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無痕 正文 第廿三章 申屠食策

作者 ︰ 潤牙

跳佛的痛又緩解下來。

這怎麼回事?

再看公二單那小腿中針處,竟結出了細霜,晶瑩亮白!

莫非就是那成千上萬的蟻腳針?

公二單試著運起了功,立時,細霜被腿間真氣震飛去。

連習見道︰「為什麼……蟻腳針可以被吸出而……漏箭十二辰卻……」

跳佛嘆道︰「他說過,漏箭十二辰是針對人體內陰陽二氣變化的……日規律而研制的。磁笛之音可能……加快了陰陽二氣的變化,反而讓它提前作祟!他……確實是一個天才!不愧有‘暗猴’之稱!」

愛巾道︰「它……究竟是什麼東西?」

跳佛道︰「是根……藏有無數沙針的壺形銅箭頭!」

愛巾道︰「不能除去嗎?」

跳佛道︰「想讓二氣停止變化,只有一個方法。」

----只有讓生命停止。

一片沉靜後,跳佛道︰「好了,去看看我們的晚餐吧。」

在窖室的最暗處,卻有一群又一群冰肌玉骨般的螢光蟻。

它們正圍著一堆又一堆殘昆敗蟲。如蜈,蠍,蛉,蚜,蜘等等。其中有的已經被肢解,有的已經半死不動,有的仍掙扎著。

看著這一幕,愛巾又惡心又憐惜。

在不多一會兒的時間里,蟻群就已完全清淨食物。這時,它們都紛紛癱倒在地,像醉了一樣。

跳佛笑道︰「來來來,咱們快把它們收拾到那邊桌上去。」

公二單已和跳佛彎身去拾。

見愛巾猶豫著,公二單道︰「別愣著,等它們醒了就來不及了。」

愛巾只得在連習身邊蹲下,拾了起來。

當蟻群被堆成一座小環山時,跳佛從身間取出一瓶紅色汁水,倒在池心。立時,所有窌蟻被浸紅來。

愛巾不禁問道︰「干公公,那瓶是什麼東西?」

跳佛將瓶子收入懷中,道︰「象血。愛兒,嘗嘗看。」

愛巾不敢。

跳佛笑起來︰「這可比淚餈,繞梁三魚好啊!」

愛巾還是搖起了頭。

公二單見道︰「怕呀?我先來!」說罷,他像抓飯一樣抓起一大把蟻就往口中送。

見二叔津津有味地嚼著,見跳佛像大肚佛一樣敞開著吃,更見連習猶猶豫豫地放入口里,浸入滋味里,愛巾終于捏起一只,嘗起來。

真香真醉啊!

