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為了嚇一下楊偉,悄悄地繞過假山,來到楊偉與那位姑娘的身側,而後大吼一聲︰「你們在干什麼!」
「啊…」楊偉像觸電一樣彈開來,連聲道︰「我們是清白的…」
「哈哈…」楚安忍不住大笑起來,這廝所謂的浪子回頭就是這樣回頭的,怪不得天天都如此勤快上學堂了,原來是為了和情人約會。
楚安此時也看清了敢于和楊偉光天化日之下偷情的女子,卻見此女身體強壯,胸大如球,又黑又粗的睫毛下是一雙綠豆眼,再配上渾厚的雙唇,端的是難得一見的極品女。想不到表哥如此重口味,佩服,佩服。
楊偉看清來者是楚安後,撫了撫胸膛,安撫受到驚嚇的心靈,同時罵道︰「表妹夫,你知不知道這樣突然跳出來會嚇壞人的,嚇到表哥倒沒關系,要是嚇到我的小芳怎麼辦。」
小芳?我靠,這名極品女就是小芳?楚安想到自己曾經幫楊偉寫過的一封情信︰「村里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善良,一雙美麗的大眼楮,辮子粗又長。」
想到情信里的內容,再與現實中的小芳一對比,楚安幾乎隔夜飯都吐出來了。
小芳羞答答地躲在楊偉身後,卻不知她的身形甚至比楊偉還要強壯一些,看起來怪突兀的。
楚安不想再看見這對極品狗男女,于是與楊偉打過招呼後,就往竹園走去。
走進課室,還沒有老師上課,不過課室內卻是吵成了一團,好像在爭論什麼。
大學本來就是自由辯論的地方,所以楚安也見怪不怪,徑直回到自己在角落的位置坐下,然後趴在課桌上睡覺。
漸漸地,雙方的爭論愈趨激烈,吵得楚安連睡覺也睡不了。听了一陣雙方的爭論後,楚安總算弄清楚了事件的來龍去脈。
原來是班上一個叫頌星的學生,這人一臉呆子相,有點木訥,且不愛讀聖賢書,整日沉浸于奇技婬巧的研究。今日頌星弄了一個會自動奔跑的小木馬在班上玩,開始大家都很好奇,圍著觀看。一位女同學好奇之下,打開了小木馬背部的蓋子,卻看見里面裝了幾只活蹦亂跳的田鼠。女生最怕的就是老鼠之類的東西,結果嚇得這名女生哇哇大叫,從而引發了奇技婬巧與正統學科的爭端。
貶斥小木馬為奇技婬巧的一方佔據了班上同學的大多數,而支持小木馬的一方則顯得有點勢單力薄,只有木馬的制造者頌星和楚安的前桌董斌。
頌星本身有點木訥,不善言辭,在眾人的口誅筆伐下,氣得滿臉通紅,想要反駁卻又找不到言詞。倒是一旁的董斌雄辯滔滔,引經據典地與眾人辯論。但是對方人多勢眾,一人一泡口水都能把他淹沒了。所以盡管董斌善辯,卻也始終處于下風。
楚安抬起頭來,望向頌星懷中的小木馬,不覺微微吃了一驚,這小木馬竟然運用了物理學上的動力理論。借助田鼠的運動,從而推動木馬。這與蒸汽機的動力原理是異曲同工的,只不過蒸汽機是借助熱動力,而小木馬是借助田鼠的動力。這個小發明在現代人看來十分微不足道,但對于這個年代來說,卻是了不得的發明了。如果能夠把其理論化,那麼將具有劃時代的重大意義。
正在楚安出神的時候,一名臉尖額窄的男生尖聲尖氣地譏諷道︰「頌星,商王作奇技婬巧,以悅婦人。莫非你造這木馬,也為取悅婦人?哈哈……」
「江飛,你…你欺人太甚。」頌星氣得說不話來。就連董斌也找不到言辭來反駁江飛的這番話。因為這番話出自《書•泰誓下》,此書乃經典之書,反駁經典就是反駁聖人,反駁聖人就是大逆不道。
這時,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江同學,敢問一句,何謂奇技婬巧?」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說話者竟是當日被上官老師逐出課堂的楚安。
