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尋聲而來,卻猛然瞧見聶城拉著烈炎的手,在大家驚訝的注視下,將他拉到一旁的空位上坐下。
「那不是烈副將麼?他怎麼來了?」
「不是說沒被王爺重用了麼?這是聶王府的家宴,怎麼還有他參加?」
自打烈炎一進門,雲霄閣就熱鬧起來,另一桌顯然沒有主桌的平靜,議論紛紛。
聶城才不管這些,將碗筷為烈炎擺好,笑眯眯道「師父,待會兒上菜的時候,您要見著哪樣菜您喜歡吃就告訴徒兒,徒兒為您夾來便是。」
不僅是含煙,就連她身後的小瑩也是驚訝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烈炎一個被王爺遺棄的副將不僅來參加了家宴,還坐上主桌,並且被四皇子如此關懷?
烈炎只笑,沒有吱聲,目光卻在不經意間對上聶碩的黑瞳。他一臉陰沉,臉都氣得綠了。她很自然的將眼楮挪開了,微微皺眉,有些困惑了。
聶城不是說聶碩已經知曉了她會來麼?為何現在這般生氣?剛才那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似的,著實叫人好生畏懼。若換做常人,怕是早就嚇得尿褲子了吧?
「上菜!」聶碩沉冷一喝,俊臉更為陰沉,只是那雙深不可測的瞳仁沒在離開過烈炎的臉,一直死死的盯著她,還有她那只被聶城緊握的玉手。
不知為何,心頭一陣憤怒,本不該他管的事就呵斥起來,道「兩個大男兒公然之下手拉手,成何體統?也不怕落人話柄!」
眾人皆是一愣,目光隨後落來,烈炎一個驚慌,趕緊與聶城松開,尷尬的扯了唇角。
聶城卻不以為然,當著大伙兒的面就一把握住她,道「二哥竟說冤枉話,我孝順師父理所應當,誰還敢落了什麼話柄?」
含煙見聶碩臉部更為氤氳,為緩解氣氛,這才嫣然笑起來,柔道「是呀王爺,烈副將又非女兒家,他這般與四皇子交好,怎會有了什麼閑話?」
淑妃在旁靜觀其變,淡淡的看了聶碩那張怒意不輕的臉,又將目光輕輕落到烈炎身上,左右仔細的打量了她,垂下眼時,長睫恰巧掩去了瞳孔里的神色。
半響,她突然起身,端起桌前的酒杯就朝著烈炎這邊走來,嘴角雖未笑,但面容卻十分和善,她道「上次匆匆一見,本妃還未來得及向烈副將敬酒,望烈副將海涵。」
烈炎一愣,當即起身,沖著淑妃恭敬道「淑妃娘娘過謙,您是主,我乃僕,又豈容您這般厚愛?」
听言,乘著將酒飲進肚的功夫,淑妃這才悄然的細看她,上次未仔細觀察,這回隔著這麼近,她倒是看得相當的認真。
淑妃嗅到她身上有一股淺淺的香,雖刻意被一種藥物壓制住,但還是難逃過她尖銳的鼻息,畢竟,她曾經乃鄭太後精心訓練出來的細作,眼觀六路耳听八方並非吹噓。
酒水飲完,她向著烈炎欠了欠身,繼而不動聲色的回到座位,轉身時,深深的望了眼聶碩。臉色沉靜時,就緩緩垂下了眼睫。
一道菜肴上來,另一桌就有人站起來,是新上任的御林軍統領,乃聶碩心月復之一。他沖著淡若止水的淑妃拱手,道「素聞淑妃娘娘鼻子靈通天下,可通過嗅覺辨上千種氣味,不如今日就讓大家開開眼,淑妃娘娘可聞聞這蓋子下的菜是何物?」
烈炎一愣,怔怔的看著對面不驕不躁之女子。
她嗅覺比常人靈敏,那麼剛才刻意湊近?莫非是有意試探……?
淑妃水眸淡淡,目光輕輕落到正中央被蓋子蓋得嚴嚴實實的菜肴上,淺淺道「此菜乃百合、芍藥、川穹配合著十五種香料熬制的雞湯。」
如此,眾人皆是一震,她甚至沒有湊近,就這麼坐下輕輕一聞便知里面是何物,並且說得如此詳細,當即令在場人佩服!
含煙站起來,笑道「姐姐嗅覺如此靈通,著實讓妹妹折服。」
淑妃淡然的沖著含煙點點頭,目光卻與烈炎相撞,她道「听言烈副將才貌雙全,不知可否讓本妃瞧瞧您的琴棋書畫?」
眾人一愣,身旁的聶城也甚是困惑,他道「淑妃,你別看我師父個頭兒跟個文弱書生似的,他呀~本事可大著呢,琴棋書畫倒不會,功夫卻是一流。」
「哦?」淑妃挑了挑眉,清淺的看著她,道「本妃以為,烈副將這身份,應該是懂得琴棋書畫之人,怎麼不在房里舞文弄墨?倒學著舞刀弄槍的?」
烈炎緊緊的看著她,她心里清楚,淑妃這是在給她提醒!好個聰慧的女子,即不當場點破,給她留了退步,又不讓她心安理得。
烈炎笑道「淑妃娘娘見笑了,屬下自小瘦弱,所以很容易被人誤會成了書生。」
淑妃極為平靜的看著她,見過兩回,烈炎還從未見眼前女子笑過。
淑妃道「不如烈副將讓大家伙兒開開眼,看看你的武藝。」
烈炎鎮定自如,目光深邃的落到她臉上,唇角一勾,握著桌上一副筷子,未側頭,筷子卻往門外一甩,一聲素響,只見那副筷子如迅雷之勢釘死了樹頭的兩只鳴蟬。
她三歲學會拿槍,七歲就可閉眼射擊,十歲準確率便高達百分之九十。到了十五歲,別說是槍,就算信手拈來的一片樹葉,也可成為她暗殺的凶器。
尊上可是在她身上花了大功夫,與夜鷹一樣,用的精力最多,花的金錢也最多。誓要將他們訓練成一等一的殺手,絕不心慈手軟。
這……也算是她對淑妃的一種警告!
兩桌之人已是驚得目瞪口呆,全然膛目結舌的看著她。沒想到,烈副將還有這般本事?這跟蒙著雙眼射擊有何兩樣?且如此精準,著實叫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旁的聶城也是一臉驚異,張大嘴看著她,好半天才回過神,哇哇大叫「師父!這個我也要學,太棒了!」
他一拍手,一時間,除聶碩之外,所有的人也跟著拍手道好,雲霄閣頓時就熱鬧了。
聶城還忍不住下了座位,驚喜的去檢查陷入樹干三分之二的筷子,驚得口水直流「天啦~沒有削尖的筷子竟然能插得這麼深?」
聶碩也是靜靜的看著她,皺了眉頭,那雙眸深邃了。
雖然在武功和騎射上他勝過了她,但聶碩深知,烈炎是完全不會內力的,她僅憑的是自己的臂力和精準的判斷力,如此,若真要細著算下來,她才是最後的贏家。
他不過是內力驚人,勝在了這里罷了。
烈炎……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他越來越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