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煉體修為的逐步復蘇,秦刺的周身浮現出一圈氤氳的光暈,如夢似幻,觀之心搖神馳。
與此同時。
秦刺帶著探究和好奇的心思,將心神完全沉入到其中,謹慎而又仔細的觀察起在如今看來,略顯陌生的煉體狀態。
「還好。」
盤坐在秦刺身旁為他護法的夏紙鳶,看到秦刺至今依舊表現的非常平和,不由暗松了一口氣。
剛剛她一直盯著秦刺的變化,待察覺到秦刺周身升騰起暈芒,以及那突然閃現在手上的一枚戒指,立刻就醒悟到秦刺被源能秘核收繳的煉體修為,乃至隨身的一些法寶物品等等,終于開始復蘇。
但這畢竟只是一個開始,好的開始雖然是成功的一半,但這話放在秦刺的現狀上,顯然不那麼合適。
秦刺是體氣並存之人,更絕的是,兩種修行法門在秦刺的身上都達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雖然這樣的高度擇其一種單獨列出來,都足以讓任何修行之人羨慕嫉妒恨,但若是兩者並存的話,就是不是什麼沒事了。
煉體和練氣的沖突幾乎是秦刺無法避免的難題,這樣的難題甚至困擾了自古至今無數勇于嘗試體氣雙休的修行之人。所以夏紙鳶非常的擔心,擔心秦刺釋放出煉體修為,卻又扛不住體氣的沖突,那可就糟糕了。
當然,夏紙鳶擔心秦刺肯定不是處于男女情感,至多也就只能稱得上是朋友時間的關心。實際上,夏紙鳶對秦刺的擔心,最重要的一個方面,是因為只有秦刺才能帶她進入到諾亞方舟,並且拿到那些血族祖先的血液。若是秦刺現在因為體氣沖突而喪命,那她的希望可就破滅了。
她在秦刺告之諾亞方舟之事以後,專門花費氣力研究過,也就知道了這諾亞方舟不是俗物,很有可能是某個上界面穿梭虛空的*器,若是找不到合適的方法,即便是以她銀月天尸的手段,也沒法進出其中,更別說是拿到那些血族祖先的血液了。是以,她不能讓秦刺生意外。
「看他身上涌動的能量和強大的氣勢,分明就是煉體修為正在復蘇。而今,已經過去了這麼長時間,他卻依舊安然無恙,沒有呈現出任何的異狀,想必,這體氣沖突的難關,他已經度過去了吧?」
夏紙鳶不知道秦刺如今內在的狀態究竟是怎樣,且在這時候她也不可能出手查探秦刺的虛實,只能憑著眼前所見,和自己的推斷,來揣測秦刺目前的狀況。當然,得出的結論,她還是非常滿意的。
又過去了一個時辰。
秦刺周身浮現出來的暈芒,漸漸的開始經歷從顯到隱的過程,緩慢的收斂,直至絲毫不見。
恍然間,秦刺又恢復了初始的模樣,但是表情依舊平和,看不出絲毫的異狀,仿佛一開始所擔心的體氣沖突只是個不成立的設想。但誰也能知道,在這平靜的背後,會不會潛藏著猛烈的暴風雨呢?
「奇怪,莫非真是渾然一體的境界?」
此時的秦刺在經歷了長達一個時辰的細致觀察和比對之後,他越來越覺得自己的煉體修為在經歷了源能秘核的封鎖之後,很有可能悄無聲息的升級了,從神竅相融,跨越到了渾然一體的境界。
境界提升這固然是好事,但也得區別對待。就算不求一步一個腳印的穩步上升,但最起碼也掌握自己修行提升的原因吧,沒有那個修行者會糊涂到連自己的境界是如何提升都不清楚的。
但現在,秦刺覺得自己就是這樣一個糊涂鬼,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現在這身煉體修為,到底是如何提升的。
自從源能秘核收繳了他的煉體修為之後,他的煉體修行就再也無法進行,按照常理來說,既然修行都停止了,那麼修為也應該隨之停留在原本的層次,可偏偏事情到了秦刺的身上卻出了意外。
如今的他,不僅修為提升了,而且還是大幅度的提升,直接從神竅相融跨越到了渾然一體的層次,到了這一步,幾乎就和練氣當中的神陰轉陽一個級別,都是差一個層次就能夠破碎虛空的存在。
