哮,「你給我閉嘴,什麼他們的心靈美,那都是騙人的!」

容顏淡淡瞥了他一眼,臉上逐漸有了血色,「秋然之,讓我再告訴你一個事實,慕安之早知道四年前你曾經假裝他在我面前出現過,但他寧願我誤會,也不願讓我知道一切都是你在幕後操控的,因為在他心里一直把你當成他的弟弟,他從沒想過害你,知不知道為什麼這三年來,你總會接到有人請你去上班的電話,那都是慕安之安排的……」

容顏笑了笑,還想繼續說下去,秋然之捂著耳朵打斷她,「不要再說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好人,沒有一個!」

「你捫心自問,這句話是不是你的心里話。」容顏面色一片坦然,掠過他朝不遠處的門看去。

「吧嗒」一聲,細微的開鎖聲傳來,秋然之一怔,等回過神,剛要豎起手里的槍,已經被另外一只手早一步搶了過去。

「你們兩個故意的。」秋然之眼看掙扎無望,最後一搏徹底失敗,他不服輸地瞪著如神邸一樣站在門口的慕安之,「不愧是夫妻,果然心有靈犀,一個聲東,一個擊西,就這樣把我打敗了。」

「秋然之,我答應過她不傷害你,你現在馬上消失,以前你做的一切,我都不再追究。」慕安之看著那張戴著冰冷面具的臉,面色平淡,通過秋宛墨臨終前的口吻,他已經大概猜到她曾經對他做過什麼。

試問一個母親如果真的那麼一心一意,溫柔善良的對兒子,他的心理應該不會這麼扭曲。

也是個可憐人罷了。

他和他出自同一個娘胎,也是同樣的可憐人,只是何其幸運,四年前,老天讓他遇到了容顏。

秋然之沒想到慕安之會這樣就放過他,狐疑地看了他一陣,確定,他不像是在開玩笑,咬咬下唇,越過他,大步朝門外走去。

慕安之的身影從身後傳到他耳邊,「明天上午九點,人民醫院我已經幫你約好燒傷整形科的專家,去不去隨你。」

秋然之腳步頓了頓,沒回頭,本來暗淡無光的眸子,因為慕安之的一句話,泛出異樣的光芒,仔細一看,似後悔,又似懊惱。

……

房間里,只剩下兩個人,慕安之把容顏緊緊摟在懷里,心滿意足地說︰「老婆,听到你被劫的消息嚇死我了,還好,你毫發無損,不然……」

容顏小心翼翼地扭動了身體,「你不怪我?」不怪她私自去找秋宛墨,不僅讓自己,更是差點讓慕安之深陷困境。

慕安之更緊的摟住她,「傻丫頭,我知道你是因為擔心我才去找的她,我怎麼會怪你呢。」

容顏愣了下,她發現,慕安之在知道一切真相後,已經徹底不再叫秋宛墨母親,只用一個可有可無,旁人一樣可以稱呼的「她」。

「你打算怎麼安葬她?」容顏知道需要時間給慕安之化解心里的疙瘩,順著他的話問道。

「你覺得呢?」慕安之一把抱起她,這次的不答反問,區別于以前的任何一次,是真真正正的尋求容顏意見。

「我有個主意,但是不知道爸爸同意不同意?」容顏猶豫了一下,「她終究是慕家明媒正娶的媳婦,身後事,我覺得還是如慕家墳墓比較好。」

「我同意。」門口忽然傳來一個滄桑頹然的聲音。

慕安之和容顏雙雙循聲看去,慕海生不知道什麼站到了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逆光的關系,容顏從他臉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哀痛,淒涼。

「爸爸,你怎麼來了?」容顏示意慕安之把她放下來,朝慕海生走去。

「是我打電話給他的。」楚衛國也走了過來,伸出手,拍拍慕海生的肩膀,「慕老頭,以前是我錯怪了你。」

一直以為秋宛墨是被他間接害死的,沒想到卻是場早有預謀的驚天騙局,心里很愧疚。

慕海生似乎還沉浸在秋宛墨的去世中,眼楮有些迷離,低聲喃喃,「她為什麼非要尋死,其實我早知道她沒有死,我以為她離開我嫁給卓遠道,真的會幸福,所以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這些年我以為她過的很幸福,如果不是前兩天開會無意看到卓遠道的妻子,我真的不知道,她被騙了,早知道這樣,我就該早點來找她……如果我不說那麼難听的話,或許,她也不會絕望到非要走上不歸路……」

