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明清這是什麼意思?」桌道遠看著信步走來的特種部隊師長,眉心擰成一團,「今天的事,貌似怎麼都和你特種部隊沒任何關系,你來攪和什麼?」
被稱為嚴明清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進來,冷冷瞥過桌道遠,「慕安之的關系還在我特種部隊里,他還是我特種部隊的人,我是特種部隊的師長,怎麼會和我沒關系。」
「你……」桌遠道被噎了下,旋即梗著脖子又說︰「就算慕安之的關系還在你特種部隊,好像也不是你這個師長負責的。」
「你想說慕安之的事是馬軍一手負責的嗎?」嚴明清不再看卓道遠,徑直看向慕安之,眼楮里閃過愧疚,「安之,因為我和馬軍的不和,基本是他插手的事,我都不管,沒想到這麼些年來,因為我的私心,給你照成這麼大的委屈。」
說著,堂堂一師之長,月兌下軍帽對著慕安之微微彎下腰。
慕安之眼一緊,伸手阻止他,「師長,這和你無關。」師長和政委本就分管不同的事實,哪能面面俱到。
嚴明清反握住慕安之的手,沉聲嘆息,「好孩子,別安慰我了,你的事,我有著莫大的關系。」
慕安之嘴唇微啟,還想說點什麼,嚴明清一個眼神已經阻止了他,松開手,轉身看向王平,「王師長,這麼好的人才馬上要到你部隊,你可要好好對他。」
王平很不屑的冷哼一聲,「這個不用你操心,其他的我不管保證,但是有有點,我可以拿項上人頭擔保,肯定會給安之最公平最公正的待遇。」
同樣為師長,他許多事,都是親力親為,如果慕安之這樣的人才一早就是他武警部隊的人,現在只怕胸前的勛章都別不下了。
嚴明清面露窘迫,輕輕咳了一聲,偏過頭看著桌道遠,「別再看了,馬軍不可能過來了,事實上,沒過幾天真的有人要上軍事法庭,不過卻不是這里的任何一個人,而是……」
「怎麼可能?」桌道遠瞪大眼楮,滿目驚恐,「他……怎麼可能會要上軍事法庭。」
「呵呵。」嚴明清笑了,「這麼些年來,你們勾結干了多少貪贓枉法的事,我相信,你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慕安之的事只是冰山的一個小角而已。」
桌道遠有幾秒鐘的錯愕,不過,他的反應很快,下一刻,放聲大笑,笑的前俯後仰,「就憑你們也想知我于死地,也未免太小看我了,知不知我的背後是誰?」
「如果在加上我呢?你覺得夠不夠了。」清清淡淡,帶著幾聲喘氣的女人聲音由門口傳來。
卓道遠驀然一驚,整個人仿佛被驚天巨雷擊中,瞪大眼,轉身慢慢朝門口看去,「悠嫻,你怎麼來了?」
「是我通知她的。」秋然之插上話。
「你……」卓道遠手指顫抖著指向秋然之,「你是我的兒子,我是你老子,你幫著一幫外人對付你老子,你想干什麼?」
「我什麼也不想干,只是想幫死去的人討回一些公道而已。」秋然之面色無常。
卓道遠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血色盡失,連連朝後退去。
秋然之看著他的表情,很滿意地笑了,看向需要被人攙扶著才能行走的貴婦,「卓夫人,我想您一定很有興趣知道于你共枕同眠了三十年的丈夫,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林悠嫻人如其名,真的有嫻靜,哪有卓道遠口中所說的半分彪悍樣。
從門口走到客廳不過幾步路,她額頭上已經滲出細小的汗珠,可見這麼多年鮮少看她陪著卓道遠出席各種應酬,不是因為她仗著娘家的勢力高傲,目中無人,而是真的是身體有所不便。
她定定看著秋然之,眼楮里盡是不可思議,「孩子,你難道就是二十八年前的那個孩子?」
