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安心是被身旁的笑鬧聲吵醒的,更確切地說,應該是被吸引了,這樣的笑鬧,從來都沒有在他的身上發生過。
身邊早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溫暖依靠,身上卻蓋著一件披風,是他的吧!他叫……玄月冰是嗎?
緩緩地睜開眼楮,身體卻沒有絲毫動作,只是安靜地看著正在不遠處的火堆旁笑鬧的三人,他可以看得出來,真正在鬧的,其實只有玄月冰,另外兩個與其說是在玩,不如說是被捉弄,三人之間無形的親密感覺,讓他羨慕,卻又令他嫉妒,同時也認識到一個可悲的事實。
玄月冰,不可能只屬于他!甚至,從現在到未來,他都不可能屬于他,因為,他對自己完全沒有信心,他確信,自己不可能比得上玄月冰身邊的那兩個人。
未戰先敗,真像是自己的作風!
「你醒了?有哪里感覺不舒服嗎?」宇文安心的細微動作,很快讓雲翔鶴發現了,看著宇文安心,雲翔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堂弟雲振和,剝除了外表的蠻橫,振和應該也是這樣的落寞和傷感吧!
他是個粗心的哥哥,一直沒有真正地了解振和,現在,看以這樣的宇文安心,他總想做點什麼,補償點什麼……
「我沒什麼……」被發現醒來了,宇文安心也不再繼續躺著,用手撐著自己坐了起來,不過,卻有些吃力,先前被踢到的地方隱隱作痛,可是,這次,算是最幸運的一次,至少……他還能夠自己坐起來。
「喂,小家伙,到這邊來吃烤**!」玄月冰的聲音傳了過來,明明已經知道人家的年齡比自己要老上一歲,居然還大言不殘地叫人家「小家伙」,這種事情,玄月冰絕對做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十九了,不是小家伙!」宇文安心的反抗听來有幾分無力,他也確實提不起力氣了,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幾頓沒吃飯了……
突然,一股濃郁撲鼻的香味鑽進自己的鼻間,他的眼楮一下子抬了起來,閃閃發亮。
「好香……」這樣的香味,他從來不曾聞到過,府里的菜肴都是廚子精心設計的,可是,卻從來都引不起他的食欲,總是吃上幾口了事,只是保證自己不會餓死罷了!
「香就趕緊吃,不然,本公子一會兒全掃光了!」玄月冰豪爽地大口咬著兔腿,還一邊直夸莫霖的烤肉手藝絕妙,瞬間染上一嘴油光,可是,卻不會讓人有任何粗俗的感覺,反倒是散發著隨性和自由的味道。
這種味道,是宇文安心一直憧憬卻又害怕憧憬的!
自由?對于生長皇室的他而言,是絕對的奢侈,或許,一生都只能是幻想。
「吃吧!還有很多,放心,公子的嘴再大,也不可能一口塞下!」莫霖打趣地說道,將原本遞給他的雞腿,又細心地用匕首劃開幾道口子才送到他的手邊。
「莫霖的手藝真的不錯!」雲翔鶴也舉起手中的肉塊示意,吃得很是開心。
看著面前這幾個笑得毫無負擔的人,宇文安心有些心髒被揪緊的感覺,看著手里還在滋滋冒著香氣的雞腿,他又有了想哭的沖動。
他也想像他們這樣毫無顧忌地笑著,也想像他們這樣自由地生活,可是……可是……為什麼他就不行呢?為什麼要是他生在皇家呢?
「小家伙,吃東西的時候不要思考問題,容易噎到的!」發現了宇文安心的異常,他整個人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眼中似乎都看不到他們了,這種感覺,讓他不太爽,不必多加思考,直接就出聲將他拉回了現實。
「呃?我……我沒思考問題……」被看穿了心思,宇文安心反射性地拉起了心里的防備,不自然地掩飾著自己的神情,不也看向玄月冰的眼楮,害怕在那里看到懷疑或是不悅。
他真的很想待在這個人的身邊……
無意識地咬著雞腿肉,應該是很好吃的食物,此時,他卻是如同嚼蠟般索然無味,又恢復成在王府時,單純地想要填飽肚子。
要怎麼做?才可以保持與他的聯系呢?
也許是因為太過想要,他無意識地說了出來,玄月冰也听得真真切切。
「你在說什麼?我很好聯系的,京城的玄府每天都大門洞開,報上本公子的名號,保證沒人敢攔你!」再一次,玄月冰輕而易舉地打破了宇文安心的心防,他的表情有著太多的不敢置信,讓他困擾的大問題,居然三言兩語就給解決掉了。
這樣,真的好沒真實感!
「真的……可以?」這個人真的很奇怪,只是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不問身世來歷,對他似乎沒有任何防備,這樣的無條件信任,他是第一次遇到,一時之間,根本沒辦法適應。
甚至,會有很多的懷疑……
「當然,我像是在騙人嗎?」玄月冰盡量讓自己的表情嚴肅起來,可是,越擺越不像,尤其是在看到宇文安心困惑的表情時,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頭大灰狼,正藏著血盆大口,想誘騙小羊同自己回窩,然後再慢慢品嘗……
她有這麼壞麼?
無意間轉頭看向莫霖和雲翔鶴,仿佛在尋求答案,可是……
「公子,您是想問我們的答案嗎?」莫霖笑得溫柔,絕對無害,可是,玄月冰卻防備頓起。
莫霖被她日欺負夜欺負,怎麼可能覺得她是個好人呢?還是換個人吧……
小鶴鶴……你應該比較溫柔吧!
「冰,我覺得……你比上我家錢莊搗亂的混混更厲害!」嘴里說著厲害,心里卻在暗喻著她無處不在的捉弄,可是,他的笑容,確實很溫柔,異常的溫柔。
這兩個……果然很對味口呢!下一次,該怎樣欺負他們呢?
「我相信你……」看著玄月冰閃耀的雙眸,宇文安心作出了一個危險的決定——他想要無條件地相信玄月冰,只為他心里那個不敢說出的夢想。
接近玄月冰,或許,能接近自由!就算只能在一旁聞一聞自由的味道,他也會覺得幸福。
就讓他,沉沒在這種飄渺的幸福里吧!至少,不會比現在的生活更糟糕了!