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接話。
仰曉問愛巾︰「己兒到底怎麼了?」
愛巾泣聲道︰「娘,姐夫已經……死……」
仰曉和子筋都跌了跌。
但仰曉鎮靜心神,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愛巾道︰「我……不知道。當時,連兒也差些被那個丑譜人……」
仰曉道︰「沒看清他身形嗎?」
愛巾不忍再說。
仰曉轉問連習︰「連兒,你說。」
連習道︰「我……不知道。」
仰曉急切道︰「你們快說啊!他是誰?」
愛巾道︰「娘,我真的沒看清,他身手太快了。」
仰曉不禁沉浸了好一會兒,才道︰「不行,我得通知儀哥!」說時,朝閉關房匆匆趕去。
愛巾喊著追了去。
而子筋又逼問連習︰「少傅,你知道他是誰對不對?他是誰?他是誰?」
連習沉默。
房間卻傳來符貞尖呼︰「靜姐,不要!」
躺在床上的戈靜意欲用紅劍砍去自己右手,幸虧符貞奪下了劍。
听符貞道︰「靜姐,你為什麼要這樣傷害自己呢?」
戈靜死灰的臉上充滿了恨意。她道︰「給我,給我!」
符貞將紅劍狠狠地往門邊一丟,道︰「就不給!」
戈靜卻又從床上掙扎著起身,挪向劍去。
符貞傾力抱住她,道︰「靜姐,到底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傻?」
戈靜卻使勁想推開她,但沒用。
符貞欲搬她回床時,她竟在她手臂上用力咬了一口。符貞疼痛不住,松開了。
戈靜仍挪向劍。
符貞心碎道︰「靜姐,你……不為自己想,就為你肚子里孩子想想,好嗎?」
戈靜不動了。
已進來的連習將紅劍拾起,扶住戈靜,道︰「靜姐,劍就在我這兒,如果……你要這麼做,你就拿去。」
戈靜目光停留在劍上,不說話。
連習又道︰「靜姐,他不值得你去恨,別這樣,好不好?」
戈靜整個頹然下來。
符貞道︰「連習,你出去吧,我陪她呆會兒。」
連習道︰「貞姐,你的手……」
符貞道︰「沒事,你倆出去吧。」
子筋卻未回神。
連習拉他出去後,他道︰「少傅,他是誰?」
連習不語。
子筋又道︰「她真的……有孕?」
連習道︰「你別問了。」
子筋道︰「他是不是……少爺。她月復中的孩子是不是少爺的?戈靜……戈靜就是殺害少爺的凶手,是不是?」
連習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子筋道︰「在第二莊的時候,她就恨著要殺少爺,原來……是因為少爺……可就算如此,她怎麼能真的殺少爺呢!少爺他雖然有妻子,可是少爺他對她確是真心啊!」
連習欲言又止。
子筋對著里頭吼了起來︰「戈靜,你好狠的心啊!就算少爺有什麼對不起你,可……他畢竟是師父師娘唯一的兒子啊!你……這叛徒!叛徒!!叛徒!!!」說完,竟帶著痛苦,長笑而去!
連習喊道︰「你去哪兒?」
已經沒有身影。
不到半會兒,慕容方巾就跑了來,問道︰「三哥,剛才……子筋哥呢?」
連習未來得及接口,愛巾的驚叫聲就傳來了︰「爹,爹!」
連習立刻跑去!
一到閉關房門口,就見到愛巾抱著嘴邊溢血的父親,傷心欲絕。
仰曉右手捏著額,似要倒下……
連習急忙扶住,對跑進來的慕容方巾道︰「扶住娘親!」
他則蹲下來,模住慕容儀的寸脈,約半秒,就道︰「姐,你讓開。」
愛巾怔道︰「連兒,你要做什麼?」
連習只道︰「我不會讓義父死,絕不!」
話落,連習自點身間諸穴,雙手合十于心間,相對旋動,又平行于身,緩緩分開來。
這時,他的整個上身竟仿佛被切開。但卻見不到五髒六腑,除了蔚藍如海的水光。
像海浪一樣,它們一潮又一潮涌進慕容儀脊背。
當慕容儀面色逐漸呈紅之時,他卻慘白一身,連青絲也正一根根白去!
終于,慕容儀醒了過來。
這是一個奇跡嗎?
