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如雲居的二樓雅間里用了午飯,由于上一次萬俟柯同玊羽惜和陸翼煦相談甚歡,在那次會時,萬俟柯甚至將他是千壬山莊的少主人這一身份都對他們講明了,盡管很是感動于他的坦誠,但由于玊羽惜是女子,而且身份尷尬,不適合讓人知曉,所以便以「郁熙」這個化名相交,就這一點玊羽惜一直覺得有些愧疚。
這次再次遇到,盡管少了陸翼煦,兩人依然聊得很是暢快,再加上陸玭本就是一個才女,自小受的教育雖也是那所謂的女子教育,學習琴棋書畫,禮儀教化,卻因著陸老將軍的原因,學過一些馬術,且舉手投足間盡顯英氣颯爽。依然是三個人,也依然是天南海北、天文地理的聊,每個人臉上都是滿足。
席末,萬俟柯一時高興貪杯,竟喝醉了,雖並沒有發酒瘋,卻開始變得多話。他開始向玊羽惜、陸玭兩人講他最近一陣子的去向。
原來他自從那日與玊羽惜、陸翼煦喝了酒之後,沒過幾日便有人找到了他,說是自家主人要見他一面。待到與那人的主子會面之後,萬俟柯才知道原來找他的竟是當今的王爺——霽凌麒。
想來是因為陸翼煦的原因,本來陸翼煦就是那人的部下,那日在如雲居門前玊羽惜就注意到了陸翼煦見到萬俟柯的眼神,那分明就是遇到賢才時的欣喜,當時她就猜測陸翼煦是不是在幫那人尋遇良材,今日看來果然如此。玊羽惜想通這一點便耐心听萬俟柯繼續「胡言亂語」。
「王爺原來竟不是如外人口中的那般無能——哎,你做什麼!」萬俟柯還在說話,卻被玊羽惜給掩住了口,不禁有些疑惑。
「別再說了!」玊羽惜低聲斥道,然後站起身子走到雅間外張望了一會兒,見並沒有人來往,方才折身回到位子上。
「怎麼了,羽惜?」陸玭忙問道。
「沒事,只是公開談論王孫貴冑是犯國律的。」玊羽惜淡淡地說,這才發覺自己反應有些過激了,先不說自己並不了解霽皇朝的律法,而且萬俟柯講得也確實是事實,陸玭也並不是對此一點兒也不知情,畢竟陸翼煦是知曉的。可自己就是下意識地不想讓萬俟柯講出這個事實,因為這些事情還是越少人知情越好,既然那人一直都是隱瞞世人的,那就不應該讓更多的人知道,這樣對他應該才是最好的吧!畢竟敗王爺這個稱號會使得他很安全。
玊羽惜這樣想,便很坦然的看向陸玭,陸玭見她這般,只當她是不了解霽皇朝的律法,便開口道︰「羽惜呀,你是不清楚我朝的律法。我朝風氣較為開化,所以對百姓文士的言論並無限制,所以你就不必這般擔心啦!」
「這樣啊,」玊羽惜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道︰「我還真是不太清楚呢!呵呵!」
「沒事的,畢竟你不是這里的人,就不必知道這些了!倒是這個萬俟柯竟然醉成這個樣子,跟剛才的模樣倒是反差太大了!」陸玭說道。
玊羽惜見話題已經轉移了,便暗舒了口氣,道︰「可不是嗎?不過這才是‘狂生’呢!」
「狂生?」陸玭有些疑惑地問。
「啊,是這樣的。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他在如雲居的門口擺了個位置,就坐在那兒,面前放了一幅畫。據人說他是一個很有文才的人,而且生性狂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呢!所以被稱為狂生!」玊羽惜說。
「原來是這樣,沒想到狂生還能這般的欣賞你!羽惜,你可不簡單呢!」陸玭說道。
「什麼呀?二姐又取笑我!我哪有什麼不簡單呀,只是瞎貓踫上個死耗子罷了!」玊羽惜說道。
「瞎貓踫上個死耗子?喲,那這麼說你是沒有什麼真本事,專門禍害我家悅悅、芊芊的?」陸玭戲謔道。
「怎麼會呀?哎呦,我的二姐呀,您這還真拿我打趣啦?我可是說不過您,您可就行行好吧,放了我一把呀!」玊羽惜笑著回說道。
「好啦,好啦!今兒個就放過你!不過,話說這位兄台要怎麼辦呀?」陸玭說道。
「對啊,忘了這事兒了!那好,你就先在這邊等一下,我同這邊的掌櫃的挺熟的,下去跟他說一聲,讓他幫忙去雇輛馬車吧!」玊羽惜說道,然後便出了雅間,去了樓下。
