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倒是一點兒也不講究行醫的場所,盡管是在醫館兒門前,旁邊就是人來人往的街道,但他好似完全不在乎似的,全神貫注的替孩子診脈看病,且不論此人醫術如何,單是對方行醫的態度,就讓秦刺頗為動容,也讓秦刺的興趣又大了幾分,眯起眼,細細的觀察著老者行醫的手段。
一連串類似望聞問切的方式下來,老者就解下了背後的藥箱,干脆就在這門口替這孩子做進一步的治療。只見他取出一塊黑色的窄布兜,掀開之後,布兜內別有洞天,居然長短不一的陳列著數十枚銀針。
「嘖,針灸?」
秦刺目光頓時一亮,若論別的行醫方法,或許秦刺還談不上多精通,但要說針灸的話,秦刺可謂是行家里手了。
當初隨爺爺在深山老林里隱居的時候,秦刺除了跟隨爺爺學了一身練氣修行的本事意外,也隨著爺爺學習了中醫,更是將爺爺精湛的針灸技藝學了個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所以這會兒看到對方掏出的布兜兒里,陣列著長短不一的銀針,秦刺立刻就明白了,對方這是要使用針灸術來替那孩子治療。
「有趣,沒想到這上界之中,居然也用針灸來作為醫治病人的手段,只不知道這上界的針灸術會不會有什麼奇特的地方。」秦刺這下子算是興致大增,眉眼不動的看著對面醫館門前的動靜。
實際上秦刺不知道,這上界和下屆雖有界面之分,但是有些地方卻是相通的。譬如說先民文字,譬如說這針灸等中醫之術,這些東西原本就是上界面的界面開拓者們,闖入新生界面以後,為了開拓這新界面,啟蒙那些未開化的新界面之人,才傳播下去,最後逐漸形成體系並且不斷傳承。
因為本身就出自于上界,所以上下界之間,在這些方面,基本上是相通沒有什麼差別的。
當然,如醫術這一類技術手段,並不一定說上界就比下界強。因為高明的醫術就好像稀有法寶一樣,只是掌握在少數人的手里。如果恰好某個界面開拓者掌握了一門稀有的醫術,在開拓新界面時,又將這門醫術傳播在了這個界面,那麼這個界面的醫術,就絲毫不比上界面來的弱。
而且每個界面對醫術的發展程度,重視程度不一樣,最後醫術體系形成的強弱也就不一。如果某個下界面掌握了界面開拓者傳承的稀有醫術,又恰好大力發展醫術,將其當做立世的根本,那麼這一界的醫術不用說,也自然會強盛無比,最後發展到超過上界的醫術,也是大有可能。
老者取針,捏針,出針的手法,都相當的熟稔,看的出來,這是一個針灸技術相當精湛的大夫。短短的時間內,他就在那孩子的頭部四肢身軀等多處要穴,布下了銀針,並且這老者應當學過簡單的行氣之術,出針之後,不急著離手,而是盤桓一段元氣留在針尖不斷運轉,達到最佳的針灸想過。
過了約莫盞茶的功夫,那個病懨懨的孩子,突然間渾身泛紅,好似被火蒸烤,身子更是不斷的動彈,低聲申吟,撕扯著身上的衣服,嘴唇眨眼間干的全部裂開了,嚷嚷著要喝水。那婦人急了,連忙起身想要找水給孩子,卻被拉老者拉住,老者對她搖搖頭,說了些什麼,那婦人就遲疑著沒再動。
又過了片刻功夫,那孩子身上的火熱之狀,逐漸消退,老者開始收針,收針的速度很快。但是所有的銀針都被拔走以後,那孩子的身子,突然劇烈顫抖起來,顫抖了幾下之後,就口吐白沫,歪了腦袋,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聲息,那模樣,任誰都能看出,不是死了,也活不長久了。