跳佛見愛巾笑起來,道︰「要把它們吃完,不能浪費!」

愛巾卻道︰「這麼多,怎麼吃得完啊?」

跳佛道︰「我不管!必須得吃完!快點,等它們醒了,可就來不及了!」

愛巾只好道︰「行行行,快點吃!」

當四人吃完一半後,都睜不開眼了,都昏昏欲睡了。愛巾迷迷糊糊地看見蟻群爬向那最黑暗處,就像……就像一陣灰塵吹去一樣。

也是半醉的連習卻注視著酡紅的她,痴呆起來。

她笑得很燦爛,相視無語。

而他撐起身來,將跳佛躺好在石床上。

而她也支起身,將公二單也躺好。

他搖晃著走向她,細聲道︰「姐,對不起,別生我氣了,好……嗎?」

她痴痴地看著他,偎在他身,圈緊,不想說話。

他也環住,道︰「姐,它們好……神奇。」

她喃喃道︰「可是吃了它們……整個人就暈呼呼的。」

他道︰「要……不我……陪姐……到外面散散。」

她道︰「你還……走得動?」

他使勁點著頭,道︰「能!」

兩人跌跌撞撞地走出窖室,走下石階來。

她問道︰「連兒,你……是怎麼來到這兒的?」

他道︰「本來是……听到了姐夫的聲音……可是……在那崖邊的時候,我無意間觸動了一塊岩石,然後就從一個黑隧里掉落到這窖室了。」

她听道︰「我還以為你是從崖上走下來的。」

他道︰「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讓你擔心。」

她道︰「好啦,我沒怪你了。」

他道︰「哎,姐,你……是怎麼下來的?」

她嫣然一笑,不語。

他道︰「是……他帶你來的?」

她搖了搖頭,道︰「連兒,我們……不說他。」

他道︰「好。」

她道︰「到外面去,好嗎?」

他微微點頭。

她便帶著他走出了這恍如迷宮的岩堡。一出洞口,就見明月高掛,如玉似雪。兩人攜手在草丘上散漫起來。

他道︰「上面如秋,下面卻似春。姐,你听到什麼了嗎?」

她凝听著,道︰「是鴿聲,是鴿聲!」

他道︰「姐,在那邊!我們快去!」

說著,就牽起她朝谷東方向飛奔。在一處低坳上,那位「紅翎仙子」正飼喂著鴿群。

她道︰「她可真美啊!」

他道︰「姐更美。」

她道︰「瞎說!」笑聲一落,邱婀轉過身來,看向二人,久久,才道︰「你們是世間的佳話。」

愛巾松開連習的手,走近她,道︰「這些鴿子充滿了靈性,不愧是郵堡的小精靈!」

邱婀道︰「卻都無家可歸。」

愛巾道︰「你……沒有親人了?」

邱婀道︰「不知道。」轉向鴿群。

愛巾道︰「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邱婀道︰「問吧。」淡淡語氣。

愛巾道︰「你喜歡……公嘯嗎?」

邱婀停下撒食,久久,才回道︰「說不上……愛。」

愛巾沉默了。

邱婀道︰「其實在他心中,他只全心全意戀過一個人。」

愛巾道︰「我還能問一個嗎?」

邱婀回過身來,道︰「沒必要這麼猶豫,你問吧。」

愛巾道︰「你為什麼加入……丑教?」

邱婀道︰「我不想回答你!」臉象翻書。

連習一听,接道︰「姑娘,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邱婀看了看連習,道︰「你想說什麼?」

連習道︰「仲孫前輩……已經離開了。」

邱婀手中之食全撒了下來。

連習又道︰「他臨前就囑咐了一件事。他……讓我告訴你,不要去浪費生命,應該幸福快樂而活。這也是……你太女乃女乃臨前的意思。」

邱婀沉默半晌,道︰「謝謝。」

連習道︰「我不知道郵堡的事,但是我知道你加入丑教的目的。你要……報仇,對不對?」

邱婀道︰「沒錯!」

連習道︰「就算付出生命也不惜?」

邱婀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連習道︰「能解開一切謎團的人,不是我。我只想告訴你,以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查明真相的。丑教的勢力是超出我們任何人所想像的。我再說一點,丑教的存在先于郵堡、劍脈山莊,可能近千年了。」

邱婀雖然面無驚訝,但心中已很震驚。听她道︰「你怎麼知道這些?」

連習道︰「從洞里的岩石就可看出來。」

邱婀道︰「你說的那個能解開一切謎團的人是誰?」

連習道︰「我不知道。應該也是一個家族史譜越千年的人。」

愛巾一听這話,已然明白此人是誰。

邱婀道︰「還有這樣的人嗎?」

連習道︰「當然有,姐姐她就是!」

邱婀道︰「你說的是……默氏族人?」

連習道︰「還有醫者天族,龍氏傳人,席家後裔,數之不盡!」

邱婀道︰「那你為什麼不是?」

連習道︰「我……並不清楚自己身世。」

邱婀道︰「就算困難像你說的這麼大,我也管不了!」

連習道︰「如果你真想那麼做,你就去找到這樣的人。」

邱婀道︰「用不著,我已查得差不多了。」

連習轉聲︰「姐,我們走吧。」

愛巾頭回見到連習失去了耐性。

听愛巾道︰「他是為你好,你再想想。」

邱婀沉默。

連習一個人走開了。

愛巾追上,輕道︰「連兒,怎麼了?」

連習眨了眨,卻閉緊嘴,不語。

愛巾又道︰「連兒,好好的,怎麼突然……」

連習道︰「姐,我……只是想到仲孫前輩在臨時……就囑咐了我這件事,而她卻一點也不珍惜自己!我……」

愛巾緩緩道︰「也許她也很傷痛……卻不讓我們看到。」

連習道︰「但願是這樣。姐,去休息吧。」

愛巾微微一笑,道︰「連兒,我想去看看靜姐。」

連習道︰「在哪兒?」

棲舍。

鴿已不見,人也不在了。

愛巾道︰「怎麼會這樣?之先明明……」

連習注意到草間有些血色,還有熱度!

