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掃千軍 第一部 名將之路 五十九章 回憶

作者 ︰ 鐵血百夫長

一位老人把成熟的麥穗拿在手里把玩著。

許久,他滿意的的拍了拍手,站了起來。

他站在一望無際的麥田里,他的麥田。

晚風吹著他蒼白的頭,落日把他的身影投在肥沃的土地上。

「沒有戰爭真好啊」老人輕聲說到。

「講一講您最後經歷的那一場戰爭吧,父親,您上次並沒有講完」老人的兒子站在老人的身旁。

「那一次」老人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當我們的驅逐艦集群趕到戰場時,我們都驚呆了,我們的戰列艦集群已經剩下不到出時的三分之一,很多的戰列艦被塔米拉人的戰機摧毀了,更多的還掙扎在死亡線上,因為他們戰列艦的推進器是塔米拉飛行員的主要攻擊目標,他們的戰列艦已經無法移動分毫了。他們就懸浮在那里,就像海灘上擱淺的魚。

我還清楚的記得那是怎樣一種哭喊。

他們拼命的呼叫,而我們卻听不到。

這一切都是因為塔米拉的干擾機一直潛伏在我們的周圍,我現在也沒搞清楚他們到底有多少架飛機。

「你們死了嗎?我們被轟炸,被轟炸了一路,我們邊打邊撤,越撤兄弟戰艦越少,戰艦行軍作戰的典範教材上是這樣教我們打仗的麼?為什麼叫戰列艦集群單獨行動?」一位戰列艦的艦長憤怒的在通訊頻道指責著旗艦的指揮。

正要在以往,如此的指責最高指揮官,依照軍法是要被槍斃的。

但現在,沒有人說什麼。

大概他們的想法也和那位憤怒的戰列艦艦長一樣吧。

老人頓了一下,咽了一下口水。

他的舉動仿佛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實在不願意回想起過去。

但老人顯然是個堅強的人,他繼續說了下去。

「那時,我給霍克將軍當參謀長已經整整的五年了,我一直很佩服他,佩服他的頑強,佩服他的精明」

「他從來都是帝國的好軍人,從來都是」老人惋惜的搖頭。

「父親,現在已經沒有帝國了,世界已經統一了」老人的兒子笑了。

「唉,我不是懷念過去的帝國,你知道,只是人老了,總是記起很久以前的事」老人苦笑。

父子兩個人都沉默了。

片刻後,老人把回憶繼續了下去。

「那次遠征塔米拉的戰役一開始,霍克將軍就不對勁,我現在都認為他是著了魔,或者別的什麼,霍克將軍的每個判斷都是錯誤的,塔米拉人的艦隊一有動作,霍克將軍保證出錯,隨著戰局的向下展,霍克將軍犯得錯誤就越多,我們的艦隊就這樣一步步的邁進了深淵。」

「面對戰列艦艦長的破口大罵,我至今清楚的記得霍克將軍的表情,他就像一個委屈的人再次被人在臉上打了一個耳光一樣,他痛苦的扭動著身體,想在椅子里坐得更舒服一點」老人閉上眼楮。

「我當時想勸霍克將軍去休息艙休息一下,但我不敢,我怕他認為我是奪他的指揮權」

「當時場面僵持了大約一分鐘,那一分鐘是如此的漫長」

「我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建議將軍下令立刻整編艦隊,上將采納了我的建議,可能當時他已經被塔米拉的戰術氣得瘋了」

「我們的艦隊迅的進行了整編,統計的結果令我們非常痛心,我們的戰列艦只剩下不到一千艘,驅逐艦兩千艘多一點,巡洋艦最慘,因為它的裝甲最薄弱,只剩不到五百艘了,一天之內,我們在死亡之海里就損失了大半的戰艦」老人打了一個寒顫。

「真是名副其實的死亡之海啊」老人說。

「我們不知道塔米拉損失了多少架戰斗機,一千架?也許不到一千架。總之我們吃了大虧。尤其令我們寒心的是,我們的三千架戰斗機依然毫無蹤影,就像在死亡之海里蒸了一樣。」

「兩艘母艦傻傻的跟著艦隊進行著長途跋涉,可笑的是我們艦隊的編制,我們竟然沒有戰斗機的預備隊,戰斗機的機庫是空的,飛行員也沒有預備戰斗員。我們沒有辦法,因為這是一次大規模的行動,帝國出動了幾乎所有的預備力量來武裝我們對塔米拉西南的攻略艦隊。從物資到人員,全在第一線,我們從來也沒有想過如果出現這種僵持的局面該怎麼辦,從來沒有」老人的話里不無懊悔。

