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載而歸!」
夕陽西下,余暉映照在山巒起伏間,釀出幾許別致的韻味。一男一女兩道身影,若閑庭散步一般,漫步而行,挽手周游,在遍地奇花異草的映襯下,宛若神仙眷侶,攜手游走凡間。
「是啊,滿載而歸,再把你載回去,咱們就回歸了。」男子笑著捏了捏身旁女伴兒翹挺的瓊鼻。
「討厭。」
女子嬌嗔一聲,皺了皺鼻子,隨即捧起滿手芬芳的花朵,獻寶似的笑道︰「龒郎,你看呀,這麼多的花兒,多漂亮啊,好些都已經絕跡了呢,只有這里才可以見到。哎呀,我的手都快拿不下了,你替我拿一點兒吧。」
「我替你編個花環吧。」男子接過了女伴兒遞來的鮮花兒,手指靈巧的翻飛,不多時,一個漂亮的花環便在手中形成。隨即他小心翼翼的將花環戴在了女伴的頭上,看了看,笑道︰「女圭女圭,你真漂亮。」
顯然,這一對男女的身份在他們彼此的稱呼之間已經不言而明,正是處身在這囚奴之地崖壁洞府中的璧人,「龒郎,其實我覺得,真要是無法離開,在這里也挺好的,最起碼別處的花兒可沒有這里的漂亮。」一處陡峭的山峰頂端,這對男女行至此處,便駐留下來,相互依偎著靠在一起,坐在著貼心的話兒。
「你的要求也太低了。」龒姓男子笑了笑,隨即嘆道︰「如果真的沒有辦法離開,那也就只能留在這里了。不過但凡有一,咱們都不能錯過,這地方雖然合適隱居,但畢竟太枯燥了。」
說著,龒姓男子轉頭抬手摩挲著身旁女子的秀,輕聲道︰「而且,絕對的封閉,讓咱們好像被囚禁了一般,這樣的感覺我很不喜歡。即便尋找一處隱居之地,也不會自我完全隔離,那樣的話,就不是隱居,而是被禁錮了。」
女圭女圭溫順的點點頭︰「確實就這一點會很不舒服,若是這里並非完全的封閉那就好了,這樣一個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的世界,可遇不可求呢。要是真能找到出路,咱們也不妨就將此當做隱居之處。」
龒姓男子愛憐的揉揉女伴的頭,笑道︰「好,都听你的。不過要是想將這里,變成我們兩個人的世界,咱們還得清理一下旁人。」說著,他的目光看向了遠方,一副若有所思的味道。
「龒郎始終對那些赤身族的人,念念不忘呢。」女圭女圭笑了笑,顯然明白龒姓男子口中的旁人是誰。隨即又道︰「他們是原住民,咱們和他們之間應該和睦一些才是,最起碼也應該井水不犯河水。」
龒姓男子苦笑道︰「現在即便我們不敵視他們,他們恐怕也敵視我們呢,想要井水不犯河水,恐怕沒有那麼容易。何況,我總覺得,若是想要離開這里,恐怕還是得在這赤身族的身上下功夫。」
女圭女圭听到這話,忽而想起了什麼,連忙道︰「對了龒郎,你不是說,很有可能又有修行者落入了此地麼?若是他此刻就在那赤身族中,咱們或許應該去看看,最起碼也得和他取得聯系。」
龒姓男子點頭道︰「這是必須的,不過赤身族中有大陣守護,又對我們時刻提防,想要聯系到此人不那麼容易,還需要觀察等待。只要他出了赤身族,我們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和他取得聯系了。」
說到這里,龒姓男子看了看天色,看到夕陽已落,微微一嘆道︰「良辰美景,可惜無法久留啊。天色已經不早了,月亮也快出來了,咱們必須得回到洞府之中,以躲避那月寒之氣的侵襲。」
……
月朗星稀。