愛巾剛叫了一聲「爹」,連習就倒下去了。
哭泣又一次像潮水般涌起︰「連兒……連兒……連兒!」
慕容儀已然明白。他道︰「愛兒,你……讓開。」
愛巾不知如何是好,緊緊抱著連習,道︰「爹,怎麼……會這樣?連兒……連兒……」
仰曉道︰「愛兒,連兒不會有事的。讓你爹來。」
愛巾卻道︰「不,不!連兒不能離開我,不能!連兒……連兒……」
慕容儀脈過連習手腕後,便又張開連習眼楮。在他看完後,仰曉道︰「怎麼樣了?」
慕容儀神色凝重,不語。
慕容方巾道︰「爹,三哥不會有事的,對不對?對不對?娘,三哥他只不過是傷耗了元氣,只要……休息……只要娘和爹注入真氣,三哥就會醒來的!爹,娘,快呀,你們……你們怎麼了嘛!你們……怎麼……」已哭得碎了。
慕容儀道︰「連兒……他為了救我,竟用了生死移轉大法……默神祈光!」
愛巾這時似想起了什麼。只見她立即取出磁笛,吹起來。
笛聲與上次一樣。
只是愛巾的心已太累,太累。她沒辦法吹完,忍不住,撲在他身上,直哭著︰「連兒,連兒,為什麼……要這麼傻?為什麼要離開我?」
仰曉終于站不住,昏了過去。
慕容儀道︰「方兒,快扶你娘回房去,快!」
慕容方巾匆匆扶走了母親。
慕容儀站起了身,合起了雙眼。
愛巾這時抱起連習,走出房去。
慕容儀不由道︰「愛兒,你要帶他去哪兒?」
愛巾道︰「我……帶他回房間。」
慕容儀長長一嘆,忽然想起了什麼。
只見他扭開了房中一道曇花形的機關。立時,那藏閣密室出現在眼前!
在一排格架邊,跌落了幾本秘卷。
慕容儀拾起來一看,自語道︰「筋十二章……焦經三篇……絡十五卷……脈中八略……散訣……聚曲,怎麼會有這些書?」
再琢字跡,不禁又是一驚︰「這……戈大哥的筆跡,難……這些是他……所著?」陷入了沉思。
在這時,符貞、藝娘趕了進來。
听藝娘道︰「儀兒!」
慕容儀忙起身,卻又在不經意間踫落了格架上一本書卷。
听他應道︰「婆婆,符貞姑娘。」
藝娘道︰「儀兒,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地上怎麼……有這多血漬?」
慕容儀苦苦嘆聲。
符貞走向跌落的書卷,蹲下來,道︰「這不是……戈莊主的秘錄嗎?咦,怎麼只有六本?還有一本呢?」
她再一抬眼,將踫落在慕容儀腳跟處的那一本撿了起來,念道︰「祈經?」
慕容儀問道︰「符姑娘,你剛才說有七本,是這一本嗎?」
符貞搖了搖頭,道︰「不是,那本叫劍陰五冊,而它是……祈經。」
慕容儀一听,從符貞手中接過它,翻了起來。
符貞思忖會兒,走向那個藏有半生丹的閣架。將機關一打開,那瓶子竟已不見!
怎麼回事?誰進過這里?