愛巾見道︰「一定是焦上帶走了他們!」

連習道︰「不像。姐,我們四處看看。」

愛巾點點頭,又進屋去。屋子里,沒什麼異常跡象。愛巾走了出來,對站在院外的連習道︰「連兒,在看什麼?」

連習看著那「棲舍」二字,回道︰「在乞殿的時候,我見到過這兩個字。听仲孫前輩說,那是一位老女乃女乃的房間。乞殿中人將它列為了禁地。」

愛巾道︰「難道這間屋舍就是十九姻緣……老女乃女乃所建?」

連習道︰「姐,你說什麼?」

愛巾道︰「這間屋舍可能就是那位創建郵堡的老女乃女乃所築。對了,那……別廬就是老爺爺所……」

連習道︰「姐,你怎麼了?」

愛巾二話不說,拉起連習就往別廬去。

當走過泥地時,連習不禁多看了一眼。

當來到廬前時,連習又不禁叫出了聲︰「別廬?」

哪知這一聲落,籬笆下就涌出一條光毯來!

毯子上,有古老的篆書。

愛巾讀道︰「《丑教秘籍•別癮》,凡學者,許誓︰從此一生守在泥獄。若違,至親至愛,命絕!」

看到這兒,愛巾不再往下讀了。

連習抱著有些失色的她,道︰「姐,別看了!」

立時,光毯消失!

愛巾道︰「連兒,我們走吧。」

連習點了點頭。

又走回泥地路邊時,愛巾對連習道︰「等等,連兒。」

連習問道︰「怎麼了,姐?」

愛巾沒有回答,看著泥地深思起來。

許久,她開口了︰「我懂了,懂了!」

連習沒問,只見她在頭間穗上摘下一顆谷粒,撒向泥地。

連習不解道︰「姐,為什麼要……」

愛巾道︰「是恆母指引我來這里的。她想告訴我,要解除泥獄之誓,必須在泥獄里撒下恆母之雨,就是恆穗的種子!」

她的話落,就見那著落處竟有一棵金穗長出來了!

瞬間燦爛!

更漲出了像那水庫一樣的水!

連習不禁道︰「姐,大功告成!我們回去吧。」

愛巾嗯聲。

回到岩堡中時,公嘯就差「丑婢」來,引兩人到一房間。

推開門來,竟是一派明淨、喜紅的氛圍!

愛巾輕輕合上了門。

連習拘謹萬分。

她看在眼里,浸在心里。

他忍不住開口了︰「姐,我還是和……申屠……」可是,一看到她眼神,又痴然忘語。

她喁喁(y )私聲:「連兒,我們……已經成親了啊!」

他通紅通紅的臉上已溢滿稚氣,透流真性。

輕輕地,兩人靠近。

深深凝視。

濃久,纏綿地吻,擁入渴望的夢里。

寅時初分,兩人都睡不下了。

剩余在身心的激情,讓兩人相偎相依。

她道︰「連兒,顯胎之後,我們不要分開,好嗎?」

他道︰「姐,為什麼……這麼說?」

她道︰「我有些擔心。你答應我,好嗎?」

他抱緊她身子,道︰「姐,我答應。」

她輕輕閉上了眼楮,安胸而枕。

連習撫摩著她發際,不禁陷入了愛的點滴中。那每一個畫面里,她的身影,笑容,都是如此美麗。想著,想著,笑出了聲。

她微睜,道︰「笑什麼呢?」

他道︰「沒什麼。姐,我不吵你了。」

她卻道︰「不行,剛才在想什麼?」

他道︰「姐,听話!好好睡,才能養好身體。」

她道︰「嗯,連兒,這麼急著管我了啊?」

他道︰「姐,照顧你和肚里的寶寶,是我的責任啊,听話,快睡著!」

她道︰「連兒,連兒,我……想親你!」

他笑了︰「只要姐……不喊疼了。」

她嬌叱著捶起來。

他道︰「嗯,姐,我親,我親你。」

生命又悄悄地度過一夜,恩愛的生活是否總會這樣甜蜜,溫情?

