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秋點了點頭,問道︰「你知道筒子胡同在哪里嗎?麻煩你能送我到那里去嗎?」
「當然,我去過啊。」沈少川挑眉。
「你去過?」顧清秋懷疑的上下打量了沈少川一通,有些好笑的道︰「你可不像是會去那種地方的人。」
「讓你失望了,我確實去過,而且,去的還正是你家。」
顧清秋驚訝︰「你去過我家?」
沈少川理所當然的點頭︰「你可別生氣,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在調查另一個顧清秋的時候無意間查到了你的家庭住址,所以作為朋友去拜訪了一下你母親。」
顧清秋皺眉,「你沒有亂說什麼話吧?」
「什麼話算是亂說?告訴你媽我喜歡她的女兒?」沈少川無語的笑了笑︰「我可沒有那麼沒腦子好嗎。」
顧清秋也忍不住笑了笑,也是,沈少可不是個笨蛋。
到了筒子胡同的胡同口,顧清秋前腳下車,沈少川也自然的跟了出來,顧清秋回身︰「你先回去吧,一會兒我自己打的回去就行了。」
沈少川搖頭︰「都到了這里還要回去,那可不是我的作風,我要跟你一起上去。」
「這不合適吧?」顧清秋有些驚訝于沈少川的要求。
「都已經去過一次了,還怕再讓我去第二次嗎?再說,你現在想要去問的問題,也正好是我想听的,你的秘密我都知道,難道你現在還想避著我嗎?」
「可…」顧清秋還沒說出什麼,沈少川已經一把將車門撞上,走到顧清秋身邊伸手攬住她肩膀,「走吧走吧,別猶豫了,說不定我能幫上你也不一定呢。」
顧清秋知道自己肯定擰不過他,也就不再反對,兩人一起經過狹窄的小胡同,此刻正是胡同最熱鬧的時候,街坊鄰居們湊在一起模牌打麻將,閑聊一天的煩心事兒,倒也都其樂融融的樣子。
「你小時候這里也這樣嗎?」沈少川每次來都會被這里貧窮的人們自如的生活方式給吸引。
顧清秋點頭︰「這里數十年如一日,從來不曾改變過。」
「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人家都說窮人有窮人的快樂,這麼看看,他們生活的也挺好。」
「所以說你從來沒有貧窮過。」顧清秋好笑的搖搖頭,他現在在這種新鮮環境里,是見什麼都好奇的。
「怎麼,難道為我說的不對?」
顧清秋轉頭看著他,邊走邊道︰「一分錢能難死英雄漢,這句話也是不假的。」
兩人聊著天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新樓門前,這會兒姜麗華正在樓下乘涼,老遠看到顧清秋帶著上次來的小伙子走了過來,她嚇了一跳,趕忙拿著蒲扇跑了過去,看看沈少川,又對顧清秋道︰「清秋呀,你怎麼這會兒跑回來了?」
「阿姨你好。」沈少川對姜麗華打個招呼,姜麗華有些尷尬的點點頭︰「你好。」
「媽,我這麼晚來是有些事兒想問你,咱們回家談談吧。」顧清秋在前,路過樓口旁邊的時候,她盡量克制自己不要去看那片染血的草坪。
上樓的時候,顧清秋的腿腳都有些打顫了,沈少川在她身後看出了她的不對勁,想要伸手扶她一把,卻被她善意的拒絕了︰「我沒事兒。」
回了家,姜麗華趕忙忙活著給沈少川倒水,給顧清秋倒水的時候,顧清秋攔住她,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媽,你別忙了,我就是有事兒想問問你,問完就回去了。」
「你看你這孩子,這麼晚了有什麼問題不能等到明天再問,你帶沈先生來咱們這里,這兒多亂呀,他肯定會不方便的。」
「阿姨,我沒事兒,我可是清秋的護花使者。」沈少川打趣著說了句,緩解了姜麗華此刻心中的緊張。
顧清秋沒有在意沈少川的話,對姜麗華道︰「媽,你真的只有我一個孩子嗎?」
姜麗華好笑的笑了笑︰「你這孩子這是問的什麼奇怪問題?我當然只有你一個孩子。」
顧清秋無奈的嘆口氣,看吧,媽媽真的只有她一個孩子,媽是不會騙她的。
「怎麼了?怎麼想到問這個了。」
見顧清秋似乎輕易就信了,沈少川趕忙道︰「哦,我們這幾天在S市發現了一個跟清秋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孩兒,她們的長相相似的就好像雙生兒一樣。」
沈少川話音一落,姜麗華的臉立刻僵硬了起來,手腳有些慌張的不知道該往何處擺。
沈少川將她的奇怪反應看在眼中繼續道︰「我跟清秋開玩笑說,是不是姜阿姨你生了兩個孩子,不小心丟了一個卻從來沒有說過。」