「如果當時的帝國艦隊都在一起,那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力量能夠阻擋我們,我們的力量足以毀天滅地」

「我們望眼欲穿的盼望著我們的三千架戰斗機回來,那怕回來一半,不,那怕回來一千架也好啊」

「但是,沒有,一架也沒有,我們第一次的現,沒有戰斗機的艦隊是如此的脆弱。現在想來,帝國艦隊的指揮官潛意識里的戰艦無敵論是我們失敗的根本原因。塔米拉艦隊的一艘戰艦的影子我們也沒看到,但卻把我們弄得如此淒慘」

「我們無法等待下去了,戰列艦的指揮官一直在催促艦隊應該立刻前進,去救那些失散在路上的帝國戰列艦」

「其實,我們都知道他們可能已經死了,但我們盡量不去想,就像我們還希望我們的戰斗機編隊還存在一樣」

「現在回想起來,整個艦隊處在一個奇怪的狀態,我們不是為了打勝而戰斗,而是為了減少損失而戰斗。但是,實際上,你越堅持戰斗,損失就越重。可是我們都不明白那個道理,最起碼那時不明白」。老人長嘆一聲。

「我們的艦隊終于前進了,我們走了一路,哭了一路,我們失散的戰列艦被塔米拉的戰斗機摧毀得十分徹底,所有艦上人員無一生還,慘啊。」

「塔米拉人的飛機可能也是再次進行補給後出動的,他們一直沖到了離我們的艦隊最近的地方,再調頭向回飛,在回飛的路上一點點的消滅我們丟在進攻路線上的無法移動的戰列艦」

「我一直想知道我們那些困在路上的戰列艦上的官兵的心理狀態,當他們看著塔米拉的戰斗機編隊飛過頭頂卻沒有動他們的戰艦分毫時是何等的慶幸,他們的維修人員是怎麼樣爭分奪秒的維修著他們戰艦的推進器。但塔米拉的飛機卻沒有放過他們,先前放過他們是因為先打近處的戰列艦會浪費時間,那樣就不能最大限度的消滅我們的戰列艦了。塔米拉的戰斗機飛回來了,在他們頭上瘋狂的丟著炸彈,射著導彈,他們甚至有時間選擇什麼時候射擊,射擊戰列艦的什麼部位。」

「那種場面對帝國英勇的戰士來說是何等的悲哀啊」老人的手握成了拳頭。

「一向在對艦戰中所向無敵的戰列艦卻被如蝗蟲一樣的飛機一點點的啃食著」

「我們的艦隊有一次明明看著不遠處有我們失散的幾艘戰列艦,當我們欣喜的趕過去時,卻現他們正在被幾十架塔米拉的轟炸機包圍著,當我們趕到近處,最後一艘幸存的戰列艦正在熊熊大火里燃燒。那些塔米拉飛機高傲的閃了幾下尾燈後飛得無影無蹤」

「我們所有人又恨又急」

「我們拼命的呼叫著那幾艘燃燒的戰列艦,希望能有一兩艘小型救援艇從火海里飛出來,但沒有,一艘也沒有」

「令我們所有人驚訝的是,一艘燃燒的戰列艦的通訊系統竟然還在射著信號」

「我是索班艦長,我是索班艦長,戰艦的推進器已經完全損壞,完全損壞,再無修復的可能,塔米拉的戰機還故意摧毀了戰艦上攜帶的救援設施,他們正在轟炸我們,他們正在轟炸我們,為了不給敵人增加在戰爭中的功績,我艦全體官兵選擇自毀戰艦,以身殉國,帝國萬歲,帝**人萬歲」

「接下來,我听到了,听到了」老人的嘴唇在顫抖。

「什麼?听到了什麼?」老人的兒子問。

「歌聲,帝國的軍歌,是那麼的鏗鏘有力,那麼的令人難忘」老人蹲子,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眶里劃落。

「原來那幾十架塔米拉的飛機並沒有開火,他們是自毀的」老人的兒子恍然大悟。

「侵略戰爭是非正義的,但塔米拉的國土原先就是我們的,誰是侵略者?」老人抬起頭,看著遠方。

「我們都氣急了,急瘋了,我們瘋狂的追擊著那些撤離的塔米拉戰機,希望找到他們的母艦,找到了他們的母艦就找到了他們的艦隊」

「你們找到了麼?」老人的兒子問。

「我們找到了,也沒找到」老人的聲音耐人尋味。

「一路狂追過後,我們突然現我們竟然追出了那片恐怖的地帶——死亡之海。塔米拉人的艦隊正在哪里等待著我們,他們從來就沒有逃避我們,他們一直在等待時機」老人的眼淚已經被風吹干了。