藝娘道︰「孩子,你怎麼了?」
符貞問向慕容儀:「莊主,是不是有人來過這里?莊主。」
慕容儀卻未回神,仍專注著《祈經》。
藝娘見道︰「儀兒!」
慕容儀回神來,道︰「婆婆,什麼事?」
藝娘道︰「這孩子在問你,是不是有人來過藏閣。」
慕容儀點了點頭,道︰「符姑娘,你怎麼知道?」
符貞道︰「二姐藏起來的那瓶半生丹不見了。」
慕容儀道︰「半生丹?」
符貞道︰「嗯,本來是戈莊主留給連習的解藥,就是……連習眼上銀無痕的解藥。」
慕容儀沉默會兒,道︰「符姑娘,你是說……」
符貞道︰「銀無痕就是戈莊主研制的。」
藝娘接道︰「儀兒,到底是誰來過?」
慕容儀道︰「當時我在最後關頭,卻听到這兒傳來了響聲,我幾乎……命喪,是連兒用‘默神祈光’救了我。我……也不能肯定這人是誰。」
藝娘卻道︰「知道藏閣的人,儀兒你心中有數。」
慕容儀道︰「我會查清的。婆婆,我閉關期間,是不是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藝娘傷嘆起來。
符貞道︰「婆婆,莊主,我先去了。」
藝娘在她走後,不由道︰「儀兒,這些日子,多虧這孩子替你們打理山莊啊!這……孩子竟如此像曉兒。」
慕容儀道︰「嗯。婆婆,您快和我說說發生的事吧。」
藝娘便輕述了起來。
符貞又回到戈靜房口時,靳娘已在房間。
看著靳娘的沉默,她沒有走進去。
而躺在床上的戈靜已被她點了睡穴,在之前。
她看了會兒,便走開來。
----呆呆地,拿出真戒,站在廊間,任心思緒。
從母親房里出來的慕容方巾一見到她,便喊道︰「貞姐,貞姐!」
符貞側過身,道︰「什麼事,方兒?」
慕容方巾道︰「我姐和三哥呢?」
符貞愣道︰「我趕過去時,沒見到二姐和連習啊!」
慕容方巾道︰「那我爹呢?」
符貞道︰「在和婆婆說事。方兒,二姐和連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方兒,你……說話啊!」
慕容方巾哭了起來︰「三哥他……為了救爹……犧牲……自己……」
符貞一震,道︰「方兒,你……說什麼?」
慕容方巾道︰「三哥他……死了!」
符貞道︰「不……會的,方兒,我們去二姐房間!」
兩人欲跑去時,靳娘從房里出來攔住,道︰「方兒,你剛才說什麼?連兒……他怎麼了?」
符貞接道︰「夫人,先別問了。」拉起慕容方巾就往愛巾房間奔去!
悲傷的笛聲又已響起。
符貞怔在門口,看著一臉淚跡的愛巾。那痴碎的樣子,亦不禁使她也流起了淚水。
慕容方巾叫道︰「姐,姐!」沖了進去。
靳娘見道︰「怎麼會弄……成這樣?」
符貞被靳娘焦灼的聲音拉回心神,立刻過去診察。
可是,連習的確已經……
靳娘連連發問,符貞卻轉過身去,傷痛不語。
慕容方巾那哭嚷聲,讓愛巾手中的磁笛掉落了。
靳娘緩緩撿了起來,道︰「愛……兒,你就痛痛快快的哭吧,別……憋著。」
這樣的臉,燦爛的眼
在昨天的耳邊,與我輕輕諾言
再不分開生命的每一天
永遠相伴心愛的容顏
就算再多再苦的磨難
也心甘情願
卻……在不經意間
又舍別了一切的眷戀
又一次離開了我的身邊
是否這一生,我注定傷怨
為我愛的你的那些付出,失去內心的勇敢
也終究不能挽回與你在一起的所有夜晚
唯一依守的為何是我寸寸斷斷的泛濫
----流碎的時間
----深深懷戀的寬肩
有你無盡的溫暖,喜歡
-----《這樣的臉,燦爛的眼》
靳娘對慕容方巾和符貞道︰「讓她一個人陪……他吧。」
門合,三個人都出去了。
磁笛,靳娘放在了桌上。
屋子里沒了哭聲。愛巾趴在連習身上,淚眼困累,一動不動。
戌時一刻。仰曉和慕容儀推門而入。
仰曉欲叫醒女兒,卻被丈夫拉住了。
仰曉輕聲道︰「讓她先吃點東西吧。」將端在手中的飯菜放在了桌上。
慕容儀道︰「先別。」
仰曉有些不解,道︰「怎麼了?」
慕容儀神色有些迷愁,卻又仿佛帶著一絲欣悅。
