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正濤的出現悄無聲息,但他的存在卻不可忽視。
眾多弟子顧不上倒地抽搐的司馬師兄,深深俯子,恭聲道︰「弟子見過長老!」
外門弟子沒有師承,只能稱呼長老。只有司馬師兄這樣的內門弟子,才能對長老口稱師叔。
凌正濤毫不在意,只是轉過身子,看向楚南,溫聲問道︰「怎麼樣?可有傷到你?」
楚南趕忙搖頭︰「沒有。多謝凌長老相救。」
凌正濤一皺眉,頗為生氣的說道︰「叫師叔。什麼凌長老,你用的著這樣叫?」
楚南心中一暖,知道這位凌長老沒那自己當外人,但還是說道︰「凌長老,門派有所規定,還是按照規矩。」
凌正濤還想說話,但神色一動,轉身看向地上的內門司馬師兄。但見這位司馬師兄已經停止抽搐,恢復清醒,雖然仍躺在地上,但他已經勉強支起頭顱,看向凌正濤。
「弟子司馬——」
凌正濤打斷他的話,問道︰「你就是司馬杰?」
這問話口氣怪異,像極了剛才司馬師兄詢問楚南時的語氣。司馬師兄一愣,然後點頭,張口想要說話。
不想凌正濤臉上掛起一絲冷笑,寒聲說道︰「很好,你去死吧!」
聞听此言,莫說是躺在地上的司馬杰,就是旁觀的眾多弟子也不由的升起荒唐之感。
這對話在片刻前還發生過一次,問話人是空中的司馬師兄,答話人是地上的楚南。而現在,問話人是凌正濤,答話人卻是躺在地上的司馬師兄。
大家驚訝,凌正濤可沒停手。伸手一指,一道金光呼嘯而出,化作燈盞模樣就向司馬杰撞去。
楚南看得真切,這燈盞和剛才金色光幕化作的燈盞形象差不多,但光澤渾厚凝實,形象細致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比剛才厲害許多——看來凌正濤可不只是說說!
眼看司馬杰就要挨上這一擊,一道翠綠光芒突然從天而降,扎進地面,而後光華爆漲。不過轉眼間,一顆青翠欲滴的枝椏便從地面鑽了出來,和金色燈盞撞到一起。
金色燈盞和翠綠枝椏相交,哧的一聲輕響,翠綠枝椏陡然間失去生機,變作一根枯木,斷裂在地;而金色燈盞破碎成點點金光,消失不見。
楚南心中一凜︰能夠不現身便攔下凌正濤這一擊,必然同是長老!
果不其然,凌正濤神色冷笑不止︰「元明師弟,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這藏頭露尾之事,師弟做的很是熟練啊!」
「凌師兄做的也不差!」
一聲冷言相對,一中年出現在司馬師兄之前。這中年一身金服玉帶,背上還斜插著一柄金色寶劍,面目英俊,姿容不凡。隨手一揮,一道綠光進入司馬杰體內,司馬杰陡然神情舒適許多。
元明喝道︰「還不起來?!」
司馬杰馬上雙手撐起,想要站起。不想身體陡然晃晃蕩蕩,他臉色又變的難看起來,一下子倒在地上。
元明臉色一黑,冷笑看向凌正濤,道︰「師兄的靈神金燈倒是愈發厲害了!竟然都用來欺負小輩了!」
凌正濤毫不相讓,道︰「比不得師弟的無生翠意,築基內門弟子都有臉向煉體凡人出手!」
兩人四目相對,冷言冷語,猶如飄雪寒冬,氣氛壓抑。楚南在內的眾多弟子盡是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
過了片刻,似乎意識到這樣作為多有不當,那元明長老說道︰「師弟我先帶這無用弟子回去。師兄,咱們清光輝世殿見!」
言罷,他冰冷的眼光掃過楚南,大袖一揮,帶著司馬杰消失不見。
「切!」凌正濤一聲冷哼,毫不在意,「怕你不成?」
言罷,他稍一轉頭,看到了那三個被楚南一顆丙火雷炸成焦炭的弟子,冷言說道︰「這三人違逆門派指令,視長老令箭與不顧,當廢掉修為,逐出門派!」
劉威深深彎腰,恭聲說道︰「遵長老諭令。」
凌正濤這才點了點頭,看向楚南,溫聲說道︰「你隨我來。」
楚南只是一點頭,便覺一股大力涌來,自己便身不由己的和凌正濤飛天而起。只留下地上的眾多外門弟子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些什麼。
身處天空中的楚南渾身動彈不得,只能看著下面的山谷驟然掠過,消失不見,進入一片山脈之中。
不到盞茶時間,凌正濤便落在一山峰頂端院落之中。輕輕一抖,楚南便穩穩的站在地上。
「怎麼樣?是不是太快了!有沒有不適?」、
凌正濤滿臉關切,一連三個問題拋來,語氣溫和,令楚南心中溫暖,趕忙搖頭。
「也對,你都是走過生死路的人,哪里會怕這個!」
凌正濤哈哈一笑,一拍楚南肩膀,讓楚南坐到院落當中的石凳之上。待到他也坐下之後,仔細端詳了楚南半晌,這才長嘆一聲︰「是師叔對不住你,讓你受了許多苦楚。」
楚南趕忙說道︰「凌長老說哪里話,若不是長老,我此時還在俗世之中,哪里能入清輝門?」
「你這孩子,真是會寬慰人。」凌正濤搖了搖頭,而後喝道︰「說了多少次,叫師叔,叫什麼凌長老?」
這話在接仙鎮第一次見面時,凌正濤便說過;剛才一見面,他又說過一遍,這時候還說,擺明了是鐵了心要听楚南口稱師叔。
可楚南心有疑惑,始終叫不出口。
凌正濤有所覺察,長嘆一聲︰「哎,這幾日的經歷讓你心中顧慮,也是應當。我當初也沒說細,還是現在給你說清楚吧。」
「你父親楚昭,乃是六十年前的清輝門內門大師兄。」
听到自己的父親,楚南馬上凝神細听。一番講述,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楚南的父親楚昭在八十年前拜入清輝門,從外門開始修煉。他天資不凡,為人急公好義,許多師弟妹都受過他的幫助,在外門中很有聲望。
不過五年之後,他便在門派的一片驚嘆之中,築基成功,進入內門。在那之後,他並沒有因為離開外門,成為內門弟子而對以往的師兄弟變換態度,而是運用自己能得到的更多資源,愈發幫助他們。不止如此,便是內門之中也是同樣行為。
很快的,外門之中許多師弟妹在他的幫助下築基成功,進入內門,成為內門弟子。而這時,楚昭在內門中的聲望亦是非同尋常。
緊接著又過了幾年,趕上昊月境和百花境之間的交流。清輝門內門精英弟子盡出,和其他各大門派弟子一同前往百花境進行比斗。那一場盛事,天才輩出,但楚昭展現出了驚人的修為與手段,力壓群雄,奪得第一。其光輝之強,將昊月境和百花境諸多弟子盡數掩蓋!