月光裹挾著迫人的寒氣降臨在這片封閉的空間里,每一寸土地都經受著月寒之氣的洗禮,白日里那些競相綻放的花朵,那些早已經在外界滅絕的奇草異木,都在這股寒氣中,微微的搖擺。
除了這些植物不受月寒之氣的侵擾,還有這片土地上唯一聚居的那群赤身族人在萬佛大陣的守護下,抵御住了月寒之氣,其余的所有生靈都在這片土地上被月光所攜帶的寒氣給抹殺的一干二淨。
于是,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赤身族中,萬道光芒如同絲帶般交織在一起,眨眼間便凝結成了一道光幕,如同鍋蓋一般,倒扣在了赤身族聚居地的上空,守護著整個赤身族,正是萬佛大陣在日落月升之時,自動開啟了。
核心地的二層閣樓亮起了燈光,一層廳堂里,妮藍將盛滿佳肴的碗碟一樣一樣的放置在餐盤里。
在她的身後,阿 摩目泛異光的看著妮藍的一舉一動,片刻後,只听他輕咳一聲喚道︰「族長!」
妮藍頭也不回的說道︰「怎麼了,阿 摩長老?」
阿 摩沉吟道︰「我听說,你將那人帶到了宗祠里邊,並且留那人久居其中,這會不會不太妥當?」
「哦?有何不妥之處?」妮藍轉頭看了阿 摩一眼,旋即又轉回頭去,依舊繼續手上的活計。
「這……屬下只是覺得,族長既然有打算利用此人,或許應該制造很多的機會。若是將此人久留在宗祠內,讓他止步于宗祠內的收藏之物,恐怕對族長的計劃有所影響。」阿 摩緩緩的說道。
妮藍已經收拾好了碗碟,托起餐盤轉過身來,笑道︰「阿 摩長老焉知我這麼做,就不是在為我的計劃做鋪墊呢?呵呵,如今此人一心想要尋找離開這里的方法,若是不以宗祠內的那些東西吸引他的注意力,難道讓他離開我族聚居地,去著廣闊無垠的世界中四處游走?若是他踫上了那兩個人,咱們可就前功盡棄了。」
阿 摩連連點頭道︰「族長說的是,是屬下疏忽了。若是放任此人出去,確實風險極大,還是留在族中為好。」
妮藍笑道︰「這就對了,所以我就將他帶到了宗祠內,讓其被宗祠內的那些收藏給吸引。如今,他已經沉醉在了其中,估計解不開那些珍藏的玄妙,怕是短時間內不會有外出的方法,這正好方便我行事。」
說著,妮藍又樣了樣手中的托盤道︰「現在我去給他送飯,對付這種心志堅定的高手,就得從一點一滴的慢慢來。如今他對我已經非常有好感,並且建立了極大的信任,我覺得距離我計劃成功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阿 摩連忙道︰「那屬下就提前恭祝族長旗開得勝。」
妮藍笑了笑,隨即便端著食盤離開了。
剩下阿 摩看著妮藍的模樣,若有所思的一番,隨即搖搖頭,也舉步離開。
……
臥女坡。
赤身族宗祠側門儲藏室。
秦刺盯著眼前這幅《星宇定乾坤》足足已經有大半天的時間,卻如木樁一般,動都沒動一下。
不過他雖然人未動,但他的思維卻在一刻不停的運轉著,而心神也全部被這幅圖所吸引住了。
從妮藍的手中,秦刺已經全部得知了控制此圖某些能力的方法,雖然這些方法在秦刺看來,確實只能開出這幅圖極小一部分的能力,但僅僅是這極小的一部分,就足以讓秦刺驚嘆。
因為它體現出了極其玄妙的空間法則。
秦刺的小空間術只是對空間法則一種淺薄的使用,而如這幅圖一般,能夠定點于這個世界任何一個位置,並且可以大規模的將人隨意穿越空間,到達這個位置,就是對空間法則一種極為精妙和高深的使用了。