門外傳來了丑婢的聲音︰「兩位,早膳已備好。」

愛巾和連習都已穿好衣裳。

愛巾道︰「進來吧。」

丑婢推開了門,道︰「兩位,刀主有請。」

愛巾道︰「好,帶我們去吧。」

丑婢領著二人去了客廳。

公嘯一個人獨坐在那兒,喝著酒。

他道︰「下去吧。」那丑婢去了。

他又道︰「坐吧。」

愛巾和連習一同坐了下來。

他接著道︰「恭喜你們。」拿起酒杯又飲了一口。

愛巾道︰「你……怎麼了?」

公嘯笑道︰「我又沒事。」繼續喝著。

愛巾轉道︰「昨晚是不是你帶走了靜姐他們?」

公嘯道︰「丑奴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愛巾道︰「她是她,你是你。」

公嘯道︰「好,我來重復一遍,我不知道。」

愛巾道︰「除了你,根本沒人會這麼做!」

公嘯一擰,酒杯破碎!他有些惱火道︰「只能怪他們自己!誰讓他們來惹我!」

愛巾道︰「你把他們怎麼樣了?」

公嘯平靜下來︰「和你倆一樣對待而已。」

愛巾看見他手掌流起了血,不由道︰「你……你為什麼喝悶酒?發生什麼事了?」

公嘯道︰「我沒事!你怎麼這麼愛管閑事?」

愛巾淡淡道︰「那……你請我們來做什麼?」

公嘯听道︰「對,你說得沒錯!我是有些……悶,悶得發慌了,就請你們陪我……吃飯。」

愛巾不語。

公嘯道︰「你們吃吧。我……不悶了!」

他開門而去,一陣狂笑。

連習道︰「一定是發生了事,他看起來確實痛苦。」

愛巾道︰「連兒,我沒胃口,你先吃吧。」

連習也道︰「姐,我也是。我們去看看申屠大哥和二叔吧。」

愛巾微微點頭。

兩人走出房間,繞過幾道廊,就看見解志一個人站在石欄前,發神。

連習注意到他那只余手把石桿抓得死緊,仿佛……想得到什麼。

愛巾見連習一副深思模樣,問道︰「連兒,你在看什麼?」

連習回神道︰「姐,沒什麼。」

愛巾也沒多想,道︰「我們過去吧。」

連習點了點頭。

這時,解志已側過身來。

愛巾道︰「解哥,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兒?靜姐、我姐夫、還有鶴妹呢?他們在哪兒?」

解志卻盯著連習,不語。

愛巾叫道︰「解哥,解哥!」見解志神情不對。

解志方才回道︰「我不知道他們在哪兒。」轉身進了屋,關上門。

連習喚道︰「姐,我們走吧。」

但愛巾卻有些猶豫。

連習又道︰「姐,姐。」

愛巾看著連習,輕輕道︰「連兒。」

連習道︰「沒事的,姐,我們去看申屠大哥和二叔吧。」

雖然在她心中隱憂重重,但對著他笑容,也就放下了。

當又見到開懷的跳佛後,她的心情就更好了。

听跳佛道︰「愛兒啊,昨晚睡得香嗎?」

愛巾不禁紅暈陣陣。

跳佛道︰「不過,挺可惜的,沒引來那窌王啊!」

愛巾一听,道︰「干公公,吃了那麼多了,已經夠了!」

跳佛卻道︰「愛兒,不是不是,那些小窌蟻比起窌王來,那就是----天淵之別!」

愛巾道︰「有……這麼神奇嗎?我……不信。」

跳佛道︰「窌王的功用恐怕我糟老頭也說不全。不過,我可說一點,那就是----如果結集東西南北中五地的窌王,再用百年象血調制,那它的功用就勝于傳說中的生死鳴丸上千倍,乃至無可估量!」