看的出來,慕海生真的很愛秋宛墨,也看的出來,秋宛墨臨死前並沒有撒謊,即便知道小兒子不是他親生的,慕海生也會好好對他。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當初照片上慕海生抱著被毀容的秋然之,眉眼處展現的是輕松慶幸,估計是因為父愛的私心,讓他僥幸燒傷的不是慕安之。

可惜,一個男人這樣寬厚的胸襟,終究是被辜負了。

楚衛國有些不忍心再看他這樣自責,攬上他的肩膀,沉聲安慰道︰「慕老頭,別難過了,或許對她來說,現在才算是徹底解月兌了。」

「真的嗎?」慕海生迷茫的看著楚衛國,兩個曾經愛著同一個女人的男人,同命相惜起來。

容顏接上話,「爸爸,舅舅說的都是真的。」

「你們不怪我?」慕海生有些不安的問。

前兩天他為了自己可憐的,微不足道的面子,可是當著慕安之的面親口承認當年那把火是他放的,秋宛墨這些年的辛苦也是他算計的,很成功的把自己樹立成一個壞蛋角色。

「爸爸。」容顏把手伸到他面前,並攤開,很認真地說︰「我早知道那段話是你故意說的,如果你不愛她的話,就不會保留著她的東西,當初更不會如數家珍一樣的交到我手里,你的愛很偉大,為了成全一個女人的幸福,獨自掩藏起自己的傷悲。」

慕海生動容了,從容顏手心里拿起曾經給她的玉佩,定定看著,「這是我們兩個的定情信物,說好了,要當成傳家寶一代代傳下去的,現在……」

他猛然握緊手,神情無以言表的痛苦,「人都沒了,我還要這身外之物有何用!」

說著手一揚,就要砸掉玉佩。

「不要!」容顏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懇求,「爸爸,既然是段美好的記憶,干嘛非要抹殺掉。」

舉在半空的手慢慢放了下來,慕海生攤開掌心,把里面的玉佩重新放到容顏手里,「好孩子,謝謝你,安之能娶到你,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我慕家能有你這樣的兒媳,更是祖宗保佑。」

容顏朝他笑了笑,轉身看向慕安之,「安之,你過來。」

父子間的疙瘩雖然完全解開了,慕安之還是有點別扭,在容顏眼神的鼓勵下,鼓起勇氣,有些不情願的走到慕海生身邊。

同樣的,慕海生的表情也很不自然。

看著兩父子的扭扭捏捏的表情,容顏有些哭笑不得,一手拉住慕安之,一手拉住慕海生,然後重疊在一起。

她能明顯的感覺到兩個人同時的退縮,容顏笑了笑,更用力的拉出兩只手。

「你看,這樣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慕海生和慕安之對視一笑,父子兩個算是徹底解開心結。

「爸爸。」

「安之。」

容顏笑意宛然的松開手,父子兩個擁抱在一起。

這時,有個帶著有幽怨,有有點傷心的聲音忽然響起,「你們一家人團聚,多余的我先走了哈。」

楚衛國說著要走,腳步卻沒動半分,依然定定的站在原地。

容顏笑了笑,走向他,然後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舅舅,你怎麼會是外人了,難道肚子里的小孫孫,你真的不給他起名字了?」