空間穿梭,瞬間轉移,這在秦刺看來,是他目前為止,還難以企及的高度。而除了歡喜禪宗的那個光頭大漢以外,秦刺也不曾在修行界中見到過任何一個人,玩轉過類似這樣的手段。
即便是那光頭大漢,他所使用的空間穿梭的手段,也僅僅是在兩點定位的情況下,進行小規模,短距離的移動,遠遠比不上這副圖的妙用。所以說,這看似簡單的一幅圖,實際上蘊含著大玄妙。
「唉!」
佇立良久,秦刺終于動彈了一子,隨即微微一嘆︰「自然法則的玄妙,怕是窮盡一生,也難以完全掌控啊。」
「秦先生在感嘆什麼呢?」便在這時,秦刺身後傳來了聲響,卻是那妮藍端著食盤走了進來。
「妮族長。」秦刺轉過身,看到妮藍,不由收斂了一下心神,點了點頭。
妮藍笑著將手中的食盤放置在秦刺身旁的櫃子上,隨即對秦刺說道︰「秦先生,我給你端來了點吃的。這些都是新菜式,也是我赤身族中所特有的材料烹飪的,你應該沒有嘗過,快試試吧。」
秦刺正陷入對法則深奧繁雜的糾結之中,自然沒有什麼胃口,況且,他本來也就沒必須要進食。但是看到妮藍如此熱忱,他倒也沒有拒絕,點點頭道︰「好吧,我試試,正好也緩解一下思路。」
妮藍笑著替秦刺準備好碗碟,看著秦刺神不思蜀的用餐,自然知道不是菜味不佳,不由好奇道︰「秦先生是不是遇到什麼難題了?」
秦刺聞言,征了一下,隨即點頭道︰「確實遇到一些思路阻塞的地方,主要還是這幅畫,太過精深玄妙了。」
說著,秦刺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那《星宇定乾坤》。
妮藍笑道︰「秦先生其實不必著急,時間多的是,我們赤身族歡迎秦先生長留下來做客,所以秦先生沒必要非得急在一時。說不定哪天靈光一現,某些思路不通的地方,就變通暢了呢。」
秦刺淡淡的一笑,隨即嘆道︰「話是這麼說,但是我不能在此長久,我在外面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完,也還有許多牽掛。若是久留在此處,那些和我相關的人和事會生意想不到的變化,所以我必須要抓緊時間找到離開這里的方法。」
妮藍幽幽一嘆道︰「秦先生離去之心如此堅決,倒是叫我好失望呢。能遇到秦先生這樣博學多識,性情極佳的人,乃是緣分,我倒是希望秦先生永遠找不到離開這里的辦法,這樣我就能一直和秦先生談天說地了,這人世間,得一知己,難!」
秦刺聞言不由一怔,他不難從此女的言語听出幾許隱晦的表白,但就兩人相識的時間來看,這些話未免有些言之過早,或者說有些唐突了。所以他微微一笑道︰「妮族長如此親睞,在下有些受寵若驚了。」
妮藍故作嗔意道︰「莫非秦先生覺得我不配做你的知己?」
秦刺淡淡的一笑道︰「那倒不是,只不過即便是知己,也不見得非得日久相處的,有的時候,擦肩而過的兩個路人,一句話也可以成為知己。所以妮族長若真當我是知己,大可不必掛懷我離去。」
「一句話也可以成為知己!」妮藍吟念著這句話,隨即笑道︰「秦先生的談吐真是深奧,每句話似乎都蘊藏著大道理,讓我好生羨慕啊。不過秦先生說外界還有牽掛,是秦先生的紅顏麼?」
「紅顏?」
秦刺微微一笑,沒有說下去。
妮藍卻是似乎已經看出了一點什麼,暗想道︰「看來,他已經心有所屬,並且極為的堅定,想要把握住他,須得先在他的心里佔據一定的位置,讓他對往事之人的印象,慢慢消退才行。」
想到這里,妮藍也稍微沉默了一會兒,盤算著如何才能讓秦刺放棄那些掛念,投入到她的石榴裙下。