被跳佛這麼一說,聞者三人是目瞪口呆。

跳佛道︰「只可惜我糟老頭空有一瓶百年象血,卻無緣得到窌王,哪怕一只啊!哪怕一只啊!」

愛巾轉道︰「干公公,您昨晚又痛了嗎?」

跳佛笑道︰「沒有。」

愛巾听道︰「是……因為那些窌蟻?」

跳佛道︰「是啊,窌蟻麻醉了痛。」

愛巾沉默。

跳佛道︰「別擔心,愛兒,人生難得幾回痛!對了,你們帶二叔去見見……公嘯!」

愛巾听道︰「二叔,你的腿都好了?」

公二單道︰「托義伯的福,那些窌蟻已幫我恢復如初,甚至更好了!」

愛巾對跳佛道︰「干公公,那我們先去了。」

三人走出階來後,就剛好踫到了戈己在叫嚷︰「出來!你們給我滾出來,滾出來!」

一時氣血攻心,沒能站穩,摔倒在地,直噴鮮血!

愛巾急忙扶住,道︰「姐夫,你怎麼了?」

戈己推開她,道︰「別……管我,你別管我!」

愛巾差些被他推倒,幸好連習及時抱住。

公二單見道︰「他怎麼變成這樣?」指的是他的左腿。

愛巾回道︰「是從崖下摔成這樣的。」

公二單仔細看了看,道︰「可以治好。」

愛巾一听,道︰「真的,二叔?」

公二單點點頭,對戈己道︰「你方才在說誰?」

哪知戈己朝他就是一口血,噴得他滿臉模糊。

愛巾欲語。

公二單卻已出手阻止,繼續問戈己︰「他對你做了什麼?」

戈己冷笑道︰「真是知子莫若父啊!」

公二單不再問,只道︰「你倆先扶他回房間吧。」

愛巾見公二單起身就走,道︰「二叔,你去哪兒?」

公二單道︰「去找那畜生!」

愛巾忙對連習道︰「連兒,你先扶姐夫去,我陪二叔去。」

連習道︰「小心點,姐。」

愛巾點了點頭。

二人去後,連習扶起了戈己。

戈己道︰「就讓我這樣吧。我哪兒也不想去了。」

連習道︰「不行,必須背你回房間去。」

戈己道︰「回去要面對她,還不如一個人清靜好。」

連習听道︰「那不回靜姐那兒,去客廳。」

可是,一到客廳,戈靜就正好在,還有焦上。

听焦上笑道︰「真是老天有眼啊!讓你嘗嘗這滋味了!」

面無血色的戈靜道︰「你說夠了沒有?」

焦上道︰「怎麼?怕我當著天下第一信客抖出你的丑事?」

戈己這時道︰「焦上,你這叛徒!你無恥,卑鄙!」

焦上道︰「好,我是叛徒,那你又是什麼?連自己父親死了都不敢去盡孝的人,恐怕連畜生也不如吧?」

戈己一听,欲出手去。可是,哪能啊!

------腿受了傷,又被連習拉著。

焦上道︰「一個瘸子,一個半死不活的失節女,真是天生絕對啊!好啊,真是太好了!」

這話一出,連習有些吃驚。難道戈己和戈靜……

焦上說完就出去了。

剩下來的場面有多尷尬,有多辛酸,有多痛苦,可想而知。

戈靜已道︰「你出去,滾出去!」

戈己卻道︰「我是下流,混帳!但是,這不是我一個人的錯,是他們給你下了藥,不是我!!!我……並不後悔那麼做,盡管我恨不得殺了他們!」

戈靜氣得吐了血,撐在宴桌上,突然用力一抓,將桌上的飯菜掀得滿地都是!

那絕望的哭泣聲,讓連習心中泛起了波瀾。可他無法勸說。這樣的事,發生在誰身上誰都無法承受!何況是……本就痴情的戈靜和戈己呢?

戈己道︰「你如果恨我,想殺我,就來吧,我站在這兒!」

戈靜在他話盡時,終于倒了下來。

連習趕忙去扶。可是,另一頭的戈己也倒了。

連習有些無措。到底該怎麼辦?