姜麗華緊張的咽下口水,連聲音都有些顫抖的道︰「怎…怎麼會呢,我只有清秋一個孩子。」
顧清秋也看到了姜麗華極力控制住自己的反常舉動,她皺眉咬唇,也試探性的道︰「那女孩兒真的跟我長的特別像,實在是讓人感覺很詫異。」
「那女孩兒…現在在哪里?」姜麗華眼中有些慌亂,將自己的手壓到了腿下,似乎不想被看出反常。
「就在S市,我倒是有辦法能找到她,姜阿姨你想見見她嗎?我可以幫你聯系。」沈少川挑眉。
「不不不,我…我沒想要見她。」姜麗華站起身,模著自己的頭,有些焦躁的道︰「我忽然想起來鄰居家今天來找過我,那個…我就不陪你們了,清秋,你一會兒趕快帶著沈先生先回去吧,改天你再回來看我就好。」
姜麗華說著就往外走去,顧清秋快速站起身追過去擋在姜麗華的面前︰「媽,你在害怕什麼,逃避什麼?」
「我沒有。」姜麗華聲音頓時放大了些,卻不看顧清秋的雙眼。
「你有,你忘了嗎,我是你的女兒,我了解你。」顧清秋握著姜麗華的肩膀,有些心疼的道︰「不管你在害怕什麼,你都告訴我啊,就算是你以前丟掉過一個女兒,只要你肯先去跟她承認你當年的錯,她都一定會原諒你的,畢竟母女連心啊。」顧清秋一度猜測姜麗華會這樣,是不是當年她真的生了雙生兒,卻因為貧窮而丟掉了其中一個。
姜麗華不停的搖頭,看著顧清秋,淚眼模糊︰「清秋,不要問,什麼也不要問。」怎麼會這樣,于家人不是離開了這里,再也不會回來了嗎?為什麼淺夏會出現在這里?她該怎麼辦呢?如果二十五年前的那個秘密被發現,她是不是要去坐牢呢?
「為什麼不問,你心里到底有什麼難處,你說出來,你告訴我,我是你的女兒,你告訴我,我會幫你的。」顧清秋堅持。
姜麗華搖頭,不停的搖頭,開始哭了起來。
顧清秋看到了母親的眼淚,心疼的松開手,從小,家里雖然貧窮,可母親卻一直把她當掌上明珠一眼疼愛著,父親討厭她,打罵她,可母親卻總是不停的維護她,甚至…甚至還為了她不小心將父親從窗口推了下去,她永遠不會忘記當年母親的堅決,她知道,母親是愛她的。
這樣一個愛她的母親,怎麼會拋棄自己的另一個女兒呢?怪不得媽媽會痛,會難過,這樣切身的痛,她怎麼會不難過呢︰「媽,你別哭了,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問了,我不再讓你說了,你別擔心,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另一個孩子,我會對她懺悔,對她道歉,我會告訴她,這麼多年來,我一個人霸佔了媽媽的愛,是我錯了,我會求的她的原諒,讓她回來找你的。」顧清秋邊說邊伸手去給姜麗華擦眼淚。
一旁的沈少川看著這樣的顧清秋不禁心疼,這個丫頭怎麼能這麼笨,她的心為什麼要這麼的善良?
于淺夏根本就不是被領養的,她是一出生就被于家的長輩捧在手心的千金大小姐,是有醫院的生育記錄的。可顧清秋這個傻丫頭呢?她是在家里被接生出來的,所以沒有在醫院留下任何出生記錄。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她是姜麗華親生的,可她卻一味的以為是這個把她養大的女人當年生了雙生兒,因為貧窮,為了養活她,所以那個女人才把她的雙胞胎姐妹給丟了。顧清秋這個笨女人,她還能更善良一些嗎?
「別,清秋,別去找她,不要這樣做,求你了。」姜麗華反手握住顧清秋的手,顧清秋只感覺到她的手心全是滿滿的汗水。
「難道你就不想她嗎?她也是你的孩子啊,你就不心疼她,不在乎她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嗎?媽,我也弄丟了一個孩子,我懂你心里的感受,我一直都在祈禱,如果能讓我找到那個孩子,那我寧可不要自己的命。你一定跟我一樣,也在無時不刻的想著那個孩子。媽,別這樣,就誠實點面對自己的心,我們母女連心,一起把她找回來好不好?」顧清秋說著也哭了起來,她心疼母親的眼淚。
姜麗華搖頭,聲音哽咽,面對這樣的清秋,她還有什麼資格繼續這樣佔有她的愛呢︰「清秋,是媽對不起你,你原諒媽吧。」姜麗華說著,噗通一聲跪在了顧清秋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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