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失望,真的很失望,那幫老家伙真的老了,老得沒有了勇氣,沒了信心」特利.馬克上將在向他的麾下艦長們訓話。
幾千人的軍官方陣,軍官清一色的黑色制服,年紀沒有過四十歲的,大多數甚至不過二十歲出頭。
這些人都是基爾公爵平時所說的「毛孩子」,是帝國老一代指揮官所嘲笑的菜鳥指揮官。
很難說他們是怎麼到特利上將麾下的,應該說這是出自皇帝陛下的意圖。
不能說庫恩帝國的伊達.格蘭特皇帝自小就有野心,但他也確實在少年時期就有了自己的班底,這個班底的代表人物就是特利.馬克上將。
庫恩帝國老皇帝在咽下最後一口氣時曾經欣慰的看了跪在床前的伊達.格蘭特一眼,伊達跪著的位置本來是他的哥哥的,但什麼事都不是注定的,繼承人的位置也是一樣。
「干的好,小子」老皇帝對伊達.格蘭特點頭,說了這麼一句。
這句話頗令人費解,伊達干了什麼?又怎麼干的好了?
當伊達格蘭特即位後干的第一件事令所有人很快就明白老皇帝臨終前為什麼要說那一句話了。
特利.馬克公爵出任了帝國第一艦隊的總指揮,從上校直升上將,驚訝的有人甚至背過氣去。但皇權國家有一點是民主國家所無法做到的。那就是,聖旨一下,立刻生效,你不滿意也沒辦法。
于是,第一艦隊立刻就成了新皇帝的本錢,這和特利父子兩人的鼎力相助是分不開的。從這點來說,伊達.格蘭特的確干的好。
有句話叫「一朝權在手,就把令來行」特利上將大刀闊斧的對第一艦隊的指揮系統進行了徹底的改革,說白了就是把那些老邁無能的指揮官們送回老家安享晚年去了,取而代之以皇帝陛下的「童子軍」。
「童子軍」這詞是帝國的資深指揮官們給特利麾下的軍官們取得綽號,當然是嘲笑這些剛穿上軍裝沒幾年的菜鳥們的。
「童子軍」里,沒人打過仗,都是從未上過戰場的毛頭小子,這樣稱呼他們似乎也很公平。
老一代的譏笑是不無道理的,如果身為軍人沒有打過仗,那就算當一輩子軍人也是菜鳥一只。
「他們?能在戰場上堅持兩分鐘就不錯啦,死人都沒見過,也算軍人?」一位老將軍得意的模著臉上的傷疤,飽含嘲諷的評論著特利上將的部下們。
時代在變,在展,戰場也一樣。武器裝備的進步改變了很多事情,如今的戰爭已經不像老一代經歷的那樣了,可遺憾的是,老一代依然用過去的標準來衡量年輕的一代,這是誰的悲哀?
「當軍官和當士兵不一樣,絕對不一樣。現在的戰爭,死亡是瞬間的事情,你可能沒明白怎麼回事就去見上帝了。老家伙們經歷的太多,因此顧慮也太多,他們分不清當軍官和當兵的區別。士兵沒有膽怯的資格,軍官卻有,一但軍官膽怯,那還打什麼仗?」特利公爵在他的日記里這樣寫到。
「老一代的指揮官總是瞻前顧後,他們管這叫做有經驗。可他們忘了,歷史往往是由天不怕地不怕的冒失鬼創造的,盲目的勇敢也是一種力量,強大的力量。我所要做的,就是利用好這種力量。」特利.馬克上將應該算得上庫恩帝國的危險人物,如果歷史有機會安排龍三和特利.馬克兩個人見一面的話,兩個人很可能成為最要好的朋友。
除了頭顏色不同外,兩個人確實有很多地方很像,確實很像。
在一次統帥部為高級軍官主辦的雞尾酒會上,一位老將拉住特利.馬克公爵。「嘿,特利,你那幫童子軍的小伙子們在干什麼?」他顯然想羞辱一下特利這位剛上任的上將。
「沒干什麼,每天例行訓練而已」特利輕松的回答道,他顯然知道這位討厭的老家伙的目的。
「他們又不是士兵,為什麼還要訓練呢?」老頭依然喋喋不休,顯然沒少喝酒。
「訓練他們的心理素質,不然怎麼當指揮官,怎麼帶領士兵沖鋒陷陣?」特利反問道。
「哦?你怎麼訓練他們呢?跟我講講,讓我這老頭也長長見識」在酒精的作用下,老頭來了興致,他更不能放特利走了。
「有一項是徒手攀岩」特利.馬克聳聳肩膀,「沒有任何安全措施的徒手攀岩」特利.馬克又補了一句。
「什麼,什麼?」老頭一下子傻掉,他很懷疑自己的耳朵因上了年紀不大好使了,他雖然知道什麼是徒手攀岩,但他實在想不通這和軍官的心理素質訓練有什麼關系。
「多高的山?」老頭傻傻的問了一句,他實在不該問這話。
「不是山,是峭壁」特利看見了遠處的一個熟人,舉手打了個招呼,借故走掉了。
「峭壁?那企不是很很危險嘍?」老頭子模模後腦勺,嘀咕了一句。