江飛平日里也是熟讀聖賢書,當下想也不想地回道︰「古人雲,奇技謂奇異技能,婬巧謂過度工巧。二者大同,但技據人身,巧指器物為異耳。然此乃喪志之事,故勸後人遠離之。」
楚安笑道︰「江同學果然博學多才。」
江飛得意地哼了一聲,道︰「博學多才不敢當,江某不過多讀了幾本聖賢書而已。」
楚安微微笑道︰「那按照江同學的意思,咱們是不是得撇棄奇技婬巧?」
江飛斜睨了一眼楚安,說道︰「不止要撇棄,更要大加鞭撻,以使後人牢記,不致玩物喪志。」
楚安道︰「如此說來,江同學豈非居無瓦片遮頭,身無絲縷蔽體,月復無玉食填肚?君不見,奇技婬巧造出皇宮大殿。君不見,奇技婬巧織出錦衣玉帶。君不見,奇技婬巧種出稻香碩果。」
董斌擊掌贊道︰「楚兄,說得好。怎麼我就沒想到這點呢。」
木木訥訥的頌星也向楚安報以一笑,楚安的這番話可謂說到了頌星的心坎上。一直以來,他所醉心的研究都被別人稱為奇技婬巧,加以排斥。他也從來沒想過奇技婬巧能夠給世人帶來如此巨大的福祉。
江飛神色訕訕,反駁道︰「你這都是牽強附會,聖賢書里從來只有批判奇技婬巧,何曾有哪本聖賢書說過奇技婬巧有如此巨大的作用。所以這些東西,都是你一個人無中生有,瞎編捏造,企圖顛覆祖制,擾亂綱常。」
楚安冷笑道︰「按照江同學的說法,只有聖賢書里說的才是真理,那麼聖賢書里也曾說過‘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惡其不出于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那麼我敢問一句江同學,聖人提出天下大同已經千百年,其中有哪一點是實現了的。還有,聖人雲︰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那麼北方的沙虜是否算是遠方來呢,他們是否又是朋友呢,咱們是否又悅乎哉?」
楚安的這一番言辭說得擲地有聲,整個課堂內鴉雀無聲,對于聖人的話,他們甚至產生了一絲大逆不道的懷疑。而頌星與董斌則听得心情澎湃,對楚安更是充滿了無限的敬佩,不僅僅因為楚安說出了他們不敢說的事情,更因為楚安的一番話,似乎在他們的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這顆種子正在快速地發芽,啟蒙著他們懵懂的思想。
楚安見到眾人都在認真听,于是繼續抑揚頓挫地說道︰「如今北方強敵入侵,沙虜的騎兵彪悍凶殘,若果不是咱們大宋朝的城池牢固,咱們的火炮威力巨大,咱們早成了亡國奴,大宋朝的半壁江山還能存在嗎,咱們今日還能在這里坐而論道嗎。而一切,你們能說沒有奇技婬巧的功勞嗎。再說了,你們一直口口聲聲地說要教導世人學會仁義,學會禮教。可是沙虜人會與你們講仁義,講禮教嗎。君不見當年汴京城破,生靈涂炭,哀鴻遍野。多少百姓葬身于沙虜的屠刀下,此時你們怎麼不與沙虜講仁義了,反而急急如喪家之犬逃亡南方。」
所有人都閉口不言,臉有慚色。而頌星則激動得熱淚盈眶,一時豪氣萬丈地喊道︰「我頌星今日在此立誓,一定會制造出一種犀利的武器斬殺沙虜,為國出力。」
頌星的話音剛落,也不知誰先帶了頭,整個課堂內響起了整齊的喊聲︰「斬殺沙虜,為國出力。」
此時,在課室的門口,上官明月不知何時站在那里了,她神色有點怪異,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打量著楚安,在眸子的深處,隱隱地閃過一絲異樣。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