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新式的監獄,同原朝廷的監獄有所不同。典獄長曾經是個山賊,早幾年間一個偶然的機會被歐陽伊耀收了,對他心服口服,如今被安排在這里,成了家,也算是過上了正常人的日子。
歐陽伊耀是第一次來這里,典獄長在前面帶路,走入大門,遠遠就看到嶄新的磚砌結構的主體建築。這里四大間牢房,冠名為「知、錯、改、過」四個字,交錯成十字形;中央是一座八角樓,底層是看守處,二樓為教誨堂,三樓為了望室。
「那個人怎麼樣?」典獄長是個矮個子,歐陽伊耀同他說話,為表尊重,刻意的彎。
典獄長想了很久,才找到一個形容︰「挺安靜。」
歐陽伊耀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沈世宗所住的地方,說是牢房,條件卻不算太差。一個小單間兒,門朝前,這會兒有陽光透過鐵柵欄照射下來。
還沒到跟前兒的時候,歐陽伊耀就對典獄長做了個手勢,典獄長立刻明白,問手下拿了鑰匙,親自到前面打開牢門,之後便匆匆帶著自己的手下退下去了。
歐陽伊耀這才走上前去,見沈世宗依然負手而立背對著他,便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咳嗽了一聲︰「世伯。」
沈世宗原以為是送飯的獄卒,就沒去看來人,沒料到他叫了這麼一聲,轉身看去,剛開始沒認出他來,後來心里清明了,驚訝的眼神一閃而逝︰「你怎麼會知道……」
「是我查出來的,父親眼見著瞞不下去才肯對我和盤托出。」
歐陽伊耀竟然如此坦然的說出他們費勁心機掩蓋多年的秘密,是沈世宗始料未及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事情就算是隱藏的再好,過去了多少年,但凡想要去查,總會能找到蛛絲馬跡。」歐陽伊耀負手而立,目光灼灼的盯著沈世宗的臉。
「你來,有什麼事。」沈世宗不想再談論此事,自然也不想被他牽著鼻子走,看著他的眼光移開了一些,盯著歐陽伊耀身後的某處,低聲問。
「這麼些日子,委屈世伯了。」歐陽伊耀也恢復了淡淡的神色。
沈世宗听他這麼說,臉色又是一變,再看向他時已經明白了一切,于是緩緩的道︰「原來是你。」
「對,」歐陽伊耀也不推月兌︰「是我。」
「為什麼?」他不解。
歐陽伊耀的眼楮越過他的肩頭看向透過光的鐵窗,眯著眼楮沉默良久,才用一種極其久遠的語氣道︰「因為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什麼意思。」沈世宗看著他的表情,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歐陽伊耀忽然笑了︰「什麼意思,世伯不必知道,既然您同我的父親是好友,幫我這點小忙也不為過吧。世伯只要在這里待著,過了這段時日,典獄長自然會放世伯自由。更何況,世伯你也的確是支持了革.命.黨,我只是將錯就錯罷了。這里的典獄長是我的朋友,您要是有什麼需要盡管向他開口。我還有事情要辦,就不耽誤世伯的時間了。」他說完旋身就往外走。
「等等!」沈世宗叫住他,思忖良久,艱難的問道︰「那個小女孩……」
「她,已經死了。」歐陽伊耀回頭,眼楮一眨不眨的看向沈世宗,然後一笑道︰「這樣,世伯你,可以安心了吧。」
沈世宗的心里,那段塵封的記憶被歐陽伊耀極具穿透力的眼神瞬間擊碎,揚起了一陣灰,所有的疼痛都剎那間清楚起來。
怔怔的看著歐陽伊耀冷哼一聲,甩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