這樣的奇特現象就難免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了,唯一能解釋的就是,煉體修行在源能秘核中自己升級了。但要真是做出這樣的解釋,那就未免有些天方夜譚了,至少秦刺從未听說過這樣的事情,修行界中更沒有這樣的記載,因為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要是修行能自己升級,還辛苦修煉什麼?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種不合常理的表現,讓秦刺對目前的煉體狀態,始終抱著幾分謹慎和懷疑的態度。雖然通過對比,他現在的煉體煉體修為,幾乎和《易筋奪竅經》以及其它的煉體典籍上,所描述的有關渾然一體境界的細節信息完全相符合,但秦刺總是有幾分似是而非的錯覺。
「到底是怎麼升級的?若是封鎖在源能秘核中也能自己升級,那可就太沒有道理了。」秦刺斷然否決了這種無厘頭的解釋,他堅持認為,如果自己目前真的已經達到了渾然一體的境界,必然有其它的原因所導致。
當然,秦刺絕對不會想到,其實他的修為之所以提升,和源能秘核確實沒有什麼關系,但是卻和那次在虛空中經受了虛空能力沖擊體魄,最後又融合那灰色能量球有著莫大的干系。
練氣之人和煉體之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彼此的法門一個修內,一個修外;一個主張體內自稱天地,一個則是主張與天地融合,即我就是天地,天地就是我。這也就導致了,走兩種不通路線的修行者們,不管是在修煉還是在打斗,乃至修行狀態的表現上,都有著相當大的差異。
譬如說,煉體之人體魄的強悍是練氣之人所無法比擬的,而練氣之人內腑的強固也是練氣之人所無法共享的。即便兩種法門最後殊途同歸,都是走向破碎虛空的頂端,但是這種差異化的表現根本無法改變。
如果再延伸開來,相同的機緣,同時降臨在煉體和練氣,這兩種不同法門的修行者身上時,對于一方而言或許是福,而對另一方則極有可能是禍事了。遠的不說,就說秦刺和那位十二脈的先祖。
他們兩人都曾經進入到虛空之中,並且都遭遇到了虛空能量沖擊體魄這樣的險情,但是對于主修內腑練氣的那位先祖而言,這種能量的沖擊體魄的情況,就是百害而無一例的禍事,即便扛過去了,事後也沒有任何的好處。
但是這相同的情況落在秦刺的身上,卻有了極大的不同。秦刺是煉體之人,本身就以體魄強悍著稱。而恰好,秦刺當時的修行層次已經到了神竅相融的境界,這個境界是元神和周身百竅不斷的沖擊融合,最後達到元神和穴竅完全融合,封閉在軀體當中,形成鐵板一塊的層次,這就叫做渾然一體。
如果按照正常的修煉進度,秦刺想要完成神竅相融到渾然一體的轉變,即便是日以繼夜的修行,最起碼也得好幾年的時間,這還是秦刺的悟性深厚,又有奇寶相助。若是換做旁人,沒個幾十年根本拿不下來,甚至至此修行就到了瓶頸,再也無法上升,直至壽元耗盡化為烏有,也是屢見不鮮。
但偏偏秦刺遭遇了這本是禍事的虛空能量,在虛空能量對體魄的沖擊下,他的周身穴竅和元神之間的磨合,被強行的催動,簡單的來說,就好像憑空多出了一只手,將秦刺的元神能量和周身穴竅,像揉面團一樣,硬生生的揉到了一起。
如此一來,禍事似乎變成好事了,虛空能量對秦刺體魄的沖擊似乎成了促使他升級的機緣了。
實際上並非如此。
有一股外來力量強行催動元神和穴竅的融合,這確實是好事,也的確是機緣。但好事若是做過頭了,那你也只能淚流滿面的等著承擔嚴重的後果。如同這虛空能量對秦刺體魄的沖擊一樣。
乍一眼看上去,虛空能量似乎達成了加元神和穴竅磨合的機緣,但是境界的提升畢竟需要過程來消化,像這般在眨眼間似乎就想將秦刺的元神和穴竅全部撮合到一起,那就好比一口吃成個胖子,最後不是撐死就是被噎死。
所以,若是虛空能量繼續持續的沖擊下去,秦刺的下場定然會淒慘無比,不是修為盡廢,最終喪命在虛空能量之下,就是元神和穴竅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強行驅動下,來不及做出任何的消化,最終過承受的底線,爆體而亡。
