玊羽惜下了馬車,抬頭望了望那漆木匾牌上的純金裱字「陸府」,「這就是我即將住下的地方啊!」玊羽惜暗道,深吸了口氣,便在彥叔的引領下進了那朱漆大門。
玊羽惜在彥叔的引領下,一路行去,幾經輾轉才終于來到了陸翼煦為她安排的住處——漪園。經過彥叔的介紹,玊羽惜了解到,這個當今聖上欽賜的陸府位于霽城朱櫟街,距離皇宮南宮門——武乾門僅有百步之遙,處在比較繁華的地段,佔地二十多畝。這也說明了當今聖上對陸翼煦的重視。
陸府是由春,夏,秋,冬四個苑子組成,這四個苑子又分別由三個園子構成。這春苑是陸翼煦的母親的住處,內有福、祿、壽三園。由于陸翼煦的父親戰死沙場,且老將軍生前又無姬妾,所以那偌大的苑子只有老人家一個主人;夏苑則是陸翼煦的兩個姐姐所屬,內有汐、洛、漪三園,玊羽惜所住的正是夏苑中的漪園。由于陸翼煦的兩個姐姐均已嫁做人婦,只有偶爾回來陸府省親才在這里住上一陣子,所以這里也常處于閑置的狀態;秋苑的主人是陸翼煦,內有楓、松、桐三園;而冬苑則是供府中僕從侍婢所居,內有菲、萱、芸三園。另外,除了那四個苑子,陸府還有一個比較大的花園,雖不能及得上皇宮里的御花園,據說也是很精致美麗的。
玊羽惜隨著彥叔進入漪園時,已有兩個丫頭在候著了,彥叔解釋說那是給她安排的侍婢,分別喚作泠兒、涔兒。兩人皆是二八年華,身材嬌小,梳著侍婢的雙髻,模樣周正而溫順。玊羽惜一邊不動聲色的點頭,一邊暗想「這陸翼煦還真把我當貴客啦?」
彥叔又交代了那兩個丫頭幾句,便對玊羽惜說道︰「玊姑娘,您先在這里住下,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告知我。這一路挺辛苦,您先稍做休憩,再讓這兩個侍婢帶你熟悉熟悉這個園子,午膳我會派人送過來。另外,少爺讓我對您說一聲,皇宮擺宴,他可能會晚點兒回來,說是您不用等他。他還說,讓您不必拘束,就把這當成自個兒的家!」
玊羽惜一听,心想︰「這個陸大哥還真不是一般的周到呢,看來倒是免去了露宿街頭的可能!」于是忙說道︰「彥叔,我知道了,麻煩您了。還有,您可以叫我羽惜!羽惜初來府上還望彥叔多多照顧才是!」
管事就不愧是管事,見玊羽惜這樣說,當下就改口道︰「這是自然,羽惜姑娘太客氣了!若是無事,那老奴就先告退了!」玊羽惜聞言客氣的對他點了點頭。
彥叔走後,玊羽惜並沒有困意,便決定讓那兩個丫頭陪著她在這個園子里走走。
那兩個丫頭是一雙姐妹,那穿著綠色衣裳的名喚泠兒,是姐姐。長相清秀可人,最妙的是那一雙會說話的杏眼,靈動嬌俏。剛才她低著頭,玊羽惜只以為她很是溫順,這樣看來應該是個很活潑的人兒;那穿著黃色衣裳的名喚涔兒,是妹妹。長相恬靜秀雅,丹鳳眼,雖不似她姐姐的那般靈動,卻也很是可人。那頰邊的一對梨渦,在笑的時候讓人晃眼。兩人均只是中人之姿,卻異常耐看,也讓人很是親近。
三人相伴走出了屋子,來到了園子。由于剛才彥叔一路行得略急,又因為第一次來這里,所以玊羽惜並沒有來得及好好欣賞。這個園子由三間正房同東西廂房各兩間構成,每間都是富麗堂皇的。玊羽惜住在三間正房里,兩個丫頭被安排在了東邊的廂房里,西邊的廂房暫無人居,另作他用。
站在正房的石階上玊羽惜大致看了看這個園子。園子並不是很大,卻也五髒六腑一應俱全,且這園子中的布置並不像蘇州園林似的秀麗媚美,相反倒有幾分若北京的一些園林那般的有幾分粗獷。
園子里有個精巧的湖,湖水清澈見底,湖中鋪滿了鵝卵石,湖水中有些水草和一些五彩錦鯉。湖邊上沒有植柳樹,而是種了一些海棠,是那種很美的垂絲海棠,此時早過了花期,只余下些倒卵形的黃綠色果子,玲瓏可愛。湖邊有一座由石料疊砌的假山,那假山是呈穹形的洞壑,酷似自然地消壑。那湖邊不遠處有一個很別具一格的木亭,看平面應屬六角亭,沒有刷漆,很自然的顏色,傳統榫接結構,讓人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緊接著木亭的是一片竹林,蒼翠挺拔,內置石凳石椅,頗有幾分意境。再往前走是一條鋪著細砂彩石的小徑,蜿蜒曲折,連著前方的游廊。小徑兩旁植有修剪整齊的貢樹,還有平坦的青綠色草皮。