一見丈夫如此,仰曉不禁順著他目光,看向兩個不醒的人兒。
兩老夫妻就這樣看了近一刻,才听妻子道︰「他們……儀哥,愛兒她這……她……」
慕容儀道︰「婆婆……說得沒錯。」
仰曉臉上愁雲一片。
慕容儀道︰「愛兒要醒了。」
仰曉一听,忙過去,道︰「愛兒,愛兒。」
愛巾緩緩起來。道︰「娘,爹。」
仰曉道︰「愛兒,吃點飯吧。」
愛巾道︰「我不餓。」
仰曉欲勸,慕容儀道︰「愛兒,你怎麼不珍惜自己身體呢?要是連兒他……」沒往下說。
愛巾道︰「爹,我吃不下。」
慕容儀道︰「愛兒,爹能不能問你些事?」
愛巾道︰「爹問吧。」
這時,仰曉坐到了床邊,瞧模著連習,心痛起來。
慕容儀不由道︰「夫人,別……這樣。」
仰曉道︰「我……就是想……模模。」
慕容儀道︰「好啦,好啦。夫人你先出去會兒。」
仰曉道︰「儀哥,你……怎麼就……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
愛巾怔了怔,卻沒問。
慕容儀嘆了嘆,對愛巾道︰「愛兒,你是不是很……喜歡連兒?」
愛巾沉默半天,才道︰「爹,娘,我……愛他。」
慕容儀接道︰「這些日子的事,婆婆已與我說了個大概。你的婚姻本來就是我們的錯。公嘯在劍祭重舉之日宣布……與你斷絕關系,這我也知道了。」
仰曉接道︰「你說什麼,儀哥?」
慕容儀道︰「夫人,你別打岔。愛兒,爹想知道你當真……想與連兒共度到老嗎?」
愛巾看了看連習,道︰「爹,娘,不管你們是否反對,我都不會再去改變了,因為……我和連兒已經行了堂。」
仰曉听道︰「什麼,愛兒?你們……」
慕容儀接道︰「夫人,先別插話。愛兒,你們真的已經拜堂成親了?」好像話都在重復。
愛巾握緊連習冰冷的手,道︰「嗯,是恆母為我們安排的。」
慕容儀和仰曉同聲道︰「恆母?」
愛巾道︰「爹,娘,也許你們不相信,但確實是月神之姥安排的,我……可能……已有了孕。」
夫妻倆幾乎嚇了一跳。
愛巾道︰「爹,娘,對不起,未經你們同意,就擅自妄為,請……你們原諒。」說著,卻哭了起來。
見女兒傷痛,仰曉心念一回,安慰道︰「愛兒,別哭了,我和你爹不怪,不怪。既然……月神之姥都想撮合,我們也當然……成全。」
愛巾越哭越痛,道︰「可是……連兒他已經……離開我了。」
慕容儀卻笑了起來︰「月神之姥都在撮合你們,怎麼可能讓連兒就此離開你呢?」
愛巾一听,道︰「爹,你是說……連兒不會死?」
仰曉也道︰「儀哥,你到底……瞞了什麼?」
慕容儀道︰「我是看了《祈經》,才知道這孩子的身世的。連兒為了救我,使用的‘默神祈光’就是經書上寫的一種……怎麼說呢,說它是武功嘛,也不是,說不是卻又好像是。總之,練成‘默神祈光’的人,他施完一次功,需要八個月的死眠期來恢復。」
仰曉道︰「儀哥,現在連兒的這種狀態就是……書上所講的?」
慕容儀微笑道︰「夫人,如果連兒真的有事,我哪能一點不擔心啊?」
仰曉終于放下了心,道︰「對了,你說書上有連兒身世,是……?」
慕容儀道︰「據書上記載,在雪域祁連山里,有幾代樵夫將他們生平所見奇異之象,集成了各種術學功法。其中不論天文地理,還是人意,皆有論述。就和默氏九代一樣,只是他們流傳心得的方式有所不同。」
仰曉道︰「儀哥,你怎麼找到這本書的?」
慕容儀回道︰「經書並不是很全,總之,能見到它,都是愛兒和連兒的緣分。」
愛巾道︰「爹,那這八個月需要我做些什麼?」
慕容儀道︰「這八個月內,你只需要听你娘的話,注意自己身體。對了,我去找一下符姑娘。夫人,你陪愛兒在這兒吧。」
愛巾卻道︰「爹,等等!」
慕容儀回過身來,道︰「什麼事,愛兒?」
愛巾讓父親母親同坐。接著,她就突然跪下來。
兩老欲語時,愛巾已道︰「爹,娘,謝謝你們。女兒……讓爹娘為難了!」說完,伏地三叩。
仰曉扶起女兒,道︰「愛兒,只要你能幸福,娘和你爹都不會反對的。別忘了,月神之姥可都在祝福著啊!以後不許這樣,啊!」輕輕抱著女兒,拍慰著。