二十八年前的某一天,一直很想再有個兒子的卓道遠在一次酒醉後,興致勃勃的告訴她,用不了多久,他就會真的有兒子了。
那時的她,不顧醫生勸阻,已經拼盡全力給他生下了女兒,再生個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對她來說都是奢望。
因為自己不能,所以當知道卓道遠外面有女人後,她始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第二天,當卓道遠酒醒後,徹夜未眠的她,抱著還在襁褓中的女兒,笑著對他說了一句話,「什麼時候把孩子接回來吧。」
卓道遠看她的眼神,很震驚,也露出不相信,她強忍著滿嘴苦澀,強迫自己始終面帶微笑,「你放心吧,爸爸那里我會去解釋。」
要怪是他的女兒生不出,所以不要去怪責任何人。
林悠嫻捂著胸口看向卓道遠,「你不是告訴我那個孩子難產死了嗎?怎麼又會……」
秋然之很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他看著同樣被卓道遠欺騙的女人,沉聲道︰「我沒死,他當年在嬰兒車上放了把火……」
一段讓人听了就心寒的往事,通過他的嘴,再一次還原到所有人面前,容顏下意識地拉緊慕安之的手,心里一陣後怕,如果當時秋宛墨再那麼自私一點,她的安之,是不是早已經不存在了。
卓道遠臉上的血色,隨著秋然之話音落下,慘白一片,忍不住打了個戰栗。
林悠嫻蹙緊眉毛,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偽裝了三十多年的丈夫,聲音顫抖,「他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
他的心,居然這麼狠!
林悠嫻長長吸了口氣,不再看卓道遠,吩咐身邊攙扶她的佣人,「我們走吧。」
「不!」卓道遠回過神,第一個反應就是撲過去拉著林悠嫻的褲腳,「悠嫻,我錯了,當年如果不是那個賤人仗著兒子逼我離婚,我絕對不會……」
林悠嫻抬起頭,把涌出的眼淚硬逼了回去,「卓道遠,這些事,你應該找我爸爸說,而不是我。」
秦晴听的一頭霧水,湊到容顏耳邊,「顏顏,卓道遠的岳父是啥來頭?」
容顏抿了抿唇,做出一個她也不知道的表情,事實上她真的不知道。
慕安之听到這里,開口了,「才退休沒多久的,前任國家級的領導人。」
「哦。」秦晴這才恍然大悟,「呵呵,爬的這麼高,這麼快,原來靠的是老婆的裙帶關系,顏顏,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吃軟飯。」
容顏伸出手指戳了下她的眉心,半嗔,「小晴,你沒听過一句話嗎,軟飯也不是那麼好吃的,這個世界上也不是人人都能吃的上軟飯的。」
秦晴愣了一下,隨即配合著點點頭,「嗯,你說的很對,像你家的安之,像我家的金子,估計這輩子都吃不上軟飯了。」
「唉……」她輕輕拍了拍肚子,「乖女兒,以後找老公,可千萬要給你老娘擦亮眼楮哦,要改找個吃軟飯的,看我不抽死你!」
林悠嫻一張雍容的臉,在听完容顏和秦晴的話後,刷的下通紅,她用力甩開像樹袋熊一樣吊在她褲腳上的卓道遠,對身邊的佣人說︰「走吧。」
她拂袖,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這段維系了三十多年,並沒給她帶來幸福的婚姻終于了結了。
「林悠嫻!」卓道遠看著妻子的背影,當即翻臉,「我是你老公,你居然幫著外人,說翻臉就翻臉!」
林悠嫻腳步頓了下,卻沒回頭,更沒說話,她就那樣由佣人攙扶著站在門口,半晌,幽幽一嘆,「卓道遠,等一離婚,女兒馬上跟我姓。」
卓道遠仿佛在瞬間被人抽掉氣的氣球,渾身無力的癱倒在地上,臉色慘白,神情頹廢。
