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雄爭霸 第二十章︰太白李沖

作者 ︰ 王工

第二十章︰太白李沖

自西北護州到南面炎州地帶,足足有三千余里地,一路奔走,足要三個月路途。

長路漫漫,看似有盡頭,若非有足夠耐心和毅力,這三千余里地,卻是漫漫無止境的旅途。

北理亭目前還是有居住著的韓家人,他們似乎聞到昔日的輝煌韓家死去並露出的腐朽臭味,他們認為,昔日的韓家只是存在之前的光陰和歷史里,昔日終歸是昔日。他們甚至覺得,韓家再也達不到了昔日的韓家了。

他們開始妥協了,向皇權、向權貴、向歷史以及命運妥協自己之前還希冀和蠢蠢欲動的躁動與期盼。

韓賀是韓家的支柱和靈魂,在靈魂突然崩塌之後,他們一個個相似失去了靈魂的行尸走肉,一切的命運和未來都由不得他們做主!

跟隨韓賀而來的部將,他們都是韓家的外人,但是他們卻是比起韓家嫡親的那一些人更具相信韓家未來的勇氣和信心。他們相信,餓死的駱駝比馬壯,目前的衰落,不能抹殺昔日輝煌過的身後底蘊。

而且他們也都知道,韓賀在被罷官免職之後,一直在計劃著一個足可以讓天下震動的大計劃。而且還听說,一切計劃的前期已經充分準備完畢,就等一個時機!

至于什麼樣的足可以讓天下震動的計劃,他們不知道詳情,但是只要知道有韓家的計劃在,他們就足矣!

他們不知道什麼樣的時機才是一個好的時機,但是既然韓賀能夠有恃無恐地準備,並且與匈奴聯姻,那麼他們知道,這個好的時機,就一定能夠在他們有生之年出現。

可惜的是,韓賀死了。

但是韓利對他們說得沒錯。

韓賀死了,還有他韓利,有韓利在,韓家就在。

這是一句多麼霸氣與自信的話,他們相信,韓利的將來,恐比他父親韓賀還要強上三分!

既然之前在站到了與韓家同生死同富貴的隊列之中,那麼他們也是沒有什麼光明的退路了,唯有一直愚忠到底,在韓家的帶領下,展現出自己的人生價值!

李谷斯跟隨韓利一道南下炎州,這無疑是在告訴所有追隨韓賀來到北理亭的食客與部將,告訴他們,他李谷斯是不會因為韓賀死去,而拋棄韓家的,韓家總會有出頭之日。

李谷斯不是一個糊涂的人,他博學多聞,看人眼光極準。

既然他選擇跟隨韓利,就有他跟隨的目的。

一個聰明人的目的,至少在大致線路上,不會愚蠢的。

四個隨從,一個牽著拉著板車,板車上放著韓賀棺木的雪龍駒。兩個分別行走在韓賀棺木左右兩側,舉著半尺來長的白色的靈幡。最後一個緊隨棺木之後,背著一個布包,布包里全是冥紙,他一路揮灑。

李谷斯與韓利並肩行走在前,他手持喪靈藩節,喪靈藩節之上寫著「護州韓賀之靈」六個大字。字體粗狂,猶如韓賀魁梧的提醒;字跡高風,猶如韓賀高風亮節的人格氣質;細節緊湊顏面,猶如韓賀死去萬人的悲痛之情。

韓利捧著韓賀的靈牌,赤著腳,行走在荊棘滿布的道上,行走在尖石凌立的山間,行走在水流緩急的河間。一路上有大樹青草為韓賀死去的亡魂鞠躬點頭,一路上有鳥兒為韓賀的亡魂啼哭,一路上有蜂蝶圍繞為韓賀的亡魂指引歸去的路和回來的路。

它們一生在護州,希望生養死去都在護州的韓賀,雖然要歸葬他鄉的炎州。但是,它們都希望歸葬他鄉的韓賀不要將炎州當成他的魂歸處,希望韓賀的亡魂在看到新家之後,依舊回到這一片他此生守護、此生熱愛的護州土地上來看看它們,看看韓賀此生守護的花草樹木,鳥蟲蜂蝶,以及護州淳樸的人們!

琦蓮公主坐在拉著韓賀棺木的板車上,怔怔出神,輕輕地撫模著裝有韓賀死去的身體的棺木,獨自垂淚,卻悄無聲息。好像,悲痛一直以來是落寞與寂靜的,好像,悲傷一直以來都是無聲無息的,好像,死亡一直以來都是悄無聲息的。

他們所有的人都身著孝服,披麻戴孝,用落寞的悲傷,送別著韓賀永不死去的靈魂。

他們的悲傷與悲痛,如道旁的荊棘,刺痛每一個人的神經;他們的悲傷與悲痛,如山間的尖石,在每一個經過的人的身上留下痕跡;他們的悲傷與悲痛,如河間流淌的水流,纏繞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關內城的百姓見到韓賀的靈車經過,奔走祭告,一時巷院空無一人,無論男女老少,都聚集在街道韓賀靈車經過的兩旁,面露悲痛,不惜眼淚,紛紛跪拜于地,啕嚎大哭。靈車遠去,他們卻是戀戀不舍,起身疾奔,緊隨靈車,一路相送。

出了城門,來到管道,經過長亭、山間、河間,他們已經送了很長很長一道路程了,可是他們還是無法舍去他們所敬愛的韓賀,無法舍去此生守護在他們身邊給他們安定生活的韓將軍,無法舍去此生熱愛他們的給他們溫飽的韓侯爺。

縱然他們心間縈繞著千萬個不舍,但是權利必須讓韓賀離開這里,不能有停息的腳步。他們縱然不舍,身背後的家,還需要他們去操持!