楚衛國被容顏的一個懷抱,還有這句暖心的話,弄得心里暖暖的,臉上還故意緊繃著,聲音帶著類似小孩受人欺負後的委屈,「那你們剛才怎麼把我給忘了?」

容顏笑了笑,「哪里有的事,都說舅舅大于天,我和安之怎麼樣都不會把舅舅給忘了?」話音落下,她轉過身看了眼慕安之,「安之,你說是吧?」

她本以為慕安之那廝會很配合她的點點頭,然後順著她的話說「是」,誰料到他也不知道哪根神經忽然之間就搭錯了,冷哼一聲,把頭偏到了一邊。

容顏眼底閃過怒意,這小子也太不識時務了。

偏偏這時,一旁的楚衛國又做出一副泫淚欲泣的樣子,「丫頭,你看看吧,事實勝于雄辯,既然我是多余的,那我就走好了……」說著還真抬起腳朝前走去。

「舅舅。」容顏眼見手快的拉著他,側過臉朝慕安之狠狠瞪了一眼,做了個無聲口型,「快不快說。」

這次慕安之倒是沒再裝聾作啞,但是,他微微笑著,也坐了個無聲口型,算是提醒容顏,「換個稱呼。」

混蛋,什麼時候不好和她糾結,偏要在這關鍵時刻和她計較,感覺楚衛國真的受了內傷,要抽出手離開,她朝慕安之,頂真渾身雞皮疙瘩,要有多不情願就有多不情願的喊了聲,「老公。」

「哎。」這次慕安之倒是答的飛快,大步走到楚衛國的另外一邊,像剛才抱慕海生那樣抱住他,「舅舅,顏顏說的對,我們是一家人,怎麼可以分開呢。」

楚衛國轉悲為喜,一手拉著慕安之,一手拉著容顏,心滿意足地笑了。

……

沒過多久,警察就到了,一幫小流氓順帶著刀疤都被帶去警察局,因為報案人是慕安之,警察局長親自到場。

看到地上的女尸,他很震驚,「這……」

他之所以震驚不是因為看到有尸體的存在,而是那具毫無溫度的尸體的臉,如果仔細端詳,會發現和慕安之的有那麼一丁點兒像。

砍中秋宛墨的小混混,早嚇得腿都軟了,跪在地上不斷朝慕安之磕頭,「慕老大,你一定要給我作證啊,我砍的那刀不是致命的傷,求您了!嗚嗚……」

慕安之無動于衷,淡淡看向正被放到擔架上的秋宛墨,心里一陣痛楚,怎麼說,這個人都是生下他的親生母親,也是她為他擋了一刀。

小混混跪在地上,哭著爬到慕安之身邊,用力抱著他的大腿,聲淚俱下,「求求您了,您放過我一馬吧,我上有七十歲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三歲女兒,求求您了!如果不是因為實在沒錢,我怎麼也不會跟著別人做流氓的!」

小混混眼淚鼻涕爬滿整張臉,容顏有些看不下去了,輕輕拉了拉慕安之的衣袖,「老公,他上有老下有小,罪不至死,」

慕安之淡淡瞥了容顏一眼,沉默了一會,對警察局長說︰「陳局,你都听到了,按我夫人的意思辦。」

「證據呢?」這終究是個法制社會,刀上除了秋宛墨就只有那個小混混的指紋,沒有足夠的證據,誰也救不了他。

容顏接上話,「後面的房間里有盒當時的監控帶子,可以證明他當時只是砍傷了她,她其實是自殺的。」

陳局長朝慕安之看了一眼,再朝已經走到門口的慕海生看了一點,點點頭,「嗯,請慕部長和慕軍醫放心,我會根據證據,以量定刑。」

……

「慕安之,你這個庸醫到底會不會看B超的?」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極度不滿的咆哮。

在她前面的秦晴,通過另外一個軍醫的手,很快知道懷上的是女兒,為什麼輪到她時,號稱神醫的慕安之親自上陣,反倒遲遲沒有結果。

「老婆,躺好了,別動,他們兩個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都拿小對著我,還真有點難看的出來。」手拿儀器的年輕男人,好像第一次踫到這麼棘手的手,好看的眉毛擰成一團。

還沒出生就和他這老爸唱反調,等生出來了還得了啊,不要整天騎在他頭發尖上作威作福。

「你剛才說什麼?」本來就躺的有點不耐煩的女人,听到男人類似自言自語的抱怨後,倏地下就從病床上坐了起來,「兩個?」

男人似乎被她嚇了跳,愣了下,繼而說︰「是兩個啊。」

「慕安之!」容顏眼眶瞬間濕了。

男人以為她太開心了,放下手里的儀器,拿過紙替她輕輕擦拭掉肚子上的液體,極盡溫柔的說︰「老婆,是雙胞胎,我也很開心。」

「開心你個頭啊!」盛怒中的女人,毫不領情的拍掉男人的手,「生一個孩子已經很痛,你居然讓我連著痛兩次,我恨你!」

一聲咆哮,引來了在外面等候的老人,容顏這邊的三個,慕安之那頭的兩個,原本都在外面等結果的人,因為容顏那聲咆哮,以為發生什麼天大的事,都沖進B超室。

門口的軍護即便是想阻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來是硬闖的人數實在太多;二來是因為那幫人都是慕安之的父親啊,岳父母之類,豈是她一個小軍護能得罪的。