慕容儀微笑道︰「愛兒,你這頭上的穗子是怎麼回事?」
愛巾回道︰「這……是恆穗。」
慕容儀道︰「哦。好了,你娘兒倆慢慢聊吧。」出房去了。
仰曉道︰「來,先吃飯吧。」
愛巾點了點頭。
吃了幾口的愛巾,見母親拿起桌上的磁笛,不由泛紅了。
瞧了會兒,仰曉微笑了。她嘆道︰「這孩子……竟能把它刻得這麼好!」
愛巾停了筷,看著磁笛,久久不語。
仰曉道︰「愛兒,你大姐去了哪兒?」
愛巾道︰「娘,大姐她……之先回來過。可能是……承兒的事,她想出去走走。娘,你別擔心。」
仰曉道︰「不說了。愛兒啊,公嘯……的大伯真的沒死?」
愛巾道︰「嗯。」
仰曉沉默會兒,又道︰「愛兒,悅兒呢?」
愛巾道︰「可能……在乞殿。」
仰曉道︰「怎麼會到那兒去了?」
愛巾道︰「娘,這些日後慢慢再跟您說吧。娘,其實悅兒可能是……席下的女兒。」
仰曉道︰「勇郎席下?怎麼會……」
愛巾道︰「娘,我也弄不清是怎麼回事,只是公嘯他在劍祭那天……這麼說。」
仰曉道︰「公嘯?他不是一直在病……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愛巾道︰「娘,我不想說他。」
話落,慕容儀把符貞找來了。
愛巾卻立時明白了,不禁嬌聲︰「爹,你-----」
符貞笑道︰「二姐,把手伸出來吧。」
愛巾卻不依。
仰曉道:「好啦,不然娘可生氣了。」
符貞拉過愛巾的手,輕輕摁住。不一會兒,她松開來,對慕容儀和仰曉笑道︰「莊主,夫人,二姐已有孕。」
慕容儀和仰曉會心微笑。
符貞道︰「二姐,其實……有人也有了。」
愛巾道︰「貞妹,你說----誰?」
符貞道︰「是靜姐。」
愛巾道︰「靜姐有孕?怎麼……會這樣?」
仰曉接著問道︰「符姑娘,靜兒……懷的是誰的孩子?」
符貞道︰「子筋離開時說……是……戈己大哥,還說……是靜姐害死了……戈大哥。」
慕容儀听道︰「你們在說什麼?己兒……死了?」
愛巾接道︰「爹,是……真的,姐夫他已經死了,還有干公公也……死了。」
仰曉道︰「愛兒,你說什麼?」
愛巾道︰「娘,干公公他……那一天,那個丑譜人還差些殺了連兒。」
房中陷入了哀默。
好一會兒,愛巾開口道︰「後天就是碑林之期,談名……要和公嘯決斗。」
仰曉道︰「決斗?為什麼?」
愛巾道︰「娘,談名就是連兒那位姐姐的……戀人,而公嘯……也曾經愛過她,也許至今……依舊愛。可是,卻又是公嘯殺害了她。因為……這樣,他們兩個……約定了十日之期。」
仰曉听道︰「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恩怨?唉!」
慕容儀輕輕拍慰道︰「好啦,去休息吧。」
仰曉對愛巾道︰「愛兒,早點睡。」
愛巾點了點頭。
雙親去後,符貞也道︰「二姐,我也回了。」
愛巾卻道︰「貞妹,你……有些不開心,是不是因為略子?」
符貞淡笑道︰「二姐,你早點休息,我出去了。」帶上了門。
愛巾不禁自語︰「連兒跟他(元略)說了什麼呢?」
翌日之晨,陰。
愛巾拉開窗後,又回到床沿守視著連習。大約一會兒,慕容方巾便跑來,道︰「姐,二叔和鶴姐來了!」
愛巾忙起身,道︰「我馬上就去!」
慕容方巾瞧著連習,自語︰「三哥……你早點醒來……早點……早點……」
愛巾一听,道︰「方兒,你是不是有事?」
慕容方巾道︰「我想讓三哥告訴我……子筋哥到哪兒去了。」
愛巾走近些,道︰「方兒,別急,子筋會回山莊來的。我們去見二叔和鶴妹,走吧。」
剛一走到戈靜房間,就見到大家都過來了,除了藝娘和上官荊。
愛巾喚了一聲「二叔」。
公二單道︰「愛兒,你回山莊來,應該告訴我啊!」
愛巾道︰「對不起,二叔,去看過荊姨了嗎?」
公二單不語。
仰曉見道︰「愛兒,你們四姐妹先去吧。」
愛巾點了點頭,便和符貞、慕容方巾、易鶴先去了內堂。