遠遠地就望見前方的游廊,那游廊蜿蜒曲折,廊上攀附著朱藤(即紫藤蘿),此時只有扁圓形的莢果。三人很快就來到了那游廊處,暫時歇了歇腳後,便又起身沿著游廊緩行。這游廊位于庭中,故可以看到兩邊在中的一些花木,多是些廣玉蘭,紫薇,桂樹等,兩邊還有一些刻石(即山石上的題詞刻字)。
游廊的盡頭則是正房的東邊了,待到進入廳堂,才發現早已有僕從在此等候,說是管事派他來送些膳食。玊羽惜說了聲謝謝,並讓他向彥叔說聲謝。
那個僕人一听忙伏地連稱惶恐,玊羽惜郁悶至極。本只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謝字,卻引起那僕從如此大的反應,想來那個僕人也僅是十五六歲的年紀,竟然奴顏至此,玊羽惜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趕緊將他扶起,不想又引起他更大的惶恐,她也只得暗罵封建。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那個僕人,泠兒和涔兒忙將膳食從食盒里拿出,一一擺上,之後就恭敬的請玊羽惜坐下用膳,自個兒站在一旁。玊羽惜從剛才就一直在忍那些封建,現下見自己的兩個丫頭也如此,不禁有些火了。
只見她將那玉箸一拍,對著那兩個已經嚇得跪在了地上的丫頭說道︰「你們還想不想繼續跟著我?」
那兩個丫頭互視一眼,均顫聲應道︰「奴婢錯了,求小姐不要趕我們走,陸管事不會輕饒我們的,求求您了!」
玊羽惜一听,再次氣結,只見她撫額嘆息,來來回回走了好幾步,才用她平常對幼稚園的孩子們說話的聲音說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趕你們了,嗯?」
兩個丫頭一听,忙同時搖搖頭,怯怯的看著玊羽惜,讓她感覺自己好像是十惡不赦的大壞人一般。
「听著,姑娘們,我只是想讓你們多一些自我」,兩人又都很無辜的眨眨眼,玊羽惜繼續說道︰「記住,這個世界上人人生而平等,並沒有優劣等級之分。你們沒有必要對我如此‘有禮’,听到沒有?」
玊羽惜刻意咬中了「有禮」兩字,可是那兩個丫頭還是很茫然的搖了搖頭。于是,玊羽惜發現原來伏爾泰的思想並不適用于這個地方,她就又換了一個說法。
「我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說以後你們私下里叫我姐姐,我叫你們妹妹,不許打岔,還有」玊羽惜用警告的眼神看著那準備反抗的丫頭,接著說道︰「你們私下里不許向我下跪,不許這麼怯懦,沒人在時吃飯和我同桌共食……當然了,這些不是全部,等我想到了會再告訴你們的,誰若違反我就把誰趕出去,知道了嗎?」玊羽惜累得氣喘吁吁。
「可是……」那兩個丫頭還想說什麼,被玊羽惜有史以來自認為最嚴厲的目光掃過,只得紛紛點頭。
「那好,既然你們知道了,那我們就吃飯吧!」玊羽惜說著,便示意那兩個丫頭入座。那兩個丫頭躊躇了一會兒,互視一眼,終于都怯怯的坐在了桌子旁,玊羽惜滿意的笑了笑,說道︰「姐妹們,開飯!」
三人開始吃飯,玊羽惜見兩人還是很扭捏拘束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可畢竟什麼事都得慢慢的來,正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只得自顧自的吃飯,還不時幫兩人夾菜,兩人更是惶恐,忙說︰「奴婢不敢!」
「嗯?奴婢?你們想被趕出去嗎?」玊羽惜警告道,那兩個丫頭只得改口說道︰「謝謝姐姐!」
「哎,這就對了嘛,孺子可教也!來,別客氣,快吃吧!」玊羽惜很是滿意,雖然還有些別扭,而且也把她累得半死,可畢竟還是小有成就滴!念及此,玊羽惜的嘴角再次上揚,一臉的燦爛,這可是她來古代後第一次重拾前世的老本行——教師,同別人講道理,嘿嘿!這樣看來陸府還是來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