送出三十余里,他們知道,不能再相送了。

所以他們紛紛聚在一起,面對韓賀靈車離去的路途,跪拜下來,叩首相送,大聲呼喊「侯爺」,希望韓賀的亡魂能夠听到,他日再回歸這一片熱土!

沒經過一個莊子、鎮子、城池,都會有人相送,跪拜,叩首,搖手相望,舉目不舍送別!

由此可見,韓賀在護州人們心目中的地位,那是一種毫無質問的信任與權力無法抹殺的崇高以及無可替代!

任何人都不可以在護州替代韓家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誰也不能,包括帝王之家的王家!

這句話是李谷斯對跟隨韓賀來到北理亭的那一些食客與部將說的,一句很真實的話,一句睥睨權威上天的大逆不道的話!

韓利拉著自己的父親韓賀靈車快到太白城的時候,在城門外十里地的時候,突然有三十幾騎身著黑鐵鎧甲,手持原西北軍黑面,火焰邊,繡著一頭金色的咆哮著的猛虎,猛虎頭頂青天白日間有烏雲雷電跡象的錦旗而來。

這錦旗就是原來韓家所統帥的「雷虎」錦旗,是那時候西北軍的軍旗,代表了護州韓家以及護州西北軍。

這面錦旗,曾經在韓恆的率領下,徹底擊垮了當時盛極一時的西北王劉氏一族,在韓賀手里,這面軍旗,在匈奴南部大漠一代,嚇退了二十萬匈奴兵!

如今算是凋落了,西北軍的軍旗由著「雷虎」軍旗變為了王朝軍和中都軍一樣的錦旗。如此變革,武帝的意思就是告訴西北軍原來的士兵與各路將領統帥,西北軍已經成為了過去,將一去不復返,現在西北軍不再是韓家所統帥,而是他武帝王家所統帥!

這三十幾騎兵見到韓利一行,立刻翻身下馬,向韓利跪拜,稱呼「爵爺」!

韓利問,「你是哪部人馬?」

夫長說,「屬下乃太白李沖輕騎將軍麾下騎兵!」

韓利說,「可有軍事?如若有軍務在身,切莫耽誤,即刻辦理去吧!」

夫長說,「李將軍得知爵爺帶著侯爺靈車即將到達太白城,即刻命屬下人等,前來到此迎接。李將軍已經在府上置辦了些酒食和廂房,讓侯爺英魂在府上逗留一晚,讓李將軍以及屬下人等好好祭拜侯爺英魂一番。」

韓利說,「此事不妥,家父以罷官免職,州丞鐘大人也將家父英魂尸骨驅逐出護州境內,如入李將軍府上逗留,恐生變故,讓州丞鐘大人知道,讓你家將軍遭受質疑。」

夫長說,「李將軍讓屬下帶話給爵爺,如若爵爺有雪恨北理亭之恥,重復韓家昔日光輝,只管給李將軍來信一封,太白城上下恭迎爵爺駕臨,隨爵爺振臂高呼。太白城上下官員,守軍兵將,听候爵爺差遣,萬死不辭!另外李將軍已經將太白城肅清,爵爺帶著侯爺英魂入駐,無人敢言分毫,也無人通報州丞以及朝廷,請爵爺安心!」

李谷斯嘆息一聲說,「李將軍此舉,無疑將全家性命搭上,驚險無比啊!」

夫長笑而不語,命人立刻在馬背上掏出孝服穿在身上,也隨韓利一般披麻戴孝。同時拿出靈節,藩節和冥紙,隨在韓利一行前後左右,神情沒落悲傷地揮灑冥紙,一路向太白城而去!

太白城的所有官員皆是出城相迎,李沖夫婦見到韓利即刻叩拜,見到韓賀靈柩,卻是悲痛不能忍住,撲倒在靈柩之上,啕嚎大哭起來。

太白城百姓見到韓賀靈車,紛紛跪拜,亦是啕嚎大哭起來。

靈車進了太白城府衙正堂之上,哪里早已掛上了白綾,布置上了靈堂。靈柩擺在府衙正堂之上,李沖率太白城所有官員叩拜祭拜。官員之後,便是駐守在太白城的守軍將領以及兵卒,最後便是太白城的百姓!

整個太白城,人人披麻戴孝,為韓賀的英魂祈禱,戒齋吃素,以表內心鐘愛之情!