玊羽惜來到樓下時,小二忙迎上來,待吩咐了小二去找馬車,玊羽惜便站在如雲居門前等候。
沒過多久,小二便將馬車雇來了。玊羽惜付了銀子,因為陸玭她們兩個女子也攙不動萬俟柯,便想讓馬夫幫忙上樓去攙他,可就在馬夫跳下馬車準備跟玊羽惜上樓去攙萬俟柯時,突然被一股大力給扯到了馬車上,然後馬車便飛快地疾馳起來,只余下馬夫在後面大喊「馬車,我的馬車——」
玊羽惜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身在馬車里了。馬車跑得飛快,因為拐過一條街後,路變得有些顛簸,玊羽惜被顛得有些頭暈,撐著位子坐了起來,撩開馬車的簾子往外看去,只見外面坐著一個感覺很熟悉的人。
玊羽惜說道︰「你是誰呀?」結果因為聲音有些小,而且馬蹄聲太大,將她的聲音湮沒在風中,玊羽惜見那人無動于衷,便又大聲的喊道︰「你是誰呀?為什麼要劫持我啊?」
那人這次應該是听到了,身子有些僵,隨後又繼續駕車,並沒有轉過身子。玊羽惜見人不理自己,討了個沒趣,心里雖然有些忐忑,卻很快冷靜了下來。心想既然那人不理自己,自己也搞不清那人的真正意圖,便只好敵不動我亦不動。這樣想著,玊羽惜便又將簾子放下來,然後坐在位子上,雙手緊抓著車窗,一聲不吭的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玊羽惜快要吐出來是,馬車終于停了。玊羽惜用手拍了拍胸口,長長吁了口氣,可是等了好一會兒卻都沒有動靜。
玊羽惜有些疑惑,便撩開簾子,探頭看了看。只見馬車停在了一片山谷,這個山谷竟然沒有因為此時是冬季而顯得蕭索,反而依然是樹木郁郁,一派生機。玊羽惜沒見到剛才那個趕車的人,心想那人將自己帶到這麼個地方來,又怎麼會不見了呢!便只好跳下了馬車。
玊羽惜跳下馬車後,才發現在自己面前竟然有一面很大的湖。這個湖因為在山谷里,氣溫較高,所以並未結冰,碧綠清澈的湖水在微風的輕拂下泛起陣陣漣漪,在冬日陽光的映照下,仿佛金子般璀璨,多麼美的風景。玊羽惜不禁有些恍惚,自己有多長時間未曾靜下心來去欣賞這般美的自然風光了。
由于一時的迷醉,玊羽惜在湖畔坐了下來,兀自欣賞起美景來,竟忘記了自己是被人劫持過來的。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後離她幾米遠的地方站著一個人,正在深深地凝視著她。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的過去,直到天色暗下來,玊羽惜才驚覺自己已經在這邊坐了兩個時辰,而劫持自己來這邊的人竟然還沒看著。
玊羽惜不禁暗惱自己的大意,忙站起身來四處觀望,想找到什麼人,可是卻讓她失望了,馬車停靠的地方除了這一片湖,便是一些郁郁蔥蔥的林子,根本就沒有可能發現人的蹤跡。就在她沮喪的時候,卻意外的听到了腳步聲。在這一刻她竟然是欣喜的,因為她不會駕馬車,也不認識路,根本就沒辦法一個人安全的離開這里。
玊羽惜轉過身子時就驚訝的張大了嘴吧,意識到自己的失禮,玊羽惜這才用手掩住嘴巴。因為來人竟是霽凌麒!這是玊羽惜怎麼都沒想到的,劫持自己的人,竟然是他,可是為什麼呀?
未等玊羽惜答話,霽凌麒倒是先開了口︰「讓你受驚了,玊姑娘。」聲音淡淡的,是他一貫的風格。
「你,你怎麼會?」玊羽惜很是不解。
「因為當時急需一輛馬車,所以就以這種方式借用了一下。」聲音里並沒有一點兒情緒,卻也不讓人懷疑。
玊羽惜也不疑有他,應該是很急吧,否則,那人也不可能這般做,于是便輕聲「噢」了一下。
「那回去吧。」霽凌麒說道,然後便轉身朝著馬車走去,玊羽惜跟在他身後也上了車,然後兩人便回去了。
一路上,玊羽惜一直輕撩簾子偷偷看著駕車的霽凌麒。自己馬上就會回圩延,這樣自己便真的一輩子都不會在和他有交集了吧!那就這樣吧,只在心里留著一份念想,這就夠了吧!玊羽惜這樣想著,便將撩起的簾子輕輕放下了,伴隨著一聲輕的完全可以忽略的太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