他說的有道理,但只是一點道理,那不是危險,是極度危險。確切的說,是玩命。
他如果有機會能親眼看到特利是怎麼訓練部下的話,他一定不會再說那幫小伙子是「童子軍」了。
因為他嘴里說的這幫童子軍們,所做的訓練,就是他一輩子都做不到,也沒膽子去做。
一年前,庫恩帝國南部某個荒蕪的行星上,一處懸崖下,一千名軍官背手立正,特利上將在一旁嘿嘿冷笑。
「小子們?看到了麼?很危險是吧?說說現在有什麼感想?」他開口了。
「很危險,長官,很危險」一名帶隊的軍官說道,他覺得有點喘不上氣來。
「你們都受過嚴格的體能訓練,怎麼還會覺得危險呢?」特利上將皺了皺眉頭,反問了一句。
「哪怕有一條保險帶,情況也會好很多,長官」帶隊的軍官爭辯了一句,他只所以敢爭辯,是因為他感覺到如果現在不說,以後恐怕也沒機會說了。
「危險?你覺得這很危險?你是什麼人?是軍人,危險就是你的工作。戰場上比這要危險得多,因為有些情況根本不是你能控制的。現在,那山就在哪,誰有膽子爬上去,誰就是最優秀的軍人」特利.馬克臉色鐵青。
軍官隊里人人臉上變色,他們的身體中心在兩只腳上換來換去,他們在猶豫。
「廢物,難怪那幫老家伙們管你們叫童子軍,還真沒叫錯。」特利.馬克踱了幾步。
「我,特利.馬克公爵,帝國一級上將。我的安全要比你們的安全重要的多,這點沒人反對吧?」特利.馬克冷笑兩聲。
「現在,作為你們的長官,我要先爬給你們看,都睜大眼楮看著」特利.馬克上將甩掉身上的風衣,「和你們一樣,我也沒有安全措施,公平吧」。
軍官隊列一片肅靜,他們知道,特利上將說得出,就一定會去做,已經有很多這樣的先例了。
沒人勸說,因為他們知道,第一艦隊里,特利的話不會打折扣的。
特利在爬懸崖,爬幾乎是8o度的懸崖,他的身體素質顯然不是一般的強,他像猴子一樣靈活的運用著自己的手和腳。
爬到一半的時候,他停下了,他喘了一口氣,扭頭向下看了一眼,地面上的人已經像螞蟻一樣小了。
「有趣,帝國上將在玩命,那幫老家伙們想破頭也不會想到吧」他自嘲的笑笑。
很難說特利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不是藐視生命,正相反,他更能深刻的體會生存的意義。
「當你的命只寄托在一根手指上時,你一定會理解什麼叫生命的脆弱,真正的理解」特利已經不是第一攀岩了。
「沒路了,沒支點」特利想笑,他選了最難爬的路線。
他的身體緊緊的貼在岩壁上,兩只手緊緊的扣住岩壁間那細小的縫隙,他的腳在逐漸挪動,他必須為自己找一條路,生路。
「如果現在摔下去,那企不是更痛快」一個可怕的想法鑽進了他的腦海。
風,吹了他的頭,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時間仿佛凝固了。
特利.馬克低下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聲大喊從他的胸膛里迸出來,「絕~~~~~~~~不~~~~~~認~~~~~~~~輸」他大喊一聲,全身猛的暴出一股可怕的力量,他的身體側著躍起,從地面的人眼里看來,他更像飛。
在地面人的一片驚呼聲中,他完成了一幕令所有人都終生難忘的特技,他的身體,平躍了三十公分,他的手和腳已經換了支點,他生命的支點。
特利抬起頭,他的眼楮里,有淚水,一種重生的喜悅從心底升起,短短的幾秒鐘里,他竟然有再世為人的感覺。
他的精神松懈下來,雖然他此時還掛在峭壁上,但幻覺已經進入了他的腦海。他仿佛回到了童年時代,回到了他們家的後花園。一位青年士兵被五花大綁在一棵樹上,他驚悸的看著特利手里的槍,眼神里滿是悲哀。
「為什麼,他不是敵人,為什麼我要殺他?我不要殺人」他仿佛看見了身邊那高大威猛的父親,帝國最勇敢的勇士,西烏爾.馬克公爵,他同時看到了他父親手里那蘸了水的皮鞭。
「人,都是會死的,何況他是逃兵」他的父親一聲怒喝,一皮鞭當頭抽在那名可憐的逃兵身上,特利的脖子,下意識的縮了一下。
「早死和晚死,根本沒區別,小子。對懦夫來說,早死是一種幸福」又一皮鞭抽在那人的身上。
「父親,別再打他了,我不想當軍人,不想殺人」特利像孩子一樣哭了,仿佛那鞭子打得是他。