「我記得霍克將軍從椅子站了起來,他張開雙臂說道‘讓我們開始進攻吧,讓我們的祖先見證我們的勇猛,阿克馬的大聖殿上,將書寫下我們光輝的名字,請讓勝利的光芒照耀在我們的身上’」

「我們的進攻開始了,毫無懸念,戰列艦打沖鋒,驅逐艦在兩側掩護著戰列艦,雖然我們的戰艦數量已經很少,但我們依然進行著中央突破。

「我不知道塔米拉人是怎麼想的,他們的艦隊竟然沒有一艘戰列艦,但我們都看到了他們艦隊四周飛舞的飛機,漫天都是。從那時起,我們就已經知道我們的飛機已經全完了,因為我們看到了他們的很多驅逐艦還在冒著煙」

「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些平時懦弱的塔米拉人此時似乎也充滿了勇氣,他們的驅逐艦成球型陣擋在我們艦隊的正前方,在這個球型陣的外圍,是由塔米拉飛機圍成的更大的一個球型陣。

這種陣型是我們帝國艦隊從來不願意采用的,這擺明了是一個挨打的架勢,但從對戰艦陣型有著多年研究的我的眼里來看,這種陣型在對艦的戰斗中確實是一種挨打的駕駛,但塔米拉的艦隊指揮是個天才,他沒有戰列艦,這就決定了他們無法沖鋒,對我們進行最大火力攻擊和傷害的也不是驅逐艦上的那幾門主炮。而是他們的飛機。」

「他們采用了球型陣列,從戰術上來講,他們的飛機展開攻擊十分快捷,回收補給時也安全,因為有驅逐艦包圍著他們的兩艘母艦,他們的母艦已經橋接,此刻正處在他們的球型陣列的球心位置。」

「我完全可以想象當霍克將軍看清了塔米拉人艦隊的這點家底時心里的感受,我想他的懊悔一定遠遠的大于他的憤怒,塔米拉人就憑借這樣的力量擊垮了我們,實在令人難以置信」老人陷入深深的思索。

「後來呢?」老人的兒子催促著他。

「沒有後來」老人搖頭。

「怎麼可能?最後的戰斗剛剛開始啊?」老人的兒子一臉渴望的表情。

「虧你還是一家大公司的總裁,這點耐心都沒有麼?」老人笑了。

「說下去,父親,我想知道結果」老人的兒子也笑了。

「我們沖,拼命的沖,那所剩不多的戰列艦集群寄托了我們全部的希望,我們沖,唱著歌沖,一艘戰艦被摧毀了,後面的戰艦把他撞開繼續向前,沖,沖啊」老人漲紅了臉。

「從我們的艦隊到塔米拉人的球型陣列只有一千兩百個艦位的距離,也就是說戰艦全行駛三分鐘的距離,但那段距離好象比我們一生中走過的路還要長,還要長。」老人的手開始顫抖。

「給我一支煙,孩子」老人舌忝了下嘴唇。

兒子給父親點上了一支煙。

「你很久沒抽了吧?父親」兒子小心翼翼的問。

「十年了」老人呼出一口煙。

「塔米拉人顯然也拼了,他們的戰機多得擋住了我們的視線,在我們的眼里,都是塔米拉的戰斗機,漫天都是,他們戰機射出的導彈,密集的程度令你無法想象,我們的驅逐艦隊從兩翼靠攏過來,瘋狂的試圖摧毀他們,但是他們顯然不理會我們的驅逐艦火力,只是拼命的攻擊著我們的戰列艦,那些弱小的,毫無裝甲的飛機表現出得戰斗意志令人無法想象,我不止一次的見到了他們用飛機去撞我們的戰艦,如果那樣的飛行員有一個出現在我們的帝國空軍,那他一定是個王牌,也一定是個鐵血的貴族。但是我很難想象在我們眼里,那些只成天只喊著民主口號和晚上回家必定數著鈔票的塔米拉人竟然各個都是英雄。他們的飛機飛得和我們的戰列艦是如此之近,近到我們的驅逐艦都無法開火,他們的戰機把我們的戰列艦緊緊的包裹起來,一層,又一層,我所在的霍克將軍所屬的旗艦是一艘大型的無畏級驅逐艦,因此我無法切身體會那些戰列艦上的人的感受。

但我知道,那一定令人無法呼吸。」

老人的煙抽完了,他把煙蒂用力的在田埂上按熄後又不放心的踏上幾腳。

「我們沖到了終點,但迎接我們的不是勝利,因為我們的戰列艦也損失完了,就像一桿鋒利的長矛刺穿了對手厚重的鎧甲後突然折斷了。

「那一刻,我們都有點傻,我們和我們的對手的腦子里都剩下一片空白」

「我腦子里不斷的在想,我們已經沒有飛機了,也沒有戰列艦了,我們輸了」

「顯然塔米拉人最先清醒了過來,我似乎听到了他們在歡呼,這從他們陣型上的變化就看得出來,那個龐大的球體張開了,形成一張網,由三千多或者四千驅逐艦組成的死亡之網向我們兜頭罩了過來」

