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正想著,忽然站在我面前的安逸沖著我身後喊了一聲,我整個人都一僵,然後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轉過了身。
他就站在橫七豎八的籬笆之外,手里拎著一個塑料袋,里面似乎是裝著菜。他沒有穿西裝,只著了一身廉價的休閑服,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出現在我面前。身後是大片大片綠油油的稻田,周圍吹起的風將他的頭發拂了起來,飛揚在空中。
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只隔著幾個大水缸,只要稍微邁開腳步,就可以觸踫的到。
從來沒有想過,可以和他這樣相遇……可以和他,在這樣的地方,再次遇見。方千亦,我畢生最愛的一個人,他此刻就出現在我的面前,穿著休閑服,手里拎著一個裝滿菜的塑料袋,平平凡凡的出現在我面前。
如果時間可以停止,那麼我相信,此時此刻周圍的所有都是暫停的。我只看著他,連懷里安尹不安分的哭聲都沒有听見……
「安蘭……」他緩緩的開了口,然後從籬笆之外走了進來。鐘胤懷里還抱著安欣,她本來是睡著的,忽然像是醒過來似的一下子探出頭,然後雄糾糾氣昂昂的瞪著方千亦……看樣子,安欣好像更喜歡鐘胤一點。
我們三個人就這樣站立著,我和鐘胤踩在門口的石階上,方千亦隔著兩個大水缸站在對面。他看著我,還有我懷里抱著的安尹︰「是我們的孩子嗎?」
「嗯。」我應出了聲,然後輕輕模了模虎視眈眈的安欣︰「是我們的孩子……」
方千亦放下了手里的塑料袋,他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安尹居然乖乖的爬向了他的懷抱。和怒氣騰騰的安欣不一樣,他是挺喜歡方千亦的。于是我總結了一個規律,方千亦比較深得男孩子的喜歡,而鐘胤才是異性相吸的。因為……安逸和安尹和喜歡方千亦,只有安欣不喜歡他,當初決定生女兒,果然是最正確的選擇。
只是……他為什麼會在這里?他不是應該在波士頓嗎?他不是應該和艾麗在一起嗎?他在這里……那麼公司,那個公司怎麼樣了?
「我們回家吧。」伸出手,他將我緊緊的握在手里。沒有問為什麼,沒有說那張離婚協議書的事情,沒有提到里切爾,沒有提到艾麗。他什麼都不說,就這樣拉著我,然後抱著安尹進了屋子。
鐘胤很自覺的跟了進來,安欣趴在他懷里虎視眈眈的看著我們,安逸沖著安欣扮了個鬼臉,然後跑去拿茶杯。
「你怎麼會在這里……我以為你在波士頓。」進了屋子之後我還有點神志不清的。本來是回來看看爸爸媽媽的,結果居然遇到了方千亦!而且他穿著的是什麼東西……平常時候他不是穿著西裝,像一個紳士一樣的嗎?怎麼今天,穿的這麼普普通通的,又拎著菜……感覺,就好像是一個家庭主夫,正從外面買菜回來一樣?!
方千亦的手臂忽然一顫,然後他緩緩的放下了手里的東西,剛才開門的鑰匙也被擱到了桌上︰「你離開之後沒多久,我就回到了中國。」
眼睫毛微微顫動,我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為什麼?」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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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步一步靠近我,一步一步靠近我,選在半空的手指都顫抖了起來。好像在害怕著,在恐懼著,然後輕輕從後面托住我的頭,將我抱進了懷里︰「為什麼……安蘭,你說是為什麼。什麼都沒有問,什麼都沒有跟我說,你就這樣走了嗎?你認為我最終會選擇她而丟下你嗎?你認為那個公司對我而言可以比你還要重要嗎?你認為……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是很渺小,很渺小的嗎?安蘭……為什麼,你覺得我為什麼會來到這里,為什麼會一直等在這里!」
一直等著,一直等著。派出了所有的人,把公司解散了,什麼都不要,什麼都可以舍棄,直接從波士頓趕回來。
艾麗也好,里切爾也好,這一切對他來說全部都是不重要的。真正擺放在心里,真正保護在心里的那個位置,永遠都只有妙安蘭一個!笑著的妙安蘭,哭著的妙安蘭,發脾氣的妙安蘭,為難的妙安蘭,罵人的妙安蘭,雙手叉腰的妙安蘭。永遠永遠都只有她一個啊!
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問出這樣的話?為什麼會那麼殘忍,在紙上寫下名字?為什麼可以一聲不吭的離開,而且消失那麼久?為什麼可以連安逸都可以丟下!他找了多久,找了多久……不敢走遠,不敢離開,生怕她會回來看看,生怕她會因為思念安逸而回來看看。波士頓的家里秋姐一直等著,這個家里他帶著兒子一直等著。
因為他知道,如果思念的話,她是會回來看看的,看看自己的父母,看看自己的孩子。
應該是他想要問,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殘忍!為什麼要從他們身邊離開!
重重的親吻著我的發,重重的呼吸著我的味道,我的身體被方千亦緊緊的擁抱著,分別了多久,尋找了多久,而現在終于見面了,終于見面了啊!
我的眼眶也濕潤了。其實我一直都是知道的,方千亦會選擇我,最後一定會選擇我。只是我想要給他一片更好的未來,而不是跟我這樣沒有一點幫助的女人在一起。他那麼出色,有那麼多人願意臣服在他的身邊,為什麼非要選擇我,為什麼非要留在我身邊呢!他們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啊!不甘心他就這樣為了我而放棄了自己的所有。
只是我現在或許知道了,無論我逃到多遠,無論我離開多久,他都會一直站在那里等著我,守著我。
Fore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