但秦刺既然沒有到現在都好端端的活著,並且還穩穩的提升了修為,定然是有他的原因。這個原因不是別的東西,正是那灰色的能量球。這股灰色的能量球在虛空能量沖擊秦刺的體魄時,也被激了。
所以在秦刺陷入昏迷時,它自的融入到秦刺的周身,一來擋住了虛空能量的狂暴沖擊,二來也成了元神和穴竅之間的消化劑。
有了它的出現,本來的壞事,就變成了好事。如果打個比方的話,它就好比是健胃消食片,在不斷融化自身的同時,它的藥性也促使那些堆積在胃中的食物還是消化,並化為能量鞏固著身體的健康。
不過,灰色能量球的能量終有融化完的時候,而穴竅和元神的融合也終有停止的時候,但是無盡的虛空中那些源源不斷的虛空能量卻不會停止。所以,只要持續下去,秦刺終究難免遭難。
但巧合的時候,就在灰色能量球完成它的奉獻,徹底融化干淨,而穴竅和元神也全部完成了融合時,秦刺體內的源能秘核被激了,一下子將秦刺的煉體修為連帶著神鼠和空間戒指給收繳的干干淨淨。
又恰好在這個時候,炙光麟豹趕到,以它作為洪荒異獸所具備的某些天賦本能,帶著秦刺一路披荊斬棘,最後居然成功的避開了虛空能量的沖擊,並且還順利的從虛空中逃月兌出來,返回了現在的界面中。
這一連串的巧合成就了秦刺莫大的機緣,不僅激了源能秘核,有了提前開啟起源之門的基礎,也促使了他的煉體修為在短短的時間內,成功的從神竅相融提升到了渾然一體的境界。
所以說,機緣對于修行者來說,是莫大的福澤,機緣深厚之人,修行的道路要遠比旁人順暢。顯然,秦刺就是個運氣幾乎好到了巔峰的家伙,連禍事都能讓他變成了好事,恐怕那十二脈的先祖論起機緣,也無法和他媲美。
「唉!看來以我的能力,是琢磨不出這其中的緣故了,不過或許可以從紙鳶那里得到答案。」
秦刺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的煉體修為究竟是如何提升的,只好暫且作罷,打算等會兒向夏紙鳶討教一下,以這姑娘豐富的修行閱歷,或許能夠給他一個準確的答案。隨即,念頭一轉,秦刺赫然現,不知不覺間,煉體修為居然已經完全從‘中宮’里抽離了出來,修為徹底恢復。
這讓秦刺有些驚喜,但同時也有些迷惑,因為直到現在,體氣兩種修行還沒有產生沖突的跡象。
如果說以前煉體修為被封鎖在源能秘核之中,即便是閃現,也只是客串一下,很快就會消失,所以沒有引沖突。那現在,煉體修為已經不存在客串的問題,而是和練氣修為平分天下,難不成體氣沖突的設想是錯誤的?
「不可能,哪怕只是簡單的一點排斥都屬于正常,但若是一點沖突的跡象都沒有,那就有問題了。」
思考了片刻,秦刺打算按照《易筋奪竅經》上面所記載的渾然一體的修行方法,運轉一下如今的煉體修為,一來可以確認自身的修為究竟是不是到達了渾然一體的境界,二來,也判斷一下,體氣之間是不是真的沒有沖突。
想到這里,秦刺便將熟記于心的《易筋奪竅經》關于渾然一體的修煉方法在腦中過了一遍。確認無誤之後,秦刺忽然立起身來,雖然雙目沒有睜開,但是整個身體卻已經擺出了和渾然一體相對應的九幅圖的姿勢,手中也開始不斷的變換起手印。
「咦!」
這一幕落在一旁時刻關注著他的夏紙鳶眼里,不免就有些詫異起來,但是看到秦刺的狀態依舊安好,她也沒有輕舉妄動,稍微觀察了片刻,她就明白了,秦刺這是在修煉。這姑娘乃是尸修,對其它的修行方式也沒怎麼關注過,乍看到秦刺的修煉方式如此怪異,不由有些傻眼。
「這是什麼修煉方法,難不成煉體之人都是這麼修煉的?這姿勢也太別扭了吧?」夏紙鳶看到秦刺的整個身軀彎曲扭轉的怪模怪樣,不解的同時,也不由樂得撲哧一笑,但即笑即收,怕干擾到了秦刺。
當秦刺的手印終于停頓下來的時候,秦刺的周身再次萌出了一層光暈,但這一次,卻是通體金光繚繞,的肌膚在這金光中如同金屬一般,乍一眼看上去,仿佛是鑄就了金身的羅漢。
「渾然一體。」
秦刺頓時激動起來,到了這時候,雖然他還沒弄清楚為何會升級,但是自身的境界經過修煉的檢測,已經毫無疑問,正是渾然一體。到達了這樣的層次,只差一步,就可以攀升到破碎虛空的層次,這讓秦刺如何能不激動。
