玊羽惜一夜無夢,睡得很香。第二日清晨,她睜開眼楮習慣的伸了個舒服的懶腰,正準備喚泠兒,涔兒打水洗漱,突然發現羅帳角上並沒有那串兒金鈴,心中大駭,慌忙坐起身來,只見自己竟然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
玊羽惜忙低頭察看,見自己衣衫齊整,並無凌亂,這才松了口氣,用手拍了拍胸脯。這時突然听到一陣輕笑,她被嚇了一跳,將手交疊護于胸前,戒備的望著四周,卻並沒有發現什麼,不由有些奇怪,便道︰「誰?是誰在笑?」
不多時,從屏風後面走進一個玉樹臨風的男子,俊顏上掛著一抹慵懶的笑意。玊羽惜只覺得有幾分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到底在哪里見過,只對他好尷尬的一笑,說道︰「嗨,帥哥!」卻忘記了這是在古代。
那人听她這樣說,臉上的笑意更深,繼續向玊羽惜走來。玊羽惜眼見他越走越近,還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身子便不自覺的往後退,直到退至床邊,那人依然沒有停下來,玊羽惜有些著急了,卻還秉承著「敵動我動,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繼續按兵不動。那人見此慢慢地俯子,兩個人的距離也越來越近,玊羽惜都快急死了,只好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緊緊地閉上了眸子。那人不禁笑出聲來,笑得漫不經心,確是很動听的。
許久,玊羽惜偷偷睜開一只眼楮,只見那放大了的俊臉出現在眼簾,玊羽惜嚇得趕緊閉上,此時卻听那人道︰「姑娘昨個晚上睡得可還好?」
啊?原來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呀,看來是自己多想了。玊羽惜重新睜開眼楮,果見那人早就退開,穩穩地站在離自己幾步處。玊羽惜有些狼狽地耷拉了下腦袋,然後才回說︰「還不錯,就是——哎,我怎麼會在這里!」
玊羽惜才意識到這個問題,話鋒一轉,嗖的抬起腦袋,瞪視著那人。那人依然是一副慵懶的模樣,自顧自的走到小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沒有答話。
玊羽惜見此,也不客氣地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才喝了一口,就差點兒噴出來,怎麼是涼的?!那人好笑的看著玊羽惜,良久才道︰「姑娘不覺得涼茶才有味道嗎?」
「什麼嘛!」玊羽惜暗自嘟囔,「自己問他的話他不答,沒有問的倒是好似有讀心術般給了答復,真是莫名其妙的怪人。」可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在這里確實是個大問題,于是她再次問道︰「這位公子,請問小女子為什麼會在這里?」
這次,那人倒是開了口,卻是在說︰「不要叫我‘這位公子’,我有名字。」
這話讓玊羽惜一愣,心想我怎麼知道你叫什麼?卻不想,那人又道︰「離水,叫我離水。」聲音還是有些慵懶,卻少了之前的那種漫不經心,而且他說的是叫他,而不是他叫離水。
玊羽惜顯然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只是說︰「哦,我知道了。離水,你好,我叫玊羽惜。」
離水顯然對她這樣說很滿意,于是也道︰「玊羽惜,你好。」
玊羽惜嘻嘻的笑了下,接著不死心的繼續問道︰「敢問公、哦不,是離水,我為什麼會在這里呢?」
離水淡淡地看了看她,又動作優雅的啜了口涼茶,一副很愜意的樣子,輕言︰「羽惜不記得昨晚發生什麼了嗎?」說完還又抬眼瞥了她一眼。
玊羽惜被他這般一說,心里不禁有些發毛,都怪昨日自己太貪杯,酒勁兒上頭,根本就記不得什麼,可,听他如此說,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離水見玊羽惜很是慌張的樣子,唇角的弧度不由得加深,眸若星辰一般,就這麼一下便晃了玊羽惜的眼楮,以至于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離水看。
離水不禁輕笑了一下,用食指微扣,輕輕刮了刮玊羽惜的瓊鼻,玊羽惜這才忙不好意思的低頭喝了一口水掩飾著。只听這時離水忽然說道︰「羽惜為我指路,結果醉倒在如雲居門前,我只好將你先安置在這里了。」
「什麼?!這里是如雲居!死了死了,怎麼辦?」玊羽惜一听,激動地一下子站起身來,神色慌張的在房里來回的走動,這讓離水有些奇怪,便開口問道︰「怎麼了羽惜,發生什麼事了嗎?」
玊羽惜這才停下來,對離水說道︰「離水,你能幫我找一件合適的男裝嗎?」
「男裝?你是要?」離水有些好奇,但見玊羽惜支吾了半天也沒跟他說出個所以然,知道她並不想讓自己知道,也不勉強,便開口說道︰「我知道了,你先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說著便起身施施然的離開了房間,玊羽惜見他離開,這才舒了口氣,又坐回桌子旁捧著杯子出神。
其實,玊羽惜讓離水幫她準備男裝,是因為他平日里是如雲居與六弦居的常客,兩家的掌櫃跟她都很熟,小二也都認識她。但是,她平日里出門都是以「郁熙」這個身份,著男裝,一副濁世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如今若是做女裝打扮,很有可能會被穿幫,所以,為保險起見,她只能著男裝離開。
沒過多久,離水就回來了,手里拿著一套白色的男裝,縴塵不染的純白色衣袍上繡著一些墨竹的圖案,做工簡單卻不失華麗,大方得體,而尺寸正好適合玊羽惜。
離水先站在屏風外面等候,不多時一個俊俏的小生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一襲白袍恰到好處,給人一種很純淨的感覺,而那一頭青絲綰成男子的頭髻,余下的發自然垂落,也為其增添了幾分俏皮。
「怎麼樣?還不錯吧!如果再有一柄折扇就完美了,不過,沒有也沒關系,不影響的,嘻嘻!」玊羽惜臭美的轉了個圈,說道。
「不錯,添一柄折扇確實會增色不少!」說話間離水已經將一柄玉柄折扇放進了玊羽惜的手里,玊羽惜一怔,隨即瀟灑的展開,含著一抹笑側頭望著離水,看得離水不禁呆住了,那明眸皓齒加上一抹慵賴的笑,還真是讓人心驚的美。
玊羽惜尚在自我陶醉中,也就沒有發現離水的異樣,待她自戀的差不多時,才想起,自己是時候回陸府了,真不知自己一夜未歸,會出多大的亂子,搞不好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于是,玊羽惜忙說道︰「謝謝你,離水!以後若有機會再見,希望我也可以幫到你!今時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告辭!」說著,折扇一合,對著離水行了個禮,便轉身準備離去。
「等一下!」離水說道,玊羽惜奇怪的轉過身子,疑惑地望著他,只听離水朝她走了過來,站在她面前,又說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能見,羽惜可不能忘了我哦!」話畢,伸出右手,食指微扣,又刮了刮玊羽惜的鼻尖兒。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玊羽惜竟然在離水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寵溺!
玊羽惜笑嘻嘻地說道︰「怎麼能呢?我會永遠記住你的!我保證,不信可以拉鉤喔!」由于玊羽惜同小孩子打交道早已經習慣了孩子們的那種方式,所以便孩子氣的伸出了右手的小指。
離水忍不住輕出聲,好看的眸子彎成月牙兒的形狀,倒也另有一番風味。「那你可要記住你的承諾哦!」說著,離水竟真的也伸出右手的小指勾上了玊羽惜的,兩人就此有了一個承諾。
多年後,世事變遷,物是人非之時,玊羽惜每每想起那個深秋的早晨,兩人虔誠的勾手指的畫面,還忍不住一陣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