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領著七個孩子穿過接仙鎮,血衣罩體,肅殺滿面,路上的行人無不繞道而走。
來到賣燒餅的店鋪前,楚南大聲喝道︰「余長河!」
余長河正在里屋做燒餅,听到呼喊馬上出來,見到楚南,猶如見鬼一般張大嘴巴,滿臉恐懼,手中的面團都掉在地上。
楚南喝道︰「二狗呢?」
余長河這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你不是死了嗎?」
楚南一皺眉,再次喝道︰「二狗呢,我要把他帶回去!」
余長河從燒餅鋪內快步走出,一把將楚南拽到一旁的角落里,兩只沾著面粉的雙手在楚南身上模個不停,驚詫的喃喃自語。
「有體溫,真是活人,沒死……難不成是我那天看錯了?」
楚南喝問道︰「二狗呢?我要帶他回去!」
余長河終于明白楚南在說什麼。他面色一變,硬邦邦的答道︰「不可能!是孩子自己願意到我這里來的,憑什麼讓你領走?我不同意!」
「我不是來征求你同意的!二狗在哪?」
楚南怒目而視,冰冷的視線和外衣上的血跡讓余長河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他面色愁苦的思索半晌,長嘆一聲,說道︰「阿南,你知道三天前是怎麼回事嗎?我正在忙,二狗他突然哭著跑過來,說要拿東西吃。我當時也沒多想,就給了他兩個燒餅。結果過了一會兒,他又跑過來,說要更好吃的燒餅。我當時納悶,就多問了幾句,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跟著孩子一起到神廟一看,你全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小若那妮子把老王也叫去了,我們兩個稍微看了下,都認為你已經死了。連呼吸都沒了,那還不是死了?可孩子們死活不信,都說你是昏過去了,只要吃些好吃的就能醒過來。」
「我和老王當時也確實存了心思,就告訴孩子們,我們不可能做賠本生意。沒錢,我們是不會給你提供飯菜的。二狗和小若當時哭著就說,願意到我們這邊生活。只要我們能一直給你提飯菜。」
余長河苦笑一聲,看著呼吸粗重的楚南,說道︰「我們當時就答應下來了。你不過一個死人,給你送飯菜又怎麼樣?頂多十天半月,孩子們接受了事實,也就不會這樣做了。到時候,二狗不已經是我們家的孩子了?」
「現在看來,我和老王當時都看走眼了。你竟然還沒死!」
楚南默默無語。
余長河和王大山的心思他能夠猜到。他們一直想要這兩個孩子,這時候逮住機會,還不是趕快下手?平心而論,他們兩個沒有用硬搶的法子,還接連三天不斷給楚南飯菜,已經很不錯了。
「阿南,你看看那孩子!」
楚南回頭看去,但見燒餅鋪里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和面,一個婦人站在他身後,彎著腰,不斷指點那孩子正確的動作。
那是二狗。
雖然只是三天不見,但這個孩子已經讓楚南覺得生疏。
瘦削的臉龐微微圓潤,臉上浮現出一絲血色。偶爾回頭看那婦人一眼,他的雙目之中劃過一絲溫暖……
「阿南,你自己看看,這孩子究竟是在哪里過得好。」余長河真切的說道︰「他在你那里,再怎麼說也是受罪。現在讓他離開你們,雖然會難受幾天,但過上一段時日就好。他會享受到他應該享受到的待遇。你總不能讓他長大以後,還被人喊‘野種’吧?」
楚南嘴角抽動,卻無話可說。
無論是余長河所說,還是他現在親眼所見,都已經說明了一切。
余長河誠懇說道︰「阿南,你是他們的哥哥,應該給孩子們一個最好的選擇。」
楚南沉默半晌,終于做出決定。
「二狗在要是在你這里過得不好,我會讓你後悔終生!」
余長河欣喜的點頭︰「放心,他是我兒子!」
最後深深的注視一眼那婦人身邊的小小身影,楚南轉身帶著孩子們離去,留下松了一口氣的余長河。
「哥哥,哥哥!」孩子們紛紛不解的問道︰「不帶二狗回來麼?」
楚南吸口氣,答道︰「沒事,我們都在鎮子上,在哪生活的都一樣。你們隨時都能一起玩!」
孩子們應了一聲,又問道︰「那我們去找小若妹妹嗎?」
楚南腳步一頓,停在原地。
余長河說得對,對這些孩子們來說,找到正經人家托付才是正途。自己縱然再怎麼想,也不能耽誤了他們。
那為什麼還要去找小若呢?小若現在應該也過得不錯,為什麼要去打擾她呢?
不!不應該讓她回來!不能耽誤他們的將來!
「我們現在回去。」楚南轉身返回︰「我們回去吃飯,不去找小若了!」
孩子們察覺到楚南的神色不對,雖然疑惑,但不再說話。
一步步,一步步,楚南領著孩子們離開小鎮中央,向鎮外而去。突然,他停住了腳步。
迎面走來一個壯漢。這壯漢虎背熊腰,氣勢十足,只是右手上裹著一層厚厚的白布,其上還有血液滲透而出。
這正是三天前在神廟門口,將楚南打入昏迷狀態的那壯漢。
壯漢也注意到了眼前的人。他視線一掃,整個人都傻了,驚恐萬分的看著楚南,放聲大喊︰「鬼啊!」
他記得清清楚楚,三天前他就是把這個小子打得渾身是血,髒器破裂而死。而自己手上的傷就是這小子用匕首留下的,每天都要換藥。他記得清清楚楚!