正當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時,門口涌進來大量武警,武警一進屋,自覺排成兩排。
逮捕卓道遠,出乎意料的順利,他不要說反抗,甚至是主動伸出手去戴的手銬,被武警押解著,即將走到門外時,他忽然轉身,「然之,我不求你原諒,只希望每年去給我上柱香。」
秋然之背脊一僵,沒說話。
金子沒過多久也出現了,看著風平浪靜的一干人,癟癟嘴,嘆息道︰「唉,怎麼不反抗呢,白浪費我一大清早就帶著飛鷹隊蹲在圍牆外。」
「金子!」話音剛落,一聲暴怒的聲音已經回響在客廳里,「你給我過來。」
金子期期艾艾地朝慕安之看了一眼,見後者,只顧笑意宛然的看著身邊的女人,壯著膽,陪著笑,朝雙手叉腰的妻子走去,「老婆,怎麼了?」
「老公,你剛才真威猛。」等金子一走到身邊,秦晴馬上呈小鳥狀依偎進他懷里。
金子面上一喜,把腰挺的直直的,「那當然了,你老公不威猛,還有誰威猛啊。」
……
金子和秦晴手拉手,率先告辭,迫不及待的回家繼續威猛去了。
秋然之心情很不好,什麼也沒說,一個人到花園里散步。
客廳里,慕海生和楚衛國坐在一邊,王平和林悠嫻坐在一邊,容顏和慕安之坐在另外一邊。
嚴明清率先開口,「安之,你還打算回特種部隊嗎?」
如果想,他舉雙手歡迎,如果不想,唉,他除了表示遺憾,也沒其他辦法,畢竟這些年來,是他這個師長太不稱職。
不等慕安之答話,王平已經不服氣地接上話,「我看算了吧,在我這機動師的武警部隊也挺好的。」除了津貼會有所不一樣,全國部隊的工資都一樣,何況,慕安之根本不缺錢。
慕安之拉過身邊人的手,放在手心里慢慢摩挲,貌似在考慮,好久都沒開口。
容顏看著他的眼楮,淡淡笑了,「安之,不管你做什麼決定,去哪里,我都跟著你。」
上天入地,永遠不分離!
慕安之又朝慕海生和楚衛國看去,兩個老者相視一看,異口同聲的說︰「安之,不管你做任何決定,我們也都支持你。」
兒孫自有兒孫福,管那麼多干嘛,只要他們幸福就可以了。
慕安之沉默了一會,看了看嚴明清,再看了看王平,最後說︰「經歷了這麼多,我只想安安靜靜的做一段時間軍醫。」
嚴明清很失望的嘆了口氣,從沙發上站起來,「安之,只要你想回去,我隨時都歡迎你。」
慕安之也從沙發上起身,朝他伸出手,「師長,再見。」
嚴明清猶豫了一下,也朝他伸出手,「再見。」
……
慕海生和楚衛國很知趣,知道兩個分別很久的年輕人有許多話要說,再坐了一會也走了。
偌大的別墅里,只剩慕安之和容顏時,慕安之四下看了看,問容顏,「喜歡這里嗎?」
容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點點頭,「喜歡。」
「那我問金子買下啦。」慕安之刮了下她的鼻尖,毫不猶豫的說。
容顏朝他胸口靠去,「老公,我不是喜歡這個房子,而是只要有你的地方我都喜歡。」
時至今日,容顏才深刻理解那句話,喜歡一個城市,是因為那個城市住了一個你喜歡的人。
兩個人這樣相互依偎著不知道在沙發上坐了多久,容顏忽然想起一個人,「老公,你要不要去花園里看看然之?」
慕安之撫在她背上的手微微頓了頓,目光看向門外,接著繼續替她輕輕按撫著,「不用了。」
「為什麼?」容顏驚訝。
慕安之輕輕笑了,「他馬上也會迎來自己的春天。」
容顏循著他的眼神看去,不遠處,走到別墅門外的秋然之,正被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女生拉著填問卷。
那個女孩留著一頭披肩長發,從這里看去,逆光而站,面容清秀白皙,眼楮清亮,笑意宛然,氣韻和某個人,當年有著驚人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