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蕊音,音樂學院畢業生,在十一年前來到南臨中學教書,後辭職。大部分資料上都是這麼寫的,說她辭職了,可是卻找不到辭職去了哪里,以及當時辭職的原因。所以我想,應該不單單只是辭職這麼簡單吧?
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當時那五個學生里面,一個個都才華橫溢,那些女孩子中有兩個人是音樂世家的,父母雙親或者家族里很大一部分都是學音樂的,所以極有天賦不說,後天的燻陶也足以使他們站在音樂的巔峰。所以當時派這個女老師來教書,壓力也非常大,因為必須讓他們都考上大學,而且必須是最好的大學。
本來像這種剛從大學畢業出來的學生是不可能受到這麼大重用的,但是據說當時校長是去那所音樂學院聘請其他老師,結果听見了她在音樂教室彈奏鋼琴。她最出色的是《StillWater》,澄鏡之水,不用任何伴奏,你只要听著那鋼琴的聲音傾瀉下來,就足以打動你的心,讓你徹底為之沉淪,讓你徹底……為之著迷。
我從網上下載了這首鋼琴曲,當那音樂聲貫徹耳畔的時候,我竟然也震撼住了。
這首曲子,真的非常優美,而喜歡彈奏這首曲子的人,一定也是一個非常優美的人吧。我是學美術的,對五線譜並不是很了解,但是當時專業是多媒體方向,所以後來也強行學了一些,看到這樣的譜子,手指都會在桌子上輕輕跳動起來。
我決定,再去那個樹林里的小屋看看,就算里面有魔鬼也好,就算里面真的有這個死去的人的靈魂也好,我也不會懼怕。
下了決心之後我放下手里的資料再次去了學生宿舍後面。
殘牆依然是殘牆,那個破舊的籃球還躺在那里。我踩著滿地的草葉走到了屋子的後門,然後跨了進去。牆壁上都是灰塵,擦去之後可以看到里面的石塊上被粉筆寫了密密麻麻的字,大多都是名字,還有一些是音符。窗戶外照射進陽光來,那灰黃的扶手下整齊的擺放著一排木架,木架上面是畫板,畫板上面貼著樂譜。
我重新走上了樓,腳底下是咯吱咯吱的聲音,這一回我竟然真的什麼都不怕了。哪怕突然身後伸出一雙手來,我也不害怕。
那架鋼琴還在那里,我走了過去掀開蓋子,然後坐到了椅子上。
「叮」輕輕按在了最高的一個鍵上,這沉重的聲音卻如此的美妙,在這個偌大的房間里來回的旋轉著。
緊接著,第二個鍵,第三個鍵,我逐一按下去,最後形成了一首美妙的曲子……澄鏡之水。
在秋天的公園里,繞著水塘起起落落的候鳥,不停地呼喚著落後的配偶。溜狗的人們,像是陰灰天空下的僅有點綴,顏色,在這個季節里,似乎是最貧乏的形容。就像只剩下回憶的心一樣,空自在鳥群飛盡的湖心里,一圈又一圈的勾著漣漪……這是StillWater所描繪的意境,當時這個英俊的曲作家,站立在公園的水塘邊,看著那秋葉一片一片飄落。
當那秋葉飄落,你听見了嗎?悅耳的聲音,清脆如盈。清脆如盈,那是午夜的精靈,手執著縴細的權杖,在黑暗與陰霾之間穿梭。清脆如盈,那是初暮的挽歌,顫抖著半透明的雙翼,在荒蕪和茂密之間搖曳。清脆如盈,那是抖動著羽毛的知更鳥
,用細弱的小腿支撐著身子,它們從不懼怕黑暗,因為……它們總是第一個迎接太陽的升起。
「砰」的一聲,當手指間最後一個音符降落,我听見門外有什麼聲音響起。我站了起來,然後看到一個人的背影,他倚靠在那里,偌大的黑色投照在牆壁上。
「臨染?」張開嘴,我輕輕的呵出一句。
那個影子的肩膀一顫,隨後快步的要離去,我慌忙的追趕上,然後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等等,你是……」
當那個人轉過頭,我怔住了……是音樂班的那個男老師,非常英俊。
「你怎麼……會來這里?」我看著他一身覆蓋的光輝,聖潔的好像殿堂里的神像。他微微側了一下頭,視線落在窗外的梔子樹上︰「听到你彈奏的聲音。」
「得了吧,我彈奏的再響也傳不到教學樓!」這人擺明了就是跟著我來的,或者他之前就來過了,而且極有可能和當初的事情有關!
他嘆了一口氣,然後抽回自己的手︰「我姓梁。」
我眼楮一睜︰「梁蕊音是你妹妹?!」
他無奈的扯扯嘴角︰「梁蕊音是我姐姐,她已經去世十一年了。」
哦,也是……如果梁蕊音還活著,現在估計都三十多歲了。不過看來我是真的猜對了,當時死的不是學生,而是這個老師。
「當初姐姐來到這所學校教書,她每天和我通電話,說這所學校多麼多麼漂亮,里面的學生多麼多麼好。可是後來,她卻死了,呵……這所美麗的學校殺死了她,而且連為什麼而死的原因都不肯告訴我們。」他的神色很悲傷︰「所以我便來到了這里,要為姐姐調查當年的事情,我想要知道她是為什麼而死的,為什麼……而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放棄生命?她是自殺的?」天啊,我以為她是被殺的︰「你調查出了什麼?」
「沒有調查出什麼,學校把這一切都抹的很干淨。」他回答道。
我不信︰「昨天你是不是就在這個屋子里?而且還拿走了一本樂譜?!那個樂譜肯定和她的死有關,你想隱藏什麼!」
「那個樂譜就是澄鏡之水,是我姐姐手抄下來的,我想要拿回去珍藏,就遇到了你。我以為你是誤闖進去的,結果今天看到你在調查那個時候的事情,我就想著……你是不是也知道了什麼。」他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