索性埋頭看手指,只當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听到。

「寶貝,怎麼了?」花素心坐到床邊,什麼也不管,直接摟住寶貝女兒,現在的她雙腿血脈已通,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現在她對這個女兒,簡直寶貝到不能再寶貝,名字也被她直接用寶貝替代了。

私下里,慕安之曾經抱怨過,怎麼能隨便搶他的昵稱呢,自從花素心堂而皇之喊容顏為寶貝後,他想了一個晚上,然後把自己對容顏的昵稱改成了寶寶。

容顏依然記得第一次听他這麼喊自己時,渾身不由自主激起的雞皮疙瘩,真的沒想到慕安之有這麼肉麻的一面。

可惜,那個男人毫無自知之明,當只有小夫妻兩個人時,「寶寶」「寶寶」的,喊的就像摘茄子一樣頻繁。

容顏暗暗朝慕安之用力瞪了一眼,都怪他,明知是雙胞胎,還那麼淡定的告訴她,害得她毫無所備下,一驚一乍,把一幫老人都引來進來。

「安之,你來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花素心看容顏不說話,馬上把話題丟到慕安之身上。

慕安之揚起眉毛,頗為得意的笑了笑,「媽,沒什麼大事,就是查出是雙胞胎,蔓蔓一時太激動了。」

「真的?」楚衛國驚呼。

「天哪,我要有兩個孫子了!」慕海生失措跳腳。

「親家公,什麼叫你有兩個孫子,既然是兩個,有一個肯定要姓跟媽媽姓,哈哈,我們宋家有後了!」宋子越邊得意邊頂真。

花素心高興的眼眶瞬間紅了,「寶貝,你真能干。」

容顏的臉,倏地下就紅了,她這媽呀,真是高興過頭了,開始口不擇言,有些話能這樣說嗎。

似乎是為了公平,花素心放開容顏,抬起頭看著慕安之,「安之,你也很能干。」

縱然慕安之的臉皮很厚,猛然被花素心這樣一夸,臉也跟著微微紅了紅,不過,臉皮厚實的人,終究還是臉皮厚實,在頓了幾秒鐘後,他很謙虛的回了花素心一句,「媽,關鍵是我和蔓蔓都能干。」

這次換到花素心不好意思了,她輕聲咳了下,算是掩藏起尷尬,走到正和慕海生怒目相視的宋子越身邊,「子越,我們要快點回去買嬰兒用品了,孩子長的很快,說要用就要用的,一下子還來了兩個,我都激動的不知道準備什麼了。」

宋子越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激動程度自然不低于花素心,也不管妻子說的對不對,連連點頭附和,「好,我們馬上去新世界。」

老夫妻兩個旁若無人的討論著,走到門口時,花素心「哎呀」一聲,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問容顏,「寶貝,你還沒告訴媽媽,兩個寶寶是男孩還是女孩?還是一男一女?」

容顏被剛才這幕弄的有點頭昏,朝慕安之看去,「我也不知道,要問他。」

慕安之溫柔的把容顏攙扶下床,當著一干人的面,親自蹲下去幫她穿鞋,「兩個孩子都背對著外面,等會我帶蔓蔓爬會樓梯上來再看才能看的出來。」

正想著該給兩個孩子起什麼名字的楚衛國很不滿的撇撇嘴,「這事不是你干的嘛,難道連你也不知道?」

容顏徹底無語了,慕安之倒是面色淡淡,扶著她朝門外走去,「黎叔,農民在播種時,通常也不知道雌雄的。」

也不知道慕安之的笑話太過于冷,還是走到門口時剛好吃到了一口風,容顏不由自主的開始打嗝。

一個嗝才打出來,她立馬又被人圍著。

「寶貝,你沒事吧?」

「丫頭,憋氣半分鐘。」

「蔓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又一個嗝要打出來,容顏強忍著,「我沒事,估計是吃到風了。」

