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練好的劇目總讓人輕易看破結局,引人關注的從來都是突然降臨的意外。
「那個女圭女圭真漂亮啊!像真的人一樣!」高中女生指著櫥窗里的展示品,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
「你不知道嗎?這種女圭女圭叫做SD女圭女圭,可以指定某人當模特制作,現在相當流行呢?」自己也好想要,可是再看看標價,「唉!」深深的嘆口氣,還是只能做做夢啊。
听見女高中生在談論SD女圭女圭,白瑞不禁放慢了腳步,櫥窗里展示的那個女圭女圭叫做千紅,是爸爸上個月剛完工的,自己還幫忙做了部分收尾工作。
白瑞出生在人型世家,父親白一行是國際上首屈一指的人型師,自從當年的成名作胭脂聞名中外,父親對人型的熱衷就像走火入魔一般,終日把自己關在二層的工作間里,不和任何人說話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有著悠久歷史的世家通常家教都是相當嚴格的,白瑞的家庭也不例外。母親是位有著傳統教養的女性,對下人溫文爾雅,做事井井有條,言行間安靜賢惠,只是這樣的母親每日卻以濃妝遮面,白瑞經常在想在那些厚重的顏料之下的臉會是什麼樣子。
在印象中母親是沒有笑過的,和自己甚至連最基本的交談都沒有過一句。有一天照顧自己女乃媽指著那個很漂亮的人說「你看,那就是這里的女主人,也就是你的母親。」當時就像高中生指著SD女圭女圭的樣子,直到現在年滿19歲,白瑞對于「母親」這個詞匯仍然感到陌生。
母親是從來不上二層的,因為那里有父親的工作室,下人們議論男主人執迷人型冷落了女主人,女主人是氣憤,白瑞知道事實上母親是在恐懼,每當走到樓梯口母親都會下意識的低下頭加快腳步,那時的表情像唯恐妖魔上身一樣。
14歲那年,父親開始傳授白瑞制作人型,白瑞這還是第一次進入父親的工作室,這是一個小得像儲藏室的房間,抑或是由于每面牆壁都置放了玻璃展櫃,展櫃中整整齊齊的陳列著各式各樣,完成的,未完成的SD女圭女圭,使諾大的空間在白瑞的視覺中被形象性的縮小了。
嘗試著用各種視角觀察,就像在做夢一樣,白瑞發覺自己喜歡這里,更喜歡這些女圭女圭。
桌子只有一張靠窗擺放十分陳舊,上面零亂的鋪滿了各種零件和工具,「爸爸,我一定要作出超過您的作品。」此時此刻白瑞只有這麼一個願望。
雖然堅定了信念,然而開始並不那麼順利,不管是膜具的使用技巧還是關節的活動方式都很讓白瑞頭疼,自己做出的女圭女圭和父親有著相當一大段差距,投入越多的心血挫敗感就越深刻地烙印在血液上。
怎麼樣,究竟怎麼樣才能做出父親那樣的作品?不行,這個還是不行,這樣的眼楮只是個玻璃球而已,沒有神韻,沒有感情,根本就是死的,即使被破壞掉也不會感覺到痛。白瑞用力的摔,一下又一下直到女圭女圭的眼珠從眼眶滾出來,身體支離破碎也不會反抗不會掙扎,物件就是物件隨意怎樣對待都可以。我想要得不是這樣的東西。
「又得從新開始了」,拉過椅子坐下,白瑞深深的將頭埋進去。
月亮很圓把半個夜空照得亮亮的,風拽得樹枝簌簌抖動,白瑞睡不著,在被子里翻來覆去,怎麼樣才能做出有生命的女圭女圭呢?想來想去想得全身不自在,反正也睡不著還是把剩下的工作完成好了,坐起身穿好衣服,剛打kaifang門,白瑞不禁愣住,腳步聲?
很輕,擦著地板,但確實是走步的聲音,難道是小偷?白瑞不由得深吸口氣,轉念一想還是悄悄地跟了過去。
朦朧的黑影搖搖晃晃地上了二層,最終停留在父親的工作室門前,工作室里燈還亮著,剛好照在來人的面孔上,那是——母親,素顏的母親,蒼白的容顏嫵媚中帶著點點清麗,眼楮細細長長,頭發隨意的松散在肩膀。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素顏的母親,白瑞徹底地驚呆了。
她想干什麼?到底是什麼能讓母親不畏恐懼站在這里?一定會發生什麼自己不應該看見的事情,離開,必須離開的,腳卻動不了,白瑞被釘在原地眼睜睜的旁觀著。
門被推開,母親進去了,「啊!嗚!呃!」我听見了什麼?「啪——咚——嘩——」什麼摔碎了,「呲——」重物摩擦地板的聲音,母親費力地拉拽著巨大的東西挪出來,躺在地板上的那是父親,胡子在臉上扎著呈現出錯位般的不協調感,刀還在那里插著,血浸濕了大半個胸膛,兩只眼楮瞪出眼眶,看上去是那麼的圓。
父親死了,母親用一把工具刀扎進了他的心髒,現在正在努力把尸體拖到後院,然後埋到位于中央的那顆老槐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