為了對他嘉獎,門派當時便決定︰將楚昭作為清輝門大師兄,統領一切內門弟子!位同長老!
可接下來,楚昭有事臨身,便沒有返回門派,而是直接離去,直到十六年前才返回門派。可那時他竟然修為盡失,成為了一介凡人!一月之後,更是暴病突發,直接仙去了!
「大師兄臨終前,留下遺言,說自己在俗世有一個兒子,便是你了。」
凌正濤長嘆一聲,說道︰「我當年深受大師兄照顧,這些年一有機會下來便四處尋找。這次總算找到你,讓大師兄安心。」
講到這里,楚南再無疑惑,鄭重拜謝道︰「楚南多謝凌師叔!」
凌正濤扶起楚南,苦笑道︰「這禮我受之有愧。我剛剛回到門派就去找你,誰知道入門弟子之中竟無你姓名!一番查找,才對你這段時間來的苦楚有所了解,實在有愧。」
說道這里,他冷笑一聲,冷聲說道︰「那些家伙,比不過大師兄也就罷了,竟然還想對你下手!真是沒臉沒皮!」
楚南听到這里,知道自己的遭遇果然是有人設計,不由問道︰「師叔,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凌正濤馬上解釋開來。
昊月境存在至今,已經有數千年歷史。一代代的修士從俗世中上來,修煉,駐留……時間長了,一些所謂的修士血脈便出現了。
這些修士的祖上和其他人一樣,也是從俗世上來。但是他修煉有成,身體早已與凡人不同。有了道侶,成家立室之後,其子孫自然血脈優秀,在修煉上有凡人難以企及的資質。
一代代的傳承,這修士血脈便形成了。他們往往是在一個門派之中,一代代的下傳。這許多年的積累,自然所掌握的資源也是不一般,于是實力便越來越強盛,地位越來越崇高……
「這等修士血脈中出來的人,是看不起那些俗世上來的凡人修士的。」凌正濤冷笑︰「當初大師兄,我,還有其他受大師兄幫助的師弟妹,都是俗世上來的人!」
這楚南已經猜到︰若是修士血脈中的人,哪里會用得著在外門苦苦掙扎?還需要楚昭的幫助才能進入內門?
「他們看不起我們,覺得自己掉了身份,便想法設法的給我們難堪,設計我們!」
「可大師兄乃是何等人物?那些個下作手段,全然不是問題!」凌正濤自豪的說道︰「大師兄甚至還抓住機會,打上門去,將那些同輩弟子打得屁滾尿流,哭爹喊娘!」
楚南恍然︰仇怨就是這麼結下的!
凌正濤繼續說道︰「後來我們進入內門,修煉也算有所成就,也就不止是大師兄了。我們這些俗世出身的弟子,一旦有了機會,便和那些修士血脈的弟子鬧上一次。時間長了,仇怨深了,更是不會講究什麼緣由,徹底的成了仇敵。」
想到今天的所見,楚南問道︰「那元明就是其中之一?」
「沒錯,他還是比較重要的一個。」凌正濤點頭︰「當初仗著他有一個好爹,行事飛揚跋扈,大師兄沒少揍他!六十年過去,這些廢物們也成了長老。」
「師佷,你不用放在心上。如今我回來了,他們若是敢對你再使什麼手段,我就要他們好看!」凌正濤冷笑︰「大師兄已不在,我若連你都護不住,不如直接抹脖子算了!還修什麼仙!求什麼道!」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堅定之意不容置疑。楚南心中感動,恭聲說道︰「多謝凌師叔。」
凌正濤微微擺手,示意不用在意。但馬上他就說道︰「師佷你也要努力修煉!這些家伙雖然是因為當年仇怨才如此作為,但更是害怕你的成長!」
「大師兄何等天資!你身為他的血脈,必然一樣出色!他們就是怕門中再出現一個大師兄,這才對你百般打壓,甚至不惜下死手!」
「你一定要努力修煉,早日進入內門,讓那些個廢物長老和修士血脈的家伙們看看,什麼是大師兄的血脈!」
楚南狠狠點頭,心中暗暗發誓︰不止是內門,我要成為長老,成為比他們還強大的修士!
當年父親能將你們壓在底下,兒子一樣能把你們壓在底下!永生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