怎麼這時候他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這不是見鬼了嗎?!
道路兩旁的人被壯漢的呼喊聲嚇一跳,順著目光看到楚南之後,馬上咒罵。
「好好的叫什麼鬼?有病吧!」
「這人是瘋了吧!」
壯漢听到旁人的話,終于松口氣。雖然不知道這小子怎麼又活著站出來了,但只要不是鬼就好。
剛剛緩過來,他就見那小子從旁邊抽出一根木棍,朝著自己沖過來。壯漢嚇了一跳,他可是清楚,這小子可是個小殺星,打起來完全是沖著人命下手。他趕忙也從旁邊小車鋪面上抽出一根木棍,準備迎接戰斗。
楚南在看到這壯漢的第一眼,怒火便猛然爆發,迅速充滿胸腔,壓抑不住。
不是因為自己那令人疑惑的死亡,也不是自己所受到的毆打,而是小若和二狗。
若不是這人,小若和二狗這時候還在神廟!和他在一起生活!他還不需要做出決定!
都是因為這家伙,才變成現在的模樣!
怒火沖心的楚南再也想不到其他,他殺氣騰騰的從旁邊的小車上抽出一根一臂長的木棍,就沖著壯漢沖了過去。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雙手持棍,揚起手臂,楚南急速沖到壯漢面前,在旁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是一棍劈下!
!
壯漢雙手被震得生疼,尤其是右手,他清晰的感覺到手背上剛剛開始愈合的傷口又全部崩裂。
疼痛之下,壯漢也怒火飆升,不再多想,雙手持棍就和楚南打了起來。一時間,棍棒的踫撞聲有若下雨一般,不絕于耳。
可越打,壯漢便越是心驚︰楚南的力量竟然能夠和他對抗!
三天前,他的力量可比楚南要強多了!可現在,他手臂都震得發麻,楚南也沒有手臂承受不住的跡象!
這怎麼可能?力量的增長只能靠鍛煉,沒有別的——不!
難不成,眼前這小子竟然突破了?在被毒打一頓,差點死亡之後,進入了煉體上層?
楚南絲毫不給壯漢疑惑的時間,他瘋狂的劈砍著手中的木棍,一次次的撞擊讓他的雙臂發麻,怒火消退,理智回歸。
恢復思考能力的他沒有停手的意思,而是做出判斷︰這樣拼力氣完全是不必要的行為,他有自己的殺手 !
後撤一步,在壯漢極度緊張中,他松開了握住木棍的左手。右手以持劍之姿,將木棍橫在胸前,深吸一口氣,再次撲了上去。
這一次,形勢馬上發生變化。
但見楚南單手持木棍,手中木棍不斷揮舞,或劈、或刺、或轉、或回,將對方的防守視作無物,每一次都打在壯漢的身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壯漢急的哇哇大叫,木棍不斷轉動,卻始終擋不住那神出鬼沒的攻擊。
長庚引日劍訣!
楚南以木棍做長劍,使用長庚引日劍訣,毫無壓力的蹂躪對方。不過片刻,壯漢已經鼻青臉腫,渾身酸痛,衣服破爛。那淒慘模樣,旁觀的路人都不由同情起來!
終于,渾身疼痛,整個面部都腫起來的壯漢發狂了。他用盡力氣,將木棍對準楚南的身影,猛然飛擲出去。那木棍帶起呼呼風聲,若是砸個結實,鐵定是骨骼粉碎的下場!
他充滿希望的睜大雙眼,期望看到打中的情形。可眼前一花,他只覺後腦勺一陣劇痛,便毫無反抗之力的暈倒過去。砰然一聲,健壯的身軀結結實實的砸在了地上,震起漫天灰土。
旁觀者不由的渾身一顫,敬畏的看向獨自站立的楚南。
—啪—!
一聲脆響,楚南手中的木棍片片碎裂,掉在地上。
對于壯漢,他沒有留手。那最後打在後腦勺上的一擊,若是打在何富貴或者王大山、余長河這些人腦袋上,便是當場死亡。
壯漢當初要打死自己,自己沒死。那現在,他也來一次︰看看這壯漢能否挺過去!
楚南不再理地上的壯漢,回頭招呼孩子們離去。
神廟已經換了個模樣。
紅彤彤,極為喜慶的柱子;紫色香檀木做成的巨大牌匾;被鍍上一層金粉,神氣十足的神像……這才是神廟應有的模樣。
「對了,今天晚上就是祭祀了。」楚南輕嘆一聲,對孩子們說到︰「今天晚上祭祀,大家可以好好的玩一玩。吃過飯,你們就去玩吧!」
孩子們歡頓時呼起來。
楚南低聲自語︰「我就去找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