突然,一個人影從他面前晃過。他只感覺好刺鼻,像脂粉。

這個人是誰?正是紅善。她知道連習聞不得濃濃脂粉氣。可她怎麼會出現呢?她又為何能晃過身懷默家絕學的連習呢?她的輕功怎麼這麼厲害了?

她看了昏迷的連習好一會兒,就起身背走了戈靜。

半個時辰後,又出現了一個人。

他面帶丑譜,獨臂。他走近仍昏迷的連習意欲下毒手的時候,戈己卻已醒來,驚道︰「你是誰?你要……干什……?」

還沒等戈己話落,他就在戈己的致命天靈拍下了一掌!

在看著靜止的戈己好一會兒後,就又轉身準備……

然而,這時,愛巾的聲音已傳來︰「連兒,連兒!」

他一听,立即發出一掌,向連習心口擊去!

就在這一掌落下之際,愛巾和公二單趕來了。

愛巾驚呼︰「連兒!」

此人聞聲,立即閃去,身法竟與紅善一樣快!

公二單根本來不及阻止,他就已無影無蹤。

愛巾抱著不醒、嘴角流血的連習,哭模著他的臉,不住喚道︰「連兒,連兒,你醒醒……快醒醒啊……」

公二單檢查了戈己的鼻息和心脈,道︰「愛兒,他……」

愛巾半回神過來,道︰「姐……夫。」

公二單走近連習,把了把,道︰「不行,他脈搏極弱!得趕快護住心脈才行!」

公二單立即盤坐輸起真氣。

愛巾一見,也伸手運功。

在都汗水淋灕,臉色泛白時,公二單道︰「不行,愛兒,快去請你干公公來!快去!」

愛巾慌忙起身,奔向窖室。一到室口卻見到跳佛已倒在地上,周遭一片狼籍。

愛巾踉蹌著走過去,叫了一聲,便半昏了過去。

隱約中,听到了跳佛斷斷續續的聲音︰「愛兒,醒醒,醒……醒。」

愛巾終于睜開來。

跳佛道︰「愛……兒。」

愛巾接道:「干公公,誰傷了您?」

跳佛卻搖起了頭,從懷中取出那瓶象血和一本書稿,弱聲道︰「這象血給……你……這是我一生所做的菜的……各種方法……我把它們都記在這里面……你……拿去……好好學做人婦……啊……干公公不能……再做給你吃了……不……要難過……干公公並沒有什麼遺憾了!」

愛巾道︰「不,不!您還沒查清老莊主的死,還沒嘗到窌王啊,您不可以……不可以!干公公,干公公!」

跳佛笑著搖下了頭。

望著這瓶象血和這本《申屠食策》,愛巾放聲痛苦起來!

這時,邱婀和易鶴趕了來,扶起了她。

听易鶴道︰「二姐,二姐,別哭了,別哭了。」

愛巾不由回神來︰「連兒,連兒!」

邱婀拉起她,道︰「放心,刀主在救他。」

愛巾道︰「不,我去守著!」

說著,就沖了去。

奔到客廳時,她已虛弱得很。而臉色蒼白的公二單被丑婢扶到了一邊。公嘯一人在施力救連習。

不過,他也是蒸氣四騰,看來耗費了不少氣力。

愛巾見道︰「怎麼會這樣?為什麼……」話未落,公嘯已堅持不住,退了掌。

愛巾急忙抱住連習,呼道︰「連兒,連兒,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快醒醒,醒醒!」

公嘯道︰「他……體內的真氣與我的忽然相沖,你手里拿著什麼?」

愛巾怔道︰「象血,百年象血。」

公嘯道︰「象血為靜,應合默家真氣,快給他喝下!」

愛巾一听,慌亂地打開瓶子,慢慢地給他喝下。

公嘯執起連習手腕,好一會兒,才道︰「暫時無性命之憂。」

愛巾稍感安心,轉向他,道︰「你……沒事吧?」

公嘯卻瞪著公二單,對丑婢道︰「帶他回房間!」

公二單此時已無力動怒,對愛巾道︰「愛兒,別太擔心,會沒事的。」

愛巾接道︰「二叔,你……不要緊吧?」

丑婢卻已攙起公二單緩緩而去。

公嘯望著門,道︰「他怎會有事!」

愛巾听道︰「他終究是你親生父親啊,你……」

公嘯截道︰「好啦,扶他回房間吧!」

邱婀亦扶住有些吃力的他。易鶴則和愛巾攙起連習,回房去。

將連習躺下後,愛巾道︰「鶴妹,你先去吧。」

易鶴應聲關上門,出去了。

她守視著,拿出了磁笛,吹了起來。

平緩,輕揚,猶如春風!