對于女兒剛才的話,仰曉轉道︰「二單,大姐就在里面。」
公二單有些猶豫。
慕容儀道︰「二弟,去吧。」
公二單卻道︰「儀兄,你們的好意,我知道。我……還是不進去了。」轉身欲走。
靳娘這時從房里出來,喚道︰「二單。」
公二單停住了步子。
仰曉接道︰「大姐,你們聊。儀哥,走吧。」
夫妻倆去後,公二單緩緩回過身來。
靳娘道︰「進屋吧。」
公二單最終進去了。
听他道︰「她怎麼樣了?」
靳娘不語。
公二單道︰「你別怪她。己兒……不會是她殺的。」
靳娘听道︰「你知道凶手是誰?」
公二單道︰「只知是一個男的,身手……挺高。對了,听方兒說,她……懷了孕?」
靳娘道︰「符貞跟我說過了,可能是……己兒的。不說了,二單,一晃就這麼多年了,你和……她過得不好,對不對?」
公二單不語。
靳娘道︰「這都是因為我。二單,我也不知道跟你說什麼好,但我確實希望你能全心接受她。畢竟……你倆也這麼多年了,孩子也……那麼大了。我知道,這些話,起不了多大作用。二單,我們都是五十而知天命的人了,責任才是首位啊!」
公二單嘆道︰「放心吧。我並沒有看不開,只是偶爾會想起……你而已。有時候,時間確實能改變一切。我不是對她沒感情,只是因為她對……蟬兒的態度,我就……算了,她終究是真心為我付出,我又怎會……那麼無情無義呢?」
靳娘道︰「如果她听到了這些,會高興的。」
公二單道︰「我去看看她。」
內堂。飯菜都已上好。
藝娘近似命令般道︰「荊兒,吃飯。」
神色恍惚的上官荊是被藝娘拉出房間的。雖然她不願,但是在藝娘面前,卻不敢違抗。
愛巾道︰「荊姨,就吃些吧。」
慕容方巾也跟著勸了起來︰「荊姨,荊姨!」
上官荊卻始終不動。這時,仰曉和慕容儀來了。
仰曉道︰「大家先吃吧。」
但還是沒人動筷。直到公二單的出現,才有了氣氛。
听他道︰「你們先吃吧,我單獨和她說說。夫人,你跟我來。」
上官荊盯著丈夫,眼光有所閃動。
公二單扶起她,道︰「走吧。」
上官荊臉上的冷漠終于融去了許多。兩人走出了內堂,來到了偏院。
公二單注視著她好一會兒,才道︰「夫人,我……向來木訥,不善言辭。今時今刻,我只想到了一句話------你今生是女人,那今生我就是一個男人。」
上官荊怔在他身邊,完全。
公二單道︰「夫人,如果願意一起走完最後這一程,請你點一下頭。」
上官荊眼中的淚水,從角邊流了下來。
很自然的,又很親切的,一個在他心中永遠不老的女人踮起了青春的腳尖,愛吻著那淚光里至死不渝的唯一。
內堂。
藝娘卻還是有些不放心,準備去看看。
但仰曉道︰「婆婆,沒事的,先吃吧。」
藝娘又坐了下來。
愛巾道︰「婆婆,二叔會勸好荊姨的。」
藝娘看著一桌菜,突然道︰「只有……義哥做的才合我胃口啊!」
仰曉接道︰「婆婆,吃吧。」
藝娘卻問愛巾︰「愛兒,你有你干公公的消息嗎?」
愛巾沉默。
藝娘見道︰「愛兒,怎麼了?」
愛巾緩緩從身上取出《申屠食策》,遞向藝娘,道︰「婆婆,干公公他……留下了這個。」
藝娘慢慢接過後,閉上眼,沉浸不語。
這時,公二單和上官荊回來了。
愛巾道︰「婆婆,干公公他並沒有留下遺憾……並沒有。」
藝娘道︰「義哥身體一向很好。愛兒,出……了什麼事?」
愛巾哽咽道︰「婆婆,干公公……和姐夫葬在了一起。」
藝娘半晌後,道︰「那個人到底是誰?是誰!」
愛巾沉默。
公二單接道︰「可能是……解志。」
所有人都沉住了。
仰曉問道︰「二單,你……怎麼知道?」
公二單道︰「是他……跟我發火時,吼帶出來的。」
仰曉道︰「公……嘯?」
公二單點了點頭。
上官荊接道︰「嘯兒現在在哪兒?」
公二單道︰「他……去赴十日之約了。」
上官荊踉蹌了一下。
公二單扶住道︰「他……自己做的事,必須承擔後果!」
上官荊自責起來︰「怪我,都怪我!」
就在這一刻,慕容方巾叫出了聲︰「大娘!」
靳娘就在門邊。她已問來︰「二單,你剛才說……志兒?那個丑譜人是……志兒?」