一干人,不約而同長長舒了口氣。

容顏扶額無奈嘆息,在生下孩子前,她現在算是一點自由都沒有了。

伸出手看了看,現在才三個月,天哪,還要七個月,每天被人這樣像保護大熊貓一樣保護著,她快受不了了。

還算好,看慕安之要攙她去爬樓梯,一幫老人各忙各的散場了,剛才這幕,一點不落的都落到上廁所回來的秦晴耳朵里。

等那幫老頭老太散場後,她才敢朝容顏走去,戲謔道︰「顏顏,你現在是比大熊貓還寶貴的國寶。」

容顏笑著模模肚子,「你不也一樣。」里面住著兩個寶寶啊,實在太高興了,最好是一兒一女,成個好字。

她一直以為金母听到秦晴懷的是女孩,會不高興,沒想到老太太高興的當場昏過去了,現在還在二樓掛水。

呵呵,誰說歷經千帆皆不是的,她終于等來了她的幸福,有父有母,有夫有子。

……

為了能照顧到容顏,慕安之真正的從特種部隊跨軍種轉到了中國人名武裝警察部隊,簡稱武警,是部隊的一種,有句話是這樣說的,打起仗來先死解放軍,解放軍死完死武警,武警的主要職責在國家內部上。

現在已經轉成正統武警,慕安之穿的軍裝衣袖上,已經有「中國武警」四個字。

他依然做文職,卻是整個師部職位最高也是最年輕的軍醫。

不得不說,慕安之就是慕安之,不要說還穿著人模人樣的軍裝,即便只披個麻袋,也是俊朗爾雅,風華萬千。

這樣的念頭涌到腦海里時,容顏正百無聊賴的坐在慕安之對面看他怎麼給戰士看病。

跟他一起上過幾天班後,她發現一個奇怪現象,基本只要兵在門口喊報告,他手里就開始飛快的寫東西,等兵剛把身體哪里不舒服,他已經把手里開好的處方遞了過去。

一連這麼幾天都這樣後,容顏忍不住好奇了,「這麼快就開好藥,你就不怕出事情?」

慕安之正在看專業書,抬起頭,朝她淡淡笑笑,「還記得你剛搬來部隊時問我的一個問題嗎?」

容顏攤攤手,一頭霧水,「什麼問題?」當時對部隊好奇,估計問了好多問題,隔開這麼久了,她哪里還會記得。

「你問我,為什麼有那麼多戰士寧願幫干部干活,卻不喜歡訓練?」慕安之微微挑了挑眉毛,只是一個他無意的動作,容顏卻是看的心頭一震,媽的,真是太妖孽了。

把頭別到其他地方,不去看他,再看下去,只怕,心里涌出了那種想法,真的太無恥了,沉聲道︰「我好像是這麼問過你。」

「訓練很辛苦,很辛苦,有許多新來的戰士根本不適合這麼高強度的訓練,那幫輪到幫干部做家務的戰士,可以逃掉訓練,相比那批沒有輪到做家務的戰士,他們就會假裝身體不舒服來逃避訓練。」慕安之不緊不慢地說。

他雖然沒有當過戰士,進特種部隊直接是干部級,但是他接受的訓練比一般的戰士不知道強多少倍,對那些兵的想法自然洞察的一清二楚。

「所以,你只要憑他們肩膀上的軍餃,外加說話的聲音就能判斷出是真生病還是假生病?」容顏接下話。

慕安之點點頭,「是這樣。」

「難怪……」容顏恍然大悟的哦了聲,「除非是真的生病了,否者那些戰士寧願排隊看隔壁的章軍醫,也不情願到你這里來看病,明明你的醫術是這里最好的。」

慕安之合上書,抬起手腕看看表,「時間差不多了,先吃飯去吧。」

……

慕安之和容顏剛手拉著手走到武警醫院候診大廳里,一個挺拔的身影赫然映入眼簾,慕安之下意識地就把容顏藏到身後。

「你怎麼來了?」慕安之的口氣並不好,眼楮微微眯了起來,防備似的看著眼前負手而立的男人。

秋然之慢慢轉過身,有點類似電影里的慢鏡頭回放,他看了看滿眼戒備的慕安之,再掠過他看向身後的容顏,「我找嫂子有點事。」

慕安之正想開口,容顏已經拉了拉他的手,走上前一步,和他並肩而站,看向秋然之,微微笑了笑,「你還沒吃飯了吧,我請你吃飯。」

能明顯感覺身邊的慕安之青筋暴起,容顏笑了笑,踮起腳,不顧身邊有來來往往的戰士和軍護,貼到丈夫耳朵,輕聲耳語。

沒人知道她說了什麼,外人只知道神情素來沒什麼變化的慕軍醫,隨著夫人的輕輕一言,眼底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順帶著耳根子也微微泛紅。