整個太白城內,出了白色之外,就看不到有一絲一毫喜慶顏色的東西,所有鋪面店面全部打烊歇業,所有百姓隊列在府衙之外,逐一祭拜!

看到如此場面,韓利熱淚滿眶,可還是忍住了。

琦蓮公主覺得不可思議,韓賀之死,卻是牽動一城百姓。而且還听說太白城周邊亭鎮村莊的百姓听聞韓賀靈柩于府衙正堂,供百姓祭拜的事情之後,也不辭辛苦,紛紛疾奔而來,祭拜一番。

于府衙正堂,韓賀靈柩之前祭拜之後的百姓,並未即刻離去,而是逗留在府衙四周,活再次跪拜,或悲痛大哭。

一時間,太白城內冥紙翻飛,靈節飄蕩,悲痛哭聲直沖九霄。

李沖的老婆劉氏可是把韓賀當成了至親一般,哭得那個天昏地暗,天地色變,幾次都悲痛得昏死過去,醒來之後又是接著哭!

李沖眼淚刷刷流出,完全不避諱他鐵血性情。

莫道不悲傷,只是傷未至;莫言淚不彈,只因未悲時!

韓利對李沖很是感激,幾次緊握李沖的雙手,千恩萬謝。

李沖對于韓家而言,從未像一些人一樣,在韓家節節高攀,時時得勢的時候前來以表賀意,做錦上添花的陪襯。但是每一次韓家面臨危機的時候,李沖總是站在韓家人的最前沿,用鐵血般的肩膀與意志,一同與韓家人扛住每一次的風險。

他在韓家需要錦上添花的虛榮的時候,李沖的確做得不夠好。但是在韓家需要雪中送炭的時候,李沖的雙手總是最溫暖,他的眼神總是帶著急切的關懷。

他不是一個虛榮的人,但是他是一個最為實在的人。

他官職相對顯赫,但是他毫不做作。他是一個捕獵者的後人,他在民風質樸的村莊長大,他沒有被繁華所玷污,身上沾滿功利心的燻臭。

縱觀李沖此生,他一直在做一個鄉下人重情重義的事情,他一直在最為虛假的官場里做一個最為真實的自己,他一直在做一個人應該做的事情。

李沖是一個完美無缺的人,如果非要挑剔他的缺點,那麼只有他讀書不多,性格直爽,明媒正娶自己最喜愛的嫂子,敢作敢為地莽撞行事。

韓利感謝李沖不顧全家人的性命安危,用最為直率與多情的方式表達自己最韓賀的崇敬之意。

可是李沖是怎麼說得?

李沖說,「沒有侯爺,就沒有目前輕騎將軍的李沖,我可能還是一個為三頓飽飯而發愁的獵戶。如果沒有侯爺,就不會有我與賤內的幸福生活。如果沒有侯爺,我早已被正義的滿懷仁義道德,人道綱常的人們釘在恥辱柱上用烈火燒死了。沒有侯爺,李沖將不復存在,早已死去。我的生命,就是侯爺給的。侯爺能夠給我生命,我也能夠把我此生還給侯爺!」

韓利很感激,擁抱了李沖。當他們兩個男人在房間里的時候,韓利淚流滿面,啕嚎大哭起來。不但是因為父親韓賀的去世而痛苦,也不僅僅是因為在北理亭飽受鐘道仲的侮辱而痛苦,也有因為李沖的真情而為的行事而感激流涕!

李沖乃讀書不多,獵戶出生的莽撞漢子。鐘道仲一生飽讀聖賢書,整天滿嘴仁義道德,重感情重情義輕利益輕權利。

而他們所做出來的事情,卻是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李沖率真地流露出對韓賀的情義,不顧全家人的性命安危。在韓家最需要感情關懷的時候,恰到時機地送來的最為濃厚的溫暖的感情關懷。他的雪中送炭,激活了韓利的雄心!

鐘道仲虛情假意的偽裝面孔,在韓賀去世的時候撕去,露出他最為根本的滿嘴利益燻臭的獠牙,在韓家最為悲痛得時候,恰到好處地丟下了一塊沉重萬分的石頭。他的落井下石,讓韓利感受到了人性最悲涼的一面。

他們兩個人,在韓利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此生將伴隨著韓利,走過所有的光陰!

同時,韓利還有一個讓他意外的收獲。

李沖拿出一千兩銀子,以及一塊帶著燻香的紫色的手帕。

李沖對韓利說,「這一千兩銀子是鐘道仲的孫女鐘香文小姐命人送過來的,鐘小姐說護州至炎州路途遙遠,路上花銷過大,爵爺走時充滿,尚未準備銀錢,特送紋銀千兩,以備路時所需。至于這手帕,鐘小姐說讓爵爺留在身旁,來日相見之時,以此為憑!」

韓利將這手帕跟銀子拿在手里,悲喜交加。

這是鐘香文對韓利的兩個暗示,韓利也是明白。就是因為他明白鐘香文的暗示,所以他才悲喜交加,憤怒與感激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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