可是還沒等秦刺的激動消退,本來安安分分的呆在識海中的元嬰,卻忽然跳月兌起來,不斷的沖撞著識海,在九宮神元盤上不斷的穿梭,好在九宮神元盤乃是上界的修行形態,經過天鑒星隕石的穩固之後,並未曾受到元嬰的影響。但是,秦刺的識海卻亂了套,像是煮沸的開水,劇烈的沸騰起來。
「糟了,終于開始沖突了。」
元嬰產生劇變的第一時間,秦刺就察覺到了,而他馬上就想到了體氣之間的沖突。顯然先前的平靜只是一種假象,或者說,之前由于秦刺一直都沒有催動煉體修為,所以元嬰並未曾被觸動,但現在,他運轉了煉體修為,元嬰立刻就有了反應。
雖然早就有了接受體氣沖突的心里準備,但是這個情況乍一出現,秦刺難免還是有了一絲慌亂。更要命的是,元嬰不斷的沖撞,將識海攪的一團亂,讓他的整個腦袋都還想要裂開一般。
而體氣的沖突顯然不只是這麼簡單,很快的,元嬰開始不受秦刺控制的釋放出一股股能量,直接沖擊秦刺的軀體。秦刺的煉體修為如今都已經依附在軀體上,被元嬰的能量沖擊之後,迅的做出了反應,立刻反擊。
眨眼間,雙方就開始交火,兩股不同修行法門所營造的能量開始激烈的踫撞起來,並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不好!」
緊盯著秦刺的夏紙鳶第一時間現秦刺的異狀,不由出一聲驚呼。從她的角度來看,秦刺周身的金光突然間忽明忽暗,閃爍不定,而秦刺的面孔連帶著頭和周身的肌膚,也在頃刻間仿佛被涂抹了顏料一般,不斷的變換著顏色。更重要的是,秦刺的臉上已經呈現出了極端痛楚的扭曲。
所以夏紙鳶瞬間就明白了,秦刺體內的練氣修為和煉體修為終于開始沖突了。
「果然還是沖突了。」夏紙鳶搖頭苦笑了一下,但隨即卻不得不思索起來,如何幫助秦刺度過難關。但是在此之前,她還必須要觀察一下,若是秦刺能扛得住,她也就沒有出手的必要了。
豈料,也就是一恍神的時間,秦刺又生了變化,本來正常的軀體,忽然間像是變成了橡皮泥一般,忽而拉長,忽而縮短,忽而變得跟電線桿般苗條,忽而又腫脹的如同鳥國的相撲選手。
「豹胎易筋丸?」
夏紙鳶的腦海中忽然憑空鑽出了這樣一個詞匯。
前些時日,她在俗世中待的無聊,就翻閱了不少俗世中的書籍,曾無意中瀏覽過一本叫做《鹿鼎記》的小說,小說中所描述的一個叫做神龍教的門派擁有一種奇藥叫做豹胎易筋丸,據說服用過後,就會瘦的變胖,胖的變瘦,高的變矮,矮的變高。倒是跟秦刺現在的狀況極為相似。
「呀,我在瞎想什麼呢?」
夏紙鳶察覺到自己居然在這時候還能生出雜念,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隨即將全部的注意都放在了秦刺的身上,盯著秦刺的一舉一動,同時思緒也開始急運轉起來,想要找到合適的方法,在秦刺支撐不住的時候,助其一臂之力。
不過秦刺現在體內的狀況,遠遠比比表面上那點形體的變幻要糟糕太多了。由于煉體和練氣兩股修為較上勁了,雙方根本不受秦刺控制的互相比拼著能量,而且屬于不死不休的那種。
一方想要滅掉一方,以兩股修為基本上勢均力敵的架勢,真要是拼到了最後,受到巨大威脅的還是秦刺。
所以此刻的秦刺是拼了命的想要制止這兩股修為的踫撞,但是根本就不見絲毫效果,兩股修為並不听他的召喚。
隨著時間的流逝,秦刺的元嬰隨著能量的大幅度消耗開始出現潰散的跡象,而秦刺的軀體所依附的煉體修為也在長時間的踫撞下受到了極大的損傷,一時間,秦刺感覺周身由里到外,無處不藏著讓人苦不堪言的痛楚。
「啊!」
終于,秦刺忍不住放聲狂吼起來。
夏紙鳶終于動了,探手一點自己的眉心,一道銀光驟然在眉心處亮起,隨即幻化成了一輪彎月。
彎月的銀光蔓延到她的芊芊玉指上,說時遲那時快,她猛的抽指點在了秦刺的眉心上,一股龐大的能量頓時涌入到了秦刺的體內,這是屬于銀月天尸的能量,帶著先天的陰寒屬性,讓秦刺躁動的身軀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