靜靜的,他的手指有了活動,囈語著︰「姐……姐……」

她欣喜得湊去,呼喚︰「連——兒。」

他緩緩睜開了眼,望著含淚的眼眸,道︰「姐。」

她的淚水不禁滑落臉龐,道︰「連兒。」

連習動了動身。

愛巾道︰「別動,好好休息,听話。」

他抬起手來,拭著那淚痕,道︰「姐,莫哭。」

她已伏在他身間,不語。

他不敢蜷動,只是問道︰「姐,靜姐和姐夫怎麼樣了?」

她一听,坐起身,道︰「連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想了會兒,道︰「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道︰「連兒,你先別問,發生什麼了?」

他道︰「是……紅……善弄暈了我。」

她道︰「善妹?不可能……那個人的身影絕不可能是善妹!,她不可能殺害姐夫!」

他一听,掙扎起來,道︰「姐,你……說什麼?姐夫……」

她安撫他道︰「連兒,你先躺下。」

他道︰「姐,你快告訴我,在我昏過去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猶豫半晌,便將事情簡要地說了一遍。

他听完,整個人已陷入木呆。許久,才听他道︰「不,我要去看看姐夫和……申屠……大哥!,姐,扶我起來!」

她道︰「連兒,你傷未復原,不能動。」

他道︰「姐,姐,求你了,讓我去看看!」

她道︰「不行,連兒,听話,好嗎?先好好休息。」

他卻道︰「姐,姐,姐!」

她無奈,輕輕點了他的穴道。

他痛苦地緊閉雙眼。

這時,易鶴推開門來,道︰「二姐,我拿來了一些粥,你們一早沒用飯。」

愛巾接道︰「嗯。」

易鶴看了看連習,道︰「我先出去了。」

易鶴關上門後,她將粥端在手上,坐到床沿,道︰「連兒,先吃些東西。」

匙子已到了他嘴邊,他卻不肯。

她道︰「連兒,你不吃東西,身體怎麼能好得快呢?」

他道︰「姐,我吃不下,你吃吧。」

她道︰「我也不吃了。」故作氣色。

他一听,忙道︰「我吃,我吃。」

她微微一笑,道︰「真的?」

他點了點頭。她便一口一口地喂了起來。

他道︰「姐,你不听話,你沒吃。」

她笑道︰「好,我听話,行了吧?」

就這樣,每餐送來的食物,被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總而言之,她是寸步也不離開,整日整夜地守著他。直到八天後,他恢復得差不多了,她才準他下床來。

墓地。戈己和跳佛葬在了一起。

碑前,愛巾、連習還有公二單和易鶴都靜默著。

听公二單長嘆一聲,道︰「到底是誰下的毒手!」

連習黯然轉身。

愛巾見道︰「連兒,你去哪兒?」

連習道︰「我想四處走走。」

愛巾跟著他去。

不知不覺,兩人就走回了窖室。此時已值辰初。

他環視了四周,一片狼籍。

她問︰「在找什麼?」

他道︰「姐,當時申屠大哥沒穿外衣,對嗎?」

她點了點頭,道︰「怎麼了?」

他似自語︰「為什麼沒穿外衣呢?」

她道︰「你是在找那件外衣?」

他道︰「嗯,我們找找看。」

誰知,話一落,室中油燈就滅了。頓時,漆黑一片!

她握緊他手,道︰「燈……怎麼滅了?」

他只覺一陣寒氣襲來,不由道︰「姐,你冷不冷?」

她確實備感寒冷,道︰「是啊,好冷!」

他偎住她身子,道︰「姐,你看那……」

她一听,瞧向那發光耀眼處。只見一群窌蟻中間,竟有一只成人拇指般大的窌蟻。它和所有窌蟻一樣,正蠶食著一樣東西。

-----插著六對刀的大廚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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