春天到了嘛……一切自然都不一樣了。

……

慕安之終究還是不放心容顏和秋然之單獨出去,既然他不方便跟去,就讓王芳遠遠地跟了過去,以防萬一。

王芳感覺責任重大,始終只離容顏三步之遙。

「想吃點什麼?」走出部隊後,容顏率先開口。

秋然之側過臉定定看著女人明媚如陽光般的臉,有瞬間的恍惚,「隨便,我不餓,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喜歡吃甜一點的東西嗎?」容顏再次問。

秋然之笑了笑,「隨便。」

……

容顏選的餐廳很好,是家典型的江南餐廳,端上桌的每道菜,估計除了青菜,都能品出甜味。

江南人素愛甜食,這點很多人都知道,他們那里的餛飩,小籠包,包括排骨都是甜的。

秋然之曾經以為那樣的甜很難入口,今日一嘗才知道別有一番滋味在里頭。

容顏看著眼前醬料紅郁的糖醋排骨,笑著問秋然之,「吃的習慣嗎?」

秋然之夾起一塊放到嘴邊,輕輕咬了口,「嗯,味道很不錯,酸中帶著甜,甜中帶著酸,令人回味無窮。」

容顏跟著夾起一塊,老板不愧是典型的江南人,每一塊排骨都是由上等的肋骨烹制而成,當然了價格也不菲,眼前這麼一小碟,要上百塊的。

「我前不久看過一本小說,里面有個貴妃問伺候她的宮女,知不知為什麼深宮里的女人偏愛吃甜食,宮女說不知道,那位貴妃笑著解釋,因為宮里的女人本身已經很命苦,希望通過外在的甜,緩解掉內心的苦澀。」

「你放心吧,我今天是來和你道別的。」秋然之也是個聰明人,自然听的出容顏的畫外音,嘴邊慢慢溢出一抹苦澀,「四年前,當杜柔媚把你推下懸崖時,我曾想出手相救,其實,你看我的衣角,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要栽贓給慕安之,我是在救你和不救之間猶豫……」

容顏笑了笑,放下筷子,端起茶杯,「我早就知道了。」

秋然之愣了下,「你怎麼會知道的?」

「萬丈懸崖,我如果真的掉下去,哪里還有生還的希望,你自幼遭受過那麼多磨難,估計早不相信鬼神之說,在你眼里,如果真的有神仙存在,那肯定也都是一幫瞎子,所以,你沒有了陷害慕安之的必要,當我知道當時躲在山洞里的人是你,我就猜到你那時或許是想救我的。」

秋然之喉嚨上下抽動,良久才艱難得開口,「我終究還是沒出來救你,你真的不怪我?」

「我不怪你。」容顏看著眼前這樣恢復的差不多的臉,真心實意的搖搖頭,「我從沒恨過你,尤其當知道你的遭遇後。」

「你這是在可憐我?」秋然之低下頭看著干淨精美的桌邊,如果不是慕安之,他至今仍然要戴著面具見人,被人背地里稱為怪物。

「有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不招人恨,所以我不可憐你,你是安之的親弟弟,自從知道後我也一直把你當弟弟看待。」容顏舉起茶杯,看著和慕安之有三分像,唯獨缺少了顆朱砂痣的臉,微微笑了笑,「我以茶代酒,這被茶就當是為你踐行。」

秋然之猶豫了一下,也舉起茶杯,嘴角竭盡全力擠出抹僵硬的笑意,「嫂子,我先干為敬,請原諒我四年前的見死不救,請原諒我上次對你的冒犯!」

容顏舉起茶杯和他踫了踫,然後一口飲進,「一路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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