公二單只得回道︰「當時在崖底,除了他,我……想不出是什麼人。」
靳娘已完全懵住了。
仰曉轉問愛巾︰「愛兒,真的……是他?」
愛巾道︰「連兒和我說,是……他。」
一時間,人都沉默了。
最後,還是慕容儀道︰「對了,夫人,你不是……有事要和愛兒說嗎?」
仰曉回神道︰「愛兒,你來一下。」
愛巾跟著母親到了廊間。
听母親道︰「愛兒,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太多了。你去一趟乞殿,把悅兒接回來吧,連兒有娘看著。」
愛巾點點頭,道︰「娘,我這就去收拾一下。」
回到房間後,愛巾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便坐在床邊,看起了連習。起身時,又將被子蓋了蓋,枕頭挪了挪。就在移動枕頭時,下面露出了那本《黃帝內經》。
愛巾笑了笑,將它拿在手上,翻了起來。
在「奇病論篇第四十七」上看到了這段對話︰
帝問曰︰人有重身,九月而喑,此為何也?
伯對曰︰胞之絡脈絕也。
帝曰︰何以言之?
伯曰︰胞絡者,系于腎,少陰之脈,貫腎舌本,故不能言。
帝曰︰治之奈何?
伯曰︰無治也,當十月復。……
愛巾沒有多想,將它重置于枕下,道︰「連兒,我很快回來。」
愛巾剛一合上門,慕容方巾和易鶴就跑了過來。
慕容方巾道︰「姐,我要和你一起去。」
愛巾道︰「娘同意了?」
慕容方巾點頭道︰「姐,娘答應了。」
愛巾看向易鶴道︰「鶴妹,你也去嗎?」
易鶴回道︰「貞姐讓我去。」
愛巾道︰「走吧,和婆婆她們去說一聲。」
乞殿。未時三刻。
為了一個女兒,都有可能是親生父親的兩個大男人正打得天昏地暗。
席下沒了功力,息魄就很「公平的」與他搏斗,不用任何內力搏斗!
站在一邊哭得厲害的息悅怎麼喊,怎麼叫,也都無濟于事。
兩個大男人都已傷痕累累,氣喘吁吁。
可仍都橫眼相瞪。
在這時,剛回來的石棗乞和那十五人走了過來。
息悅哭求道︰「小棗子,讓他們別打了,別打了!」
石棗乞道︰「去分開他們。」
十五人中有兩個立即出手去!
由于之前的消耗,席下和息魄很快就被封了穴道。
息悅跑過去時,石棗乞讓十五人退了下去。
息悅哭著嚷著︰「爹,爹,爹……」
息魄此時對躺在地上的席下,道︰「悅兒叫的是我,她是我女兒,是我的!是我的!」
滿臉憂傷的席下,道︰「不管是誰……的女兒,都是你殺害了紅邪!不然,紅邪一定會告訴我,悅兒到底是誰的女兒!都是你,都是你,是你殺……害了紅邪!是你!!!」
息魄道︰「紅邪……是死了,但卻是你害的!她已經跟我成親,已經是我的妻子,已經有了我的女兒!可卻因為你,讓我家破人亡!還有……元略,師父苦心鑄就的劍,就讓他那麼……毀了!還有談名,是他迫害了善兒的義姐,讓善兒卷入仇怨紛爭!你們兄弟三人都是破壞我一家幸福的罪魁禍首!是你們!!!」
席下道︰「你的劍被毀,是你學藝不精!這根本不關我大哥的事!至于……二哥,我雖不清楚,但他已經斷腕求死!事實上,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執拗,你的愚妄造成的!」
息魄道︰「胡說八道!你……胡說八道!」
席下笑了起來︰「我席下一生浪蕩不羈,但卻頂天立地!沒想到紅邪……竟肯嫁給你這種迂執可笑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息魄再也控制不住,狂叫了數聲,竟沖開了穴道!
息悅見道︰「爹,爹,別和席叔叔打了,別打了!」
息魄散開女兒,欲一掌打向席下!
石棗乞立即出手,狠狠一拳,著在了息魄臉上!
息魄立時被這一拳打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