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天空還是一樣的明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都各自忙碌著各自的事情。他們有的走的飛快,有的慢條斯理的吃著手里的三明治,有的牽著一只狗在大馬路上遛來遛去,有的坐在花壇的長椅上看著報紙,一切都是那麼愜意,對于他們而言這就是生活。
我站在地鐵站台的外面,後背倚靠著發了舊的牆壁,牆壁上胡亂的寫著一些英文字還有廣告,旁邊貼著七七八八的宣傳單,就好像打了補丁的棉被。
方千亦最後會怎麼選擇呢?我不知道……盡管我是那麼相信他,一直幫著他找那麼多的借口,又或者說……是幫著自己找那麼多的借口。我對自己說,他還愛我;我對自己說,他最愛的是我;我對自己說,他從來都沒有愛過其他人。我是一直在對自己這樣說的。可是我並不知道,這些所謂的借口到底能不能撐到最後,如果方千亦回來,他對著我說出離婚兩個字,那麼我的世界一定會崩潰了。
現在我就好像一具孤單的靈魂,我不敢回家去,只能站在這個地方抬頭望著天空。那是一片澄淨的美,干淨剔透的好像陶瓷一樣,一踫就會破碎。
伸手輕輕模了模肚子,我對他們說……孩子,媽媽現在真的很害怕,就好像小學的時候交作業給老師,害怕的不敢說話,等待著老師批改完作業之後會說什麼,會批評什麼,媽媽現在真的……非常非常害怕。
從原本站著的姿勢一直變到了蹲著,周圍的人來來往往不斷變化。原本坐在長椅上看報紙的老人已經走了,遛狗的人也回了家,透明的天空漸漸暗淡了下來,周圍路邊的店鋪也已經打開了燈。我就在那里蹲著,站著……站著,蹲著……過去了一整天,周圍已經開始發冷了,我蜷縮在那里,整個人俯在膝蓋上。
我那麼多的信誓旦旦,其實不是說給別人听的,而是說給自己听的。能夠被搶得走的丈夫就不是丈夫……可是同樣的,會放手讓別人搶的妻子,就是妻子了嗎?我應該反抗的,可是我卻渾身無力。
當夜幕降臨,周圍一切終于變得徹底黑暗了,我已經整個人都迷迷糊糊了。腦袋熱熱的,蹲在那里看著前方的公園,周圍的蚊子飛來飛去,咬的我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我不知道蹲了多久,身邊連手機都沒有帶,直接就這麼出來了。
我在想,自己會不會死在這個地方呢。
「你在等方千亦嗎?」不知道是誰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我抬起頭看到那個像天使一樣的男子,他是艾麗的弟弟,也是里切爾的兒子。他臉上綻放著發光的笑容,好像擺放了一排美麗的鮮花︰「你在等方千亦嗎?他今天是不會來找你了,他和姐姐在一起呢。」
我笑了笑,整個人痴痴傻傻的抬起頭︰「我沒有等他……我是在等我自己……」等我自己鼓起勇氣,回家去。
周圍的聲音好像一下子都靜止了,他就這麼看著我,我和他的臉只有幾分米的距離。一個是燦爛的天使,一個是路邊快要餓死的路人,這樣的畫面很像古羅馬油畫里的場景,偉大的天使降臨了人間,幫助受苦受難的人們,只可惜……他這個天使,並不是站在我這一邊的。他是里切爾的兒子,和我這個他姐姐的情敵站在一起,就好像是天大的笑話。
可是這一刻,好像天地都沉淪了,所有的畫面都被烏雲遮掩住,看不清,看不明,我只能看到他的那一雙眼楮,沉靜透明,好像一灘深山之中的
湖水,里面涌動著優雅的漩渦,一圈一圈蔓延出來,把你的靈魂深深的吸引住。
緩緩靠近的紅唇,糜爛的氣息,沉醉的榮耀,那是一個黑夜的錯誤,讓我流淚滿面,天使親吻了我。
天使親吻了我,那是溫柔的,也是絕望的,溫柔的紅唇,絕望的未來。有人說,天使不會親吻幸福的人,因為幸福的人已經得到了幸福,不再需要天使的幫助了。所以,當天使親吻你,說明你是不幸的。因為你不幸,天使憐憫你,便親吻了你。
而現在……我是不是被天使親吻了,就代表我並不是幸福了?
「安蘭,安蘭……」迷茫之中有人不斷呼喊著我的名字,我從一片蔚藍的水域里醒過來,然後伸出手想要握住那個呼喊的人,一直往上游往上游,不知道游了多久……終于看到了一片明亮。就在上方,太陽的光芒從那里照射下來,波光粼粼的,在水底也非常美麗。
安蘭,安蘭……
嗯,我在這里。終于睜開了眼楮,我看到方千亦就坐在我的身邊,他緊緊的握著我的手,臉上寫滿的擔憂︰「安蘭,你終于醒了。」
指尖的溫柔傳遞到我的臉上,我緩緩的支撐起身子︰「這里……我在家嗎?」
「嗯,你昨晚一直沒有回來,我們找了你一夜。」他握著我的手緊了緊︰「安蘭,是不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麼,所以你沒有回家?」
我看著他,眼楮里是一片清明︰「有人告訴我,你喜歡上了別人,要將我丟棄。」
他的手臂一顫,忽然整個人俯身上來將我抱進了懷里︰「這輩子,我只喜歡你……安蘭,這輩子,我只喜歡你。」
眼眶濕潤了,這一刻,我是相信他說的話。這輩子只喜歡我,這輩子只愛我,他的擁抱非常溫暖,比昨天那個天使的吻,要溫暖很多很多倍。
只是我不知道,這一場女人之間的戰爭,我到底是勝還是敗,方千亦是選擇了我嗎?選擇了留下我嗎?還是說,他只是安慰著我……那個女人,可以給他帶來榮耀,而我,卻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