婦人頓時再次哭嚎起來,並且扯著那老者的衣袖,不斷的責罵,言語之間,似是認為那老者醫死了孩子。老者的面容顯得非常的無奈,不斷的解釋著什麼,但那婦人確實不管不听,最後驚動了醫館里的人,先前那名袖口刺有「醫」字的老者又走了出來,還有幾個似乎是醫館里的活計。
大家看到這般情形,自然是幫著被揪住衣袖的老者,七手八腳的把那個婦人拉開以後,老者扯扯被拉皺的衣袖,臉上有些無可奈何,但是看到地上似乎已經沒有聲息的孩子,又黯然的搖了搖頭。另一名老者走過來,和這老者說了些什麼,最後兩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孩子身上,卻不防那婦人掙月兌了眾人,又朝那老者撲了過來,惹得老者狼狽不堪的躲閃,場面一度異常的混亂。
秦刺看到這一幕,微微搖頭,醫生有救死扶傷的天責,但是醫生最怕的也是那些不講道理的病人家屬。救活了皆大歡喜,救不活就把責任擱在醫生的身上,這就有點無理取鬧了。當然,這是針對那些有醫德的醫者而言,對于沒有醫德的醫生而言,就不好用常規眼光進行評判了。
模出一顆金錠子丟在桌子上,秦刺擱下筷子起身朝客棧外走去。稍行幾步,秦刺就走到了醫館旁。由于此刻,醫館門口鬧的正歡,誰也沒有留意到秦刺的舉動。他干脆對旁邊的鬧劇不管不問,只是蹲子查看起那孩子來。孩子還有些微弱的氣息,秦刺稍作觀察,心里就有了底兒。
恰好這時,鬧騰的人群,那名之前替孩子看病的老者,不經意間瞥到了正在查探這小孩兒的秦刺,不由微微一怔,驚訝的看了秦刺一眼,待見秦刺的手法明顯是行醫風格,目光又是一亮,隨即掙月兌了那婦人的糾纏,緊避幾步,就走到了秦刺身旁,一言不發的看著秦刺沉穩的動作。
「咦!」
其他人很快也發現了這麼個奇怪的年輕人,居然不聲不響的湊到了那病小孩兒的身旁,看模樣,竟是在對他進行診治。而那婦人看到秦刺的動作以後,一時間分不清狀況,大吵大鬧的撲過來,嚷道︰「你干什麼,快放開我的孩子,你們這幫庸醫,我孩子好好的,給你們治死了,你們還我的孩子。」
「別吵!」
A秦刺冷冰冰的瞪了那婦人一眼,隨即淡淡的說道︰「你孩子還沒死,如果你再吵下去,我可就不管了。」
「啊?」
那婦人被秦刺瞪的身子一顫,隨即听到秦刺的話,目中又泛起了希望的光芒。可是聯想到之前兩名老者都沒能治好自家孩子,現在冒出這麼個嘴上無毛的年輕人,能治出什麼結果來?但是她畢竟還抱著一線希望,現在這情況哪怕死馬當活馬醫也好,所以她嘴唇囁嚅了一下,最終還是安靜了下來。
秦刺已近看出了這孩子的病癥,雖然只是一種突發急癥,但是極難治療,放在一般的醫者手上,那就是不治之癥,基本上可以判其必死了。但是秦刺並不是一般人,他除了是個高明的針灸醫者以外,還是一個修行者,有些東西普通人無法辦到的,修行者卻可以輕而易舉的辦到。
所以在模清楚這孩子的情況,心里有底之後,秦刺就轉過頭,看了身後那老者一眼,淡淡的說道︰「銀針。」
老者聞言,不惱不怒,像是接到命令的士兵一般,馬上掏出那個黑色的布兜,解開之後,露出了其中長短不一的銀針,一言不發的遞給了秦刺。秦刺接過銀針,也沒有看那老者,就把目光轉向了那孩子的身上,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秦刺的雙手忽然如幻影般接連顫動,快的讓人眼花繚亂。
只是片刻功夫,那孩子的身上已經被秦刺扎下了數十根銀針,每一根銀針都精準了落在了穴位上,不偏不倚半分。這樣的速度,這樣精湛的針灸手法,足以顯現出秦刺深厚的針灸功底。