片刻功夫,秦刺已經將碗碟之內的食物一掃而過,起身之後,目光卻又落在了那幅圖上,久久不放。
妮藍見狀,不免好奇道︰「秦先生,不知道您在這幅圖上,究竟看出了什麼?」
秦刺嘆道︰「法則。」
妮藍詫異道︰「法則?法則是什麼?歷年來有不少修行者看過這幅圖,但似乎無人能從中看出什麼。即便有,也無法追根究底,探明玄妙。甚至有很多人,居然在深入這幅圖中的玄機以後,竟氣血不繼,吐血而亡。」
「哦?有這樣的事情?」秦刺豁然一怔,回頭看向妮藍。
妮藍點頭道︰「這事生在千年以前,當時有一個修行者落入此地以後,也是一心想要離開。當時的族長便帶他來到了此處,後來他也同樣被這幅圖所吸引,但不知道為什麼,幾日之後,族長來看望他時,卻現他已經吐血身亡了。那人的修為雖比不上秦先生你,但也不算低,卻不知為何突然死去。」
秦刺眉頭一皺,隨即稍一思索,點頭道︰「我知道原因。」
「哦?秦先生!」妮藍道。
秦刺淡淡的說道︰「那是因為精神無法抗衡這幅圖中的法則之深,被拖陷其中,直到耗盡心神而亡。看來我也得注意了,否則,恐怕也會落得和那人一般的下場。」
妮藍皺眉道︰「秦先生說的法則,究竟是何物呢?」
秦刺看了妮藍一樣,詫異道︰「你也修行,不知法則為何物麼?」
妮藍苦笑道︰「我族中不重修行,對于修行一道之事也僅止于和當年和歡喜禪宗接觸時所了解的那麼多。至于歷年來進入到此處的修行者,也不曾和我們細談過修行一途,所以對這其中的事情,我了解的極少。」
秦刺點點頭,便解釋道︰「這世間存在著許多法則,日月風雷黑白世間空間乃至五行陰陽都是自然法則的演繹。法則才是最本源的力量,而領悟和修行法則,才是對修行最徹底的追溯。」
「原來是這樣。」妮藍恍然點頭,隨即又道︰「那該如何領悟這些法則呢?好似我族先輩乃至那些淪落此處的修行之人,都不曾提到過這一點。」
秦刺淡淡一笑道︰「法則不是每個人都能領悟,必須自身的修行達到一定的階段,才有可能,也才有資格去領悟法則。而且,這還必須要有一定的機緣,否則,連法則的門檻都不會模到。」
「這麼說,秦先生莫非已經領悟了法則?」妮藍道。
秦刺搖頭說︰「你誤解了,法則之多,恐怕數也數不清,而單是一種法則,也幾乎不可能被完全掌握。所以,誰也不敢說領悟了法則,最多說對某一種法則有了接觸。我目前而言,僅僅是對時間法則和空間法則等幾種法則有了接觸,算是領悟了一些皮毛。」
「那這幅圖中所蘊含的又是什麼法則呢?」妮藍又問道。
秦刺倒也不乏耐心,解釋道︰「這幅圖中的法則就是空間和時間,而空間和時間又是構建一個世界最基本的元素。所以你說,這幅圖就是當初創造這個世界的人,所依據的藍圖,我看是大有可能的。」
妮藍驚呼道︰「呀,如此說來,若是能解開這幅圖的玄妙,豈不是真有可能,找到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
秦刺點點頭。
妮藍的目光閃爍起來,她原本還不擔心秦刺找到出路,但現在看到秦刺這般表現,又能說出如此多未曾听聞之事,她也隱隱有些不安起來,怕秦刺真的就此找到什麼出路。但是轉念一想,若是秦刺找到了出路,這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碼,赤身族將不會被囚禁在這里,而是可以和外界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