特利在懸崖峭壁上像孩子一樣哭泣,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忘不了父親給他上的第一課。
「你沒的選擇,人生里,只有勝和敗,進者生,退者死。要怪,也只能怪你是我的兒子。今天,你是第一次殺人,今後,你會殺更多的人。」又一皮鞭抽下。
「我是你的親生兒子啊,為什麼要這樣」特利在那一刻,很想松開手里的槍。
峭壁上的特利上將神智有些恍惚,他那緊扣著岩縫的手指,在慢慢放松。
「要做人上人,只能用命換,只能向前沖,而不是問對與錯,問是否值得,你到底要我說多少次才明白」老公爵又是一聲怒喝。
特利不說話了,他用力搖了搖頭,趕走了腦袋里那些幻覺,他再度抬頭看了看這次攀爬的終點,力量再度回到他的手指。
「哈哈哈哈哈哈哈」特利仰頭狂笑,聲音連山崖下的人都能清楚的听到。
「上將在笑」人們小聲的說了一句,心里卻在想「他怎麼能在那個地方笑得出來。」
「該死的總會死,不該死的就活下去,誰也沒有退路,只能繼續戰斗,這是誰的悲哀?上帝的?我的?還是所有人的?」特利再度深吸了一口氣,他開始向上爬了。
他的度明顯加快,他顯然不是在用腦子思索,而是只靠本能和意志在向上爬。有好幾次,他都差點摔下來,但是他顯然是不該死的那一類人,他在接近終點。
當十個手指滿是鮮血的特利.馬克公爵站在峰頂時,他仿佛看見了站在雲端的父親點頭微笑。
「滾吧,你這老家伙,你再也不能影響我了」他瘋了一樣的抓起一塊石頭向天空擲去。
他仰面朝天的躺在懸崖頂上那光禿禿的大青石上,劇烈的喘息著。「我還活著,不是麼」他問自己。
「那年,我才七歲,或許真實的自我在我向那人開槍時就死了」他對自己說,「現在,做我該做的吧」一架直升機從他的頭頂掠過。
或許特利以為他已經擺月兌了他父親對他的影響,他錯了,其實他已經變得比他的父親還冷酷。從這個角度來講,特利的父親,西烏爾.馬克公爵成功了。
崖下的軍官們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在呆,這一切都是回到了山下的特利上將說的一句話引起的。
「現在,輪到你們了,怕死的可以走,不怕死的,就和我一樣,為了自己的前程,為了軍人的榮譽,向前沖,直到山頂。那里,你更接近上帝,那里,風光無限」特利伸出滿是鮮血的手。
所有人都做出了選擇,前進,或者後退。特利說的沒錯,爬到了崖頂的人確實變了許多,或者說變得更像帝國的軍人了。當他們傲然的看著那些膽怯的人時,眼光里滿是蔑視,從今而後,他們之間的距離變得無法逾越了。
「很好,我相信你們無愧與帝國的龍騎兵這一延續了幾百年的光榮稱號」特利對站在他面前的八百多成功者說道。
一次訓練,淘汰了一百多軍官,摔死了幾十人,特利管他們都叫陣亡者,活著的,也算陣亡。
三天後,依然會有一批特利的嫡系軍官來這里訓練,陣亡者依然會有,這是不可避免的。
鏡頭回到本文的第一幕,特利上將在向他的部下訓話。
「這次,我們要狠狠的揍塔米拉人一頓,不是為了佔領西南,也不是為了鞏固西北。我們要證明,帝國的未來是我們的,我們要給那幫老家伙們看看,什麼才是帝國的軍人。你們很多人中,不是貴族,但是皇帝陛下使你們成為貴族,因為你們是最優秀的,不要讓皇帝陛下失望,不要讓我失望。」特利的話使一些人激動起來。
「這次我帶到西北來的一萬艘戰艦,是我們第一艦隊的精銳,是有著光榮稱號的帝國龍騎兵,我們可以死,但是不可以輸。我們要打出我們的軍威來,叫帝國上下都清楚的看到,我們無愧這一稱號,你們準備好了麼?」特利馬克大喊一聲。
「帝國萬歲,龍騎兵萬歲」聲音直上雲霄。
「大聲點,我听不見」特利.馬克上將用手指著人群,「大聲點,小子們,準備好了麼?」
「帝國萬歲,龍騎兵萬歲」聲音仿佛全世界人都听得到。
「很好,小子們,我們要干活了」特利.馬克公爵掃了一眼他的部下們。
「這只是開始,我要橫掃整個世界,這個世界是我們的」他覺得身上的血,在沸騰。
他不知道,在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也過這樣的豪言。
也許,真像有句話說的那樣︰這個世界上,你的對手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