站在秦刺身後的老者,還有之前的那名醫生老者,看到秦刺的手法之後,都是目光一亮,甚至再看向秦刺時,已經換上一副無比尊敬的面孔,那模樣,仿佛不是秦刺正在行醫當中,怕是兩人馬上就要跟秦刺磕頭拜師。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地上本來已經氣息微弱,離死不遠的孩子,忽然間,氣息又開始粗壯起來。緊接著,在這孩子的身上又出現了赤紅火燒之象,但是這孩子並沒有任何的焦躁之感,表現的非常平靜。
在這股赤紅彌漫開來,逐漸遍布這孩子的全身以後,忽然間,一層層粘稠的黑色穢物從這孩子的毛孔里疏散出來,一轉眼的功夫,就在這孩子的身上堆了一層,而且味道極其腐臭難聞。
直到赤紅之色完全消退以後,這孩子的面容氣息都已經恢復如初,病懨懨的神色也消退了不少,甚至睜開眼來,顯出了幾分精神,還能有力氣朝著那婦人叫喚了一聲娘,這讓那婦人喜的又哭又笑。
「好了,你這孩子元氣大傷,需要好好調整幾個月,這期間,要注意飲食,辛辣之物不要沾染。同時,如果條件允許的話,適當的給他補充一些補益增氣的藥材,會加快他的身體恢復。」
秦刺模模那孩子的腦袋,站起身淡淡的對那婦人說道。
婦人一時間將秦刺看成了活菩薩,確認孩子已經沒事之後,立刻拜倒在地,口中對秦刺稱謝不已。
「不用如此,救死扶傷本就是醫者天職,不過你因孩子救治無望,就將責任推到醫者的身上,這種態度可不妥。當然,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希望你好自為之吧。」秦刺揮揮手,淡淡的說道。
站在秦刺身後老者悄悄的朝醫館的伙計示意,便有人走上前來,對那婦人說醫館可以免費提供一些補益增氣的藥材,說著,那婦人又對秦刺一頓感謝之後,就抱起孩子,隨著伙計走進了館內。
一轉眼,醫館門前清淨了下來,除了秦刺意外,就只剩下兩名老者,一前一後,如同看到什麼稀世珍寶一樣的看著秦刺。秦刺也不理會這兩人的眼神,拍拍手,便邁開步子,朝對面的客棧走去。
「公子請留步。」
秦刺還沒走幾步,就听到身後有人疾呼,知道是那兩名老者,便止住了步子,轉過身去。
「怎麼了?」秦刺看著疾走過來的兩名老者,淡淡的問道。
「感謝公子出手替我等化解了尷尬。」之前出手救治孩子無果,被那婦女糾纏的老者拱手施禮道。
另一名老者也急忙跟著施禮道︰「公子,如果不嫌棄我寶芝醫館簡陋,不妨進去坐坐,好給我二人感謝的機會。另外,公子的醫術精湛,讓我二人汗顏,我等也想跟公子討教一下醫術。」
秦刺抖了抖眉頭,心想,進去坐坐也無妨,順便也能從這兩人的口中掌握一些信息。所以就點了點頭說︰「好,那就坐坐。不過我也只是粗通一些醫術,討教可不敢當,互相切磋一下吧。」
「公子太謙虛了名老者同時引手,恭敬的請秦刺入館。
館內的布置和秦刺印象中的華夏古代的醫館風格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櫃台,坐鎮席,藥櫃等等之物,一應俱全。只是讓秦刺略有些驚奇的是,他在這醫館之中,居然也發現了幾個小型陣法。
雖然不知道這陣法是用來做什麼用的,但是這一界陣法的普及程度,也確實讓秦刺大為感慨。
兩名老者將秦刺請到了內堂的貴賓室,房內的布置很不錯,看的出來,這里應當是給一些身份較高的病人單獨診治的地方。不過用來招待客人,就略顯有些不恰當了。當然,這里是醫館,弄這個地方招待秦刺,也算是可以理解。
入座之後,不多時,便有伙計端上了三杯清香撲鼻的熱茶,兩名老者客道的說了一聲︰「請!」
秦刺捧起茶水抿了一口,放下茶杯以後,不急著說話,神色淡然,等著這兩名老者先開口。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陸追寶,這是我師弟王芝凱,我倆人都是打小跟著一個師傅學的醫,出師以後,我們師兄弟倆兒就在這里開了這座醫館,取我倆名字里的寶芝二字。還未請教公子是?」那名之前在醫館門前替那病孩子診治的老者,介紹了一下自己和另一位老者,便打探起了秦刺的身份。
「在下秦刺。」秦刺淡淡的說道。
「原來是秦公子。」陸追寶拱拱手,見秦刺的介紹只限于名字,不由有些意猶未盡,但見秦刺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只好曲線救國,試探著問道︰「看秦公子不像是本地人,不知道秦公子是打哪兒來?」
秦刺答道︰「南邊兒。」
陸追寶和王芝凱這對師兄弟听到秦刺的回答,頓時齊齊目光一亮,陸追寶似是恍然道︰「難怪秦公子的醫術如此高明,特別是那靈蟬九針,讓我師兄弟倆兒真是大開眼界啊,既然秦公子是來自南邊兒,那應當就是出自靈蟬醫坊了吧?嘖嘖,早先就听說靈蟬醫坊的靈蟬九針妙不可言,今日一見,才知傳言不虛啊。」
秦刺見對方自說自話,听著自己模糊的說了個來自南邊兒,就好像馬上斷定了自己身份似的,不由大覺奇怪。而對方口中的靈蟬九針,還有靈蟬醫坊更是讓秦刺莫名其妙,皺皺眉頭後,秦刺問道︰「陸大夫,你所指的靈蟬九針和靈蟬醫坊又是什麼?」
「啊?」秦刺的話讓那陸追寶一呆,隨即詫異的問道︰「秦公子,你不知道靈蟬九針和靈蟬醫坊?」
秦刺搖頭說︰「不知。」
「可是你剛剛使喚的,不正是靈蟬九針麼?」陸追寶有些不解的問道。
「我使喚的是伏羲九針,並不是什麼靈蟬九針。」秦刺搖搖頭,但心里頭卻一動,覺得這靈蟬九針會不會就是伏羲九針的另一種說法。自大知道界面秘聞之後,秦刺就知道,遠古時代的許多東西,實際上都是出自那些界面開拓者,而這些界面開拓者又是來自上界,所以,有些東西應該和上界有關系,譬如說這伏羲九針。
陸追寶顯然被秦刺的說法,弄的有些迷糊了,抓抓頭發和師弟王芝凱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有些弄不清楚狀況。
「不對呀,根據傳言,秦公子剛剛所使用的分明就是靈蟬九針,只不過秦公子的手段,似乎比靈蟬九針還要高明幾分。這伏羲九針,我怎麼就沒听說過呢?」王芝凱迷惑的朝秦刺說道。
秦刺淡淡的一笑,抿了一口茶並不回答。
王芝凱還想再問,卻被那陸追寶使了個眼色,把疑惑壓了回去。陸追寶心想,這秦公子怕是大有來歷,即便不是出自靈蟬醫坊,怕也是出自哪個醫術大家,看他這模樣應當是不方便細表身份,還是不要追問,以防惹惱了對方才好。
這麼一想,陸追寶干脆就不再打探秦刺的來歷,而是笑著岔開話題,扯到剛剛那個患病的孩子身上。
秦刺見狀,也暗贊對方聰明,便順著對方的意,和這兩名老者探討了一下剛剛那孩子的病癥。
秦刺雖然不是專擅醫術,但畢竟接受過爺爺的燻陶,加上長年累月的閱讀大量的書籍,其中不少都是醫書,理論知識相當的豐厚,何況他還是個修行者,所以三言兩語就說這兩名醫術平平的老者敬佩的五體投地。
PS︰第二更,
_!有花的兄弟砸砸花哈,後面還接著更,今天兩萬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