「我不斷的提醒著霍克將軍應該撤退了,我們輸了」老人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著。

「霍克將軍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他轉過身,呆呆的望著我,好象今天才認識我一樣」

「‘什麼?你說什麼?’他問我。我說,‘將軍,我們輸了,我們沒有飛機,沒有戰列艦,我們必須撤退了’」

「他點點頭,茫然的應答著‘好好,很好’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等我離開指揮台後你再下達最後的撤退命令’他說」

「他深情的目光在旗艦指揮室里環繞了一周後,他嘆了口氣,離開了指揮室」

「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他」老人長嘆一聲。

「在他活著的時候」老人又補上了一句。

「他自殺了?」老人的兒子問。

「是的,回到休息艙就自殺了,在他的一生里,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給他的軍餉和補貼他都捐給了貧民學校,在他的生命里,只有戰爭,他似乎是為了庫恩帝國的對外戰爭才生的,當他的戰爭不得不結束時,他的生命也終結了」

「可憐的人」老人的兒子也嘆了一口氣。

「他是個好軍人,但是,運氣不好,確實不好」老人做了最後的評價。

「最後呢?」老人的兒子問。

「撤退不是我們艦隊噩夢的結束,恰恰是個開始,那些剩余的塔米拉驅逐艦似乎並不打算放過我們,這次換他們追我們,他們的飛機依然還有一千多架,也瘋狂的包圍著我們,我們不停的逃,開始還向塔米拉的戰機還擊,後來連還擊都不還擊了,因為我們得知了霍克將軍自殺的消息。我接管了指揮位置,我率領著所剩的驅逐艦開始了歷史上所說的庫恩帝國B集團大逃亡,其實那有什麼B集團了,我們只剩下不到兩千艘的戰艦,回想起剛出征的一萬五千多艘戰艦,真是不堪回啊,現在的戰爭,打得真是太快了,早上你的艦隊還強大無比,晚上就有可能只剩幾艘破爛不堪的戰艦了。我有時候真的懷疑那些塔米拉的飛機駕駛員的身體是什麼材料制成的,他們的飛機在母艦上不斷的起起落落,裝彈,加燃料,起飛,找到我們後一通狂炸。之後再重復上述的步驟,一遍又一遍。我不清楚他們有多少飛機,但我可以肯定的是,當天就足足有上萬架次甚至更多的飛機光顧了我們的艦隊,我們真是快被累死了。」

「記得有幾艘驅逐艦的艦長實在受不了了,單方面命令驅逐艦調頭,回頭去和塔米拉的艦隊拼個結果,他們實在太累了,他們寧肯戰死,也不想在疲倦的逃亡中崩潰」

「我們一開始還緊密的配合著撤退,但是當整齊的一千架塔米拉戰斗機截住我們逃亡的路時,我們徹底的崩潰了,我們是在逃亡啊,我們的身後是塔米拉人追擊的艦隊和飛機,而這一千架氣勢洶洶的塔米拉飛機是從那里來的?我終于明白了,他們一直有三艘母艦隊在配合作戰」

「我們四散奔逃,失去了最後的抵抗意志,對我們而言,戰爭已經結束了,除了會駕駛戰艦以外,我們和普通的老百姓以毫無區別」老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後來呢?」老人的兒子最後問到。

「後來?都寫在歷史忘了?」老人笑了,笑得是那麼沉重。

「一萬五千艘帝國遠征軍的戰艦,最後只剩下了二百艘,一千一百零二艘被俘虜,兩艘母艦一艘被毀,一艘被俘。庫恩遠征軍B集團全軍覆沒,總指揮霍克上將自殺。而塔米拉所屬西南聯合艦隊一部在鐵壁將軍海因斯的指揮下采用了‘先知’埃利的計劃完成了一項奇跡,他們此戰損失了一千五百多架戰斗機,四百零七艘驅逐艦,但摧毀了帝國艦隊B集團的剩余七千艘戰艦,可以說是全勝。」老人的兒子像在背歷史書。

「行啦,我知道你歷史學的好,我們該回去吃晚飯了」老人拍了拍兒子的後背。

「我今天也了解了很多當時的真相,這是歷史書上所沒有的」老人的兒子說。

「都結束了,結束了」老人的聲音被晚風揉碎。

夕陽西下,晚